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英替儿子讨好处,这本身无可厚非,可是,他不应该这样不留余地的说出来。
不管怎么说,胡建军也是她老人家的儿子啊,两个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她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而针对另一个,这只会制造矛盾。
别说胡建军没有对不起胡建强,就算有些不周到的地方,也应该由他们自己互相解决。胡建军有儿女了,胡建强也早已经成年,没有必要让一个母亲呵护成这个样子。
钟英最好的做法就是先问问胡建强,和他商量一下,起码要考虑一下胡建强的感受和想法,有些事情钟英觉得吃亏,可胡建强未必和她老人家想的一样啊。即便忍不住要提一下,也该注意方式方法和语气。一家人嘛,互相留个台阶还是很有必要的,况且现场还有胡铭晨这些小辈在。
“奶奶,没有说不给,三叔这不才回来嘛,他一回来就下去吃年夜饭了,是没机会,他的年终奖金是会补上的。”胡铭晨心里戚戚然,可为了不将矛盾扩大,只能闷声认下这笔账。
如果是别人,不管是胡建军还是胡铭晨,还能理直气壮的顶回去,可抱不平是母亲和奶奶,胡建军和胡铭晨就只能摸摸鼻子认,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如果不认,这个年就别想安心过。
“刚才是要吃饭没机会,那现在有机会了嘛,现在大家都闲着的啊,准备了就拿出来吧。”钟英真会打蛇随棍上,胡铭晨一说完,她就不客气的接下。
钟英的不客气,搞得胡铭晨和胡建军只能很难堪的面面相觑。
他们并没有准备得有一千块钱放在身上,换言之,就是当场根本拿不出那一千块钱出来,而钟英的意思恰恰又是要他们现在就拿,这就为难了。
“小晨,二哥,不用拿,不用拿,我现在一个人,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这次到城里做事,你们又买衣服又买鞋,已经给的够多了,不用拿,你们拿了我也不会要。”胡建强赶紧站起来阻止道。
“你一个人?我和你爹不是人吗?你用不了那么多钱,这年头还会嫌钱多吗?你很有钱是不是,你很有钱吗?你爹脚痛舍不得去医院看,我经常头昏也舍不得买药,这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你吗。你还好意思说你用不了那么多钱,你用不了的话我们两个老人帮你用,拿来,我们帮你用。”胡建强的反着干让钟英很是气愤,立刻目标就转到胡建强的身上来。
“你们头昏脚痛也没告诉我啊,我也没说不让你们去医院看,该看病就看病,该吃药就吃药,我又不是说不给。”胡建强提高音量道。
“拿来啊,那你拿来,过两天我就和你爹去医院看。你以为医院是你家开的啊,不给钱人家就给看病就给开药吗?你的话说得好大说得好听,那你拿一千来,拿来啊。”钟英伸出右手摊在胡建强的面前逼迫道。
胡铭晨他们家现在拿不出一千块钱来,胡建强又何尝拿得出来。
胡二华坐在一旁闷不吭声的吸着烟杆,他有两次想说点什么,可是一看到钟英瞪过去的眼神,他又只能老老实实的选择闭嘴。
胡铭晨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小晨,你干什么去?”胡建强问道。
“我去给你拿钱。”胡铭晨闷声答道。
胡铭晨实在受不了奶奶钟英的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看来今天要是不花点钱,是没办法消这个灾的了。
幸好现在胡铭晨多少还能拿出来一些,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算太大的事情。他很看重亲情,极度不希望因为一点钱就搞得鸡犬不宁,自己不舒服不说,外人晓得了也会笑话。
“小晨你站住,不要去拿,现在什么情况我清楚,况且你们给的已经够多了,不要拿。”胡建强激动道。
胡建强是经手艹办兴盛展有限公司的人,为了这个公司,胡铭晨家已经把所有能动用的资金全部投进去了,为了这个公司,他家连街上修房工地都停掉。
现在兴盛展有限公司只会支出,根本不可能会有收益,今天一下子就数出去三千块,加上其他费用,更是三千多。
还是有杜格电影院支撑着,要不是有那个电影院当活水,恐怕胡铭晨家连饭都吃不上。
