时间一晃到了下午,当张然手捧竹简努力练习写字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咣当”一声巨响。
紧接着,院门被暴力推开,而后三魁一脸兴奋的跑到张然面前,拉住他,并用力拉扯着张然向门外走,同时大声嚷嚷道:“然哥儿,快,快给我走!我们抓到了…”
“抓到什么了?”张然一头水雾,满脸不解的问道。
“抓到偷鱼贼了啊!”三魁一边继续拉着张然向门外走去,一边兴奋的为张然解惑道:“正晌午的时候,张山他们在河边抓到了一个偷咱们鱼的盗贼!当时就给他来了个人赃俱获,然哥儿,你猜猜这个偷鱼贼是谁?”
“偷鱼贼?”张然顿时感到有些惊讶,随即摇了摇头道:“呃…,我又不在现场,哪能知道啊!”
“猜不到吧!哈哈~”见张然果断认怂,三魁得意洋洋的大笑了几声,而后便神秘兮兮的凑到张然耳边,小声道:“偷鱼贼不是别人,就是里正家的小儿子,张启!”
“张启?”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张然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有关于张启的一些信息。
这个张启家中排行老三,大兄张温,二兄张存,父亲则是张家村的里正张礼,现年二十一岁。与三魁的哥哥张二牛差不多大小,但与张二牛不同的是这个张启至今还都没成婚。
在这个年代,到了二十一岁还没成婚的人,可是及其少有的现象,足以说明这个人绝对不是“正常人”。要知道汉朝对于男女成婚的年龄是有严格规定的,女子十七岁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娶,其父母有罪。重则罚劳役,轻者罚钱。而且,随着年龄增长,处罚越来越严重,尤其是女子,到了三十岁还没成婚,直接罚五算,就是五倍的人头税。
以至于普通百姓,就算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穷的,也会砸锅卖铁,哪怕是借钱也会想尽办法成婚。实在没办法了,就做去赘婿。
不过做赘婿的风险很高,一旦有徭役或者战事,这些赘婿都会被充做炮灰使用,伤亡概率堪称全天下最高的行业。所以软饭不是那么好吃的。
所以一般情况下,除了有兵役在身的军士,以及要么恰好有至亲过世,重孝在身暂时不能成婚,普通百姓基本都会在规定年龄内成婚。
当然,权贵们不在此列。只要你有足够的钱缴纳每年五倍,600钱的算赋就行了。
而张启既不是服役的军士,也没有亲人过世,家里也算不上权贵之家。之所以,没能娶妻,主要是这人,为人奸诈且贪淫好色,是个十足的地痞,恶霸,盲流子。平时坏事做绝,几乎没有哪家敢把女儿嫁过去。
这么说吧,什么偷鸡摸狗,敲诈勒索,欺凌老弱对于他来说那就是家常便饭。杀人放火对他来说也未尝不可能,所以这个事情发生在张启身上,简直再正常不过了。“然哥儿~”“然哥儿来啦~”
跟着三魁一路来到村西南的祠堂时,这里已经围了一大圈问讯而来的村民们。见张然两人出现后,村民们纷纷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三伯~”“二伯~”“叔公~”…
在场的众人大部分都是张然的长辈,这时候张然可不敢托大,所以凡是上前跟张然打招呼的村民,张然都一一作揖行礼。
好不容易一圈下来之后,还没等张然喘口气,张山就带着几个小伙伴,满脸怒气的跑到张然面前,委屈道:“然哥儿,这可算是来了。你不知道张启那个混蛋有多坏,他不但偷了我们的鱼,还把我们辛辛苦苦编好的鱼笼子都给弄烂了。然哥儿,你可要为大家做主啊!”
“我能做什么主呀!”张然闻言颇感无语,觉得张山实在有些高看他了。虽然他这段时间,由于公布鱼笼捕鱼法子的事情,在村里初步有了一些人缘与威信,但距离决定村中大小事务的事情还差的老远呢!而且,他自己现在仅仅只是一个十五岁尚未加冠礼的未成年人,面对村中大大小小叔伯长辈们,能做个啥?
不过张然的这番举动,倒是让张然心中感到一丝欣慰,张山等人能够在出了事之后,第一时间来找他帮忙,说明张然此刻已经初步的赢得了张山等人的信任。所以此刻张然也不好太打击张山的信息,只能温声安慰道:“别担心,等里正他老人家来了,当着大家伙的面,我自然会为你们讨个公道…”
“里正来了…”
说话间,人群中不知谁忽然大喊了一声,随即人群中忽然一阵剧烈的骚动,片刻之后原来围拢在一起的村民们,忽然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然后,张然就看到白发苍苍的张家村里正张礼,在几个壮汉的拥簇下,手持一个乌木拐杖,施施然的一步步走入人群中的中央,来到跪在祠堂大门前的张启面前。
“阿翁~!”
跪在祠堂面前,原本鼻青脸肿,有些垂头丧气的张启,听到动静后,猛然抬头看见自家父亲后,不由露出狂喜之色。
紧接着,张启忽然“嗷”的一声窜了起来,猛的扑向张礼,抱着他的大腿,语带哽咽的哭诉道:“阿翁,你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孩儿就就要被他们打死了!呜呜…”
听到小儿子的凄惨的哭声,张礼心头猛然一紧不由低下头来,待他看到张启鼻青脸肿,满身狼狈的样子的后,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怒火。
“嘭”
乌木做成的拐杖,重重的敲击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张礼抬起头,以威严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谁打的人?站出来!”
“我打的!”
听到里正的质询之后,张山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并满脸怒容的指着张礼脚下的张启道:“里正容禀,今日我等几人前往河边收鱼时,瞧见张启鬼鬼祟祟的在河边出没。走近一看,发现他居然在偷我们的鱼!而且,更为可恶的是张启不但偷窃辛辛苦苦抓到我们的鱼,居然还把我们的鱼笼都给弄烂了…,我等怒火烧心之下,这才失手打了…”
“咚咚~”
还没等张山把话说完,张礼忽然用拐杖敲了敲脚下的青石板,微微低了低头,轻声道:“是这样吗?”
“o((⊙﹏⊙))?”
张启听到动静后,满脸懵逼的抬起头,待他看到张礼微微眯着的眼神时,忽然精神一振,手脚麻利的爬起来,指着张山破口大骂道:“竖子,休要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谁偷你的鱼了?那些鱼明明就是我在河边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