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帮你留意着。”顾浅被他缠的烦躁敷衍,嘴上不乐意,“只要给的工资高,想要什么样的护工找不到,非要我帮忙找,真麻烦。”
陆川怕她撂挑子,忙不迭地狗腿奉承,“这不是时间紧,任务重嘛,别人介绍的我信不过。”
这倒是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就当我欠你个人情,等事情了了,除了肉偿,你让我怎么着都行。”陆川油腔滑调的。
“你就不怕我找的人弄死他!”顾浅吓唬道。
“温阿姨不在,你要动手赶紧上去。”陆川手从兜里掏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嬉笑着,“人找到了给我打电话,最近我都在北城。”
“那你干嘛不亲自照顾,你们不是好兄弟么?”顾浅刺了句。
陆川笑的得瑟,“我得工作赚奶粉钱,我老婆怀孕了。”
提到怀孕,顾浅又心慌,敷衍催促,“晓得了,份子钱准备。”
“人这一生不长的,说不定哪天睡下就醒不来了”陆川挥了挥手,脚尖旋转倒退着走,“常联系。”
顾浅知道,他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吊儿郎当的陆川,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就敛去:靳玺啊,你的忙我帮了,我的你也上点心。
陆川知道,温靳玺是想见顾浅的。
大学实习那会儿,温靳玺帮着一个被家暴的女士赢了场官司,被败诉的丈夫提刀追杀,当时若不是陆川扑过去救了他,他哪能活到现在,被抢救过来后,温靳玺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梦到她了,有她的下落么?”
方才,陆川去病房看温靳玺时,温靳玺还昏迷着,被纱布缠的没了脖子。
靳玺不能死,他若是死了,谁帮他兜住徐舒雅那事。
温靳玺最开始答应帮他稳住徐舒雅,是迫于无奈,他心软善良,又不愿欠人情,谁让陆川替他挨了一酒瓶呢?
可后来他不说,是因为他清楚,顾浅得罪了傅家,纵使他在律界再有能耐,法之外,也有光照不到的地方,他认识的人里面,唯有南市陆家敢护着顾浅,他不能跟陆川撕破脸。
陆川一只脚刚迈出医院,就看到迈巴赫旁立着的韩祺。
韩祺是宋毅的秘书,宋毅前些日子在工地上摔了跤,卧床养胎呢,没法来北城出差,北城的项目就移交给了陆川,但宋毅不放心,就派了熟悉项目的韩祺跟着协助。
这事,陆川酸!凭什么宋毅夸韩祺做事沉稳思虑周全,到他这,就成了毛躁缺心眼?
韩祺进公司,人人都夸宋毅这秘书招的好,芝兰玉树细致周到。
陆川招了个女秘书,全公司骂她是绿茶、白莲,没多久就哭着请辞了。
人还没到车前,韩祺就拉开了车门,恭敬欠身,“陆总,您接下来去哪儿?”
声音好听,条还顺。
“韩祺,你一个大秘书,来给我当司机,会不会太委屈?”陆川手搭在车顶,笑了笑。
宋毅说是让韩祺给他当司机,说白了就是行程监视。
韩祺垂眼,表情没任何变化,“我就是个打工的。”
“知道就好。”
陆川忽觉神清气爽,拍了拍他的肩膀,弯腰坐进车里。
“回酒店。”
温阿姨还在酒店,陆川肯定是要去见的,知道那是个难缠的人,但自己揽下的硬着头皮也得善后。
这车宽敞视野好,陆川坐在后面,一抬眼就能看到韩祺骨节分明的长爪在打方向盘。
陆川窝了个舒服的姿势,车刚动,他就殷勤地给宋毅开了视频,腻歪的像热恋中的毛头小子,“老婆,想我了没?咱儿子是不是又胖了,我还没吃早饭,昨天玺为情自杀了,我才知道两个人能在一起多不容易,以后我要更加珍惜你,宠爱你,孝顺你,我可能要在这边耽搁几天,不过你放心,我一不喝酒,二不泡吧,谈工作带着韩秘书,等这边忙完立即飞回去。”
不过是个胚胎,才一天而已,哪里就长胖了……
孝顺……
韩祺开了车窗,风灌进来,那些腻歪的情话被吹的支离破碎。
风从天窗吹进来,顾浅缩了缩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爬。
像温靳玺这种情况,挂的是急诊,但又不算疑难杂症,手术成功会就近送到三层。
才三层而已,顾浅掐着腰歇息,望着旋转而上数不清的阶梯,受累也比遇到熟人尴尬强。
龟速地到了三层,将消防通道的门推开一道缝,鸟悄的钻了过去,顾浅正了正口罩,故作镇定地装作病人遛弯,眼睛却左右的巡视着。
才路过两个病房,顾浅就止步。
木门上开玻璃窗,透过玻璃,顾浅看到了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没什么特别的,但顾浅就是知道,那是温靳玺穿过的。
她掏出手机,犹豫着打了通电话。
如果温靳玺接,那她就不进去了。
电话没人接,顾浅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里面没任何动静。
一米多长的玄关,她磨蹭了两三分钟。
走到墙的尽头,没了遮掩,她深吸了口气:不就是个会喘气的尸体么,怕什么!
捏了捏掌心蓄满汗的拳头,顾浅转身面对。
病床上的人,脖子里缠着厚厚的纱布,闭着眼睛躺着。
顾浅没敢上前,这情景太熟悉了,当初她就是好奇傅筠生脖子里的伤,才上前拆了查看的,结果被他好一顿折腾。
也不知道Elvira将取精仪送上去了没有,他们两个会不会趁机做点什么,毕竟能有个独处的机会不易。
怎么又想到他,顾浅脸一烫,赶紧挥散这突如其来的回忆。
没用呼吸机、氧气罩,呼吸绵匀,说明气管正常。
床头放着输液的支架,顾浅瞥了眼住院编号,输进系统里查了下,用的药没什么特别的,输了几袋血而已,就这,老太太至于跑到大厅跟她撒泼么?
确定人没事,顾浅又打了通电话,循着声音在挂着的西装里找到温靳玺的手机,将通话记录删了。
“你怎么来了?”
微弱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格外诡异,吓了顾浅一跳,她像个贼一样,僵硬地转过身来。
温靳玺的视线逐渐聚焦,确定不是幻觉,瞥了眼顾浅手里举着的手机,可怜到卑微,“你打电话给我了?”
爱了她那么久,温靳玺懂她所有的小心思。
已经删了,顾浅死不承认,“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