在这个节骨眼上,胡建强怎么可能会要胡铭晨给的什么年终奖金。他如果要了,就不是胡建军一家对不起他,相反,是他有愧于二哥一家了。
“呵呵,三叔,忙了一年到头,是应该有点奖励的,何况去年都有了先例了嘛。”胡铭晨露出一缕苦笑道。
胡铭晨的确笑得苦涩,换成是谁,遇到这样的情况和事情,相信也很难笑得灿烂。
胡建强还想劝阻胡铭晨,可是胡铭晨说完之后就闪身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你们要要你们自己要,我是不会要的,我也没脸要。今年给我买衣服买皮鞋,就花了差不多一千,成立这个公司,又给我算了一千五在里面,抛开工资,我就已经得了两千五了,现在还要什么一千的年终奖,我没有那么贪心,脸皮也没那么厚。别说这还是亲兄弟,就算是别人,我也做不出那种事。”说完,胡建强一甩手,自己开门出去了。
钟英和胡二华并不知道胡铭晨家在公司里面给胡建强百分之五的事情,听胡建强那么一说,钟英的脸色就有点怪异。相反,胡二华虽然也有些过意不去,可是他老人家毕竟一句话都没有说,并没有过多的显得难看。
胡铭晨回到房里,点上煤油灯在床头翻找,将荷包和书包里全部找遍了,也只凑齐五百四十块。
将四十块放下,胡铭晨把那五百块捏在手里,重新开门出来。
三叔胡建强的离去,胡铭晨是听到了的,毕竟他家的房子隔音效果还不那么好。只是他都说了是去拿钱,那不管胡建强有没有走,胡铭晨都只能继续往下。
“奶奶,我家暂时就只有五百块,您就先拿着,剩下的五百块,缓两天,两天之后一定给您凑齐,实在不行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打个欠条,你看如何?”胡铭晨将那五百块钱递给钟英道。
然而钟英并没有去接胡铭晨的钱。
“我又没给你家做事,拿钱给我干什么?要拿就拿给你三爷,我不能帮他接这个钱,免得后面讲不清楚。”钟英将头偏到一边去说道。
“您和我爷爷不是身体不好嘛,拿去吧,该看就去看看,您二老身体好,比什么都重要。这是三叔的钱,你帮忙拿着也是一样的,没什么说不清楚。”胡铭晨递钱的手继续停留在空中道。
其实胡铭晨根本不相信奶奶有什么病,别说是现在,就是十年之后,胡铭晨的印象中奶奶钟英的身体也是异常的好,不但走路依然利索,而且就算是下地干活,也一点不比一个中年人差。
至于爷爷,似乎脚也没什么问题,胡铭晨可是重生回来的,他印象中,爷爷胡二华是在两千零一十年后才觉得腿疼,检查说是风湿,在此之前,他的腿脚是很好的。
钟英她老人家之所以要编出这么一个幌子来做理由,无非就是增强从胡铭晨家要钱的正当性和合理性。
而现在,胡铭晨正好就用她的这一套说辞来回应她。
晓得钟英是扯谎的可不止胡铭晨一个,起码胡建强就是猜到内情的另一个人。他又不是常年不在家的人,父母的身体怎么样,他会一点感觉和反应都没有?
就因为知道缘由,胡建强才会更不能接受。干脆“落荒而逃”的避开,依胡建强的个性和为人,要是知道父母真有身体不适,就算是借钱,也会带他们去看医生的。
“看病的钱我和你爷爷还有,要拿你就拿给你三爷,我帮他拿不合适。”钟英沉着脸道。
在一旁看情况的胡建军和江玉彩他们,听见钟英和胡铭晨的一番对话,一个个心里面起起伏伏。
刚才一个劲要钱,似乎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老人,怎么现在拿钱她反而不接了呢?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戏啊。而且几分钟前还说没钱看病没钱抓药,现在又说有钱,简直矛盾得一塌糊涂嘛。
钟英和胡二华的确不会缺少那点看医生和抓药的钱,只要不是大病,相信他们自己应付是一点问题没有。别的不说,之前胡铭晨家还给钟英的就有几百块。
依照胡铭晨和家里人的预估,钟英她老人家的手里起码有三四千块钱,根据目前的物价水平,三四千块钱,就算是在杜格乡卫生院住院,也够蛮长一段时间。
“那你......”胡铭晨显得为难,不给吧,老人家意见很大,现在给吧,偏偏又不收。
“你自己拿回去,你自己给你三爷,要不要是他的事情。走了,我们回家去了。”钟英推开胡铭晨的手,站起来道。
钟英站起来要走,胡二华就不可能继续坐在这里,也只有跟着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