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5章首战

黑压压的骑兵沿着不宽不窄的道路向西而去，阿史那.结社率转头看向北侧，那是似乎无穷无尽的丘陵、山脉。

在李善的计划中，系舟山看似无关紧要但实际上极为重要，正是因为这座由西向东延绵数百里的山脉，直接拖延了突厥大军的撤退速度，给苏定方、程名振提供了行军时间，也给李善的大范围包抄计划提供了可能性。

事实上，与颇有信心的突利可汗不同，对李善保持畏惧情绪的阿史那.结社率始终惴惴不安。

阿史那.结社率在交出了张文灌父子后，迅速撤离，他觉得唐军不会就这么罢手的。

阿史那.结社率的预感是正确的，但他猜测的方向却是错误的。

大战的起点的确是由阿史那.结社率而起，但这位突厥王子在迅速离开赤塘关之后，提着的心渐渐放回肚子里……在他看来，唐军想要毁诺，必然是咬着自己的屁股。

就在阿史那.结社率率四千突厥骑兵绕过了系舟山，即将转而向北行军的时候，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陡然传来。

安元寿还记得住李善的吩咐，遥遥看见秀荣县就回军了，反正滞留在后面的突厥兵力还不少，战功有的捞。

薛万钧、薛万彻兄弟在战场上都堪称万人敌，而此次代州军大败，偏偏又不是真的打不过，而是后路连续两次被袭而败，心里早就憋屈的不行了。

“突厥逃了，突厥逃了！”

刘黑儿精神大振，亲自跳上马背眺望，数千突厥大军，居然在薛万钧的猛攻之下就此溃散。

在唐军追击发生的时候，所有的突厥人都希望能迅速逃到秀荣县……毕竟距离秀荣县也就几十里而已，谁愿意留下来挡着冲阵犀利的唐骑，将生的希望留给别人？

刘黑儿选择的战机无可挑剔，在最关键的时刻，完美的出现在了突厥军的背后，如果顺利的话，能直接呈现出骑兵对阵中最有优势的追击战。

而薛万钧却是不依不饶，咬着阿史那·结社率一直杀入秀荣县，在两千余突厥骑兵的接应下，居然生擒阿史那·结社率才施施然回返。

随后薛万钧不管不顾的杀入阵中，右手马槊，左手长刀，乱劈横扫，身后的唐骑士气大振，顺势杀入阵中。

一声暴喝声后，薛万钧猛地掷出盾牌，偌大的盾牌平平的被掷出数十步，不仅挡住了最后一波平射的羽箭，并且将三四个突厥兵砸翻落马。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刘黑儿、安元寿分率两支骑兵越过薛万钧所部，向东北方向追击，杀得突厥丧魂落魄。

毕竟，如今已处于系舟山与吕梁山之间的地带，地势相对平坦，空间不小，是足以容纳突厥大军回身一击的。

心思急转之下，刘黑儿正要指挥全军向前，却听见前方的士卒的呼和声。

如果四散而逃，大部分兵力还能保存，但沿着一個方向……还没有完全出系舟山的范围呢，大量骑兵导致道路拥挤，既不能迅速遁走，也没有办法组织起防御，只能沦为唐骑一次次冲阵屠杀的目标。

阿史那.结社率面色灰败，的确，当年他是亲眼看着当年马邑城内，李善是如何与郁射设相谈甚欢，是如何一见如故的，最终是如何被砍下头颅的……

“分属两国，刀剑相向，你死我活，这有什么好问的呢？”

“当年摸末兄也问了这个问题……”

一旁的副手安元寿疑惑道：“或有援军，或四散后……”

但刘黑儿并不觉得这场战会很轻松，原因也很简单，为了避开突厥斥候的查探，他今日正午之前一直在天门关以南，距离战场较远，导致赶到的时候，突厥已经绕过了大半个系舟山，已经有了腾挪的空间。

就在刘黑儿琢磨要不要改变计划，放缓行军速度，遥遥威胁对方的时候，率千余唐骑的薛万钧已经迅如闪电，势若奔雷一般杀入突厥后阵了。

救就可能导致自己也被缠住，不救……薛万钧可是太子殿下爱将，还是薛万彻的兄长。

而刘黑儿也已经提前在系舟山内布置斥候，至今没有突厥回军的消息传来，可以肯定，阿史那·结社率所部是真的溃败。

站在坐骑上，回首遥遥眺望，大股唐骑的出现让阿史那.结社率脸色大变，要命的是，唐军出现在了突厥的背后……而突厥刚刚转而向北。

甚至刘黑儿还担心突厥反过来将自己缠住，再集中兵力……吃掉自己的可能性不大，但将自己击溃的可能性是有的。

所以，不可能是佯败。

如今抓住机会，薛万钧冲在最前面，高声呼和，右手持槊，左手拎着一块盾牌略略遮挡头脸，身上的明光铠上已经遍布羽箭。

“难道你忘了当年郁射设是如何死在马邑的？”

刘黑儿本就是胡人出身，非常熟悉草原部落的作战方式，溃散的突厥兵力并没有四散向各个方向，而是大致沿着东北方向，那是突厥退兵的方向……也是必定有突厥屯有重兵的地点，秀荣县。

“不可能！”刘黑儿厉喝道：“全军向北，加速进击！”

说起来难以理解，其实非常好解释……突厥大军北返，留守的兵力军心不稳，几乎没有任何的战意。

后方的刘黑儿脸色不太好看，暗骂了几句，没想到是个憨货……万一被缠住，你让我救还是不救？

刘黑儿手中微微勒了勒马缰，没能成功截住突厥留守兵力的退路，意味着失败……但并不意味着战略的失败。

半个时辰后，面对阿史那·结社率愤慨的叱骂，李善很奇怪的叹道：“突利可汗不知，难道率兄也不知吗？”

虽然刘黑儿沿着吕梁山外围北上，及时而且完美的咬住了突厥的尾巴，但六千唐骑对阵四千突厥，不敢言胜……李善的计划是让刘黑儿截住阿史那.结社率的。

但下一刻，李善口风一转，“平心而论，孤也不愿大战，毕竟社尔兄已返草原。”

看了眼阿史那·结社率，李善用温和的口吻道：“还请率兄告知突利可汗，携带少量粮草出关，大部分粮草、财货还是留下吧。”

阿史那·结社率一脸的懵逼，你又要放走我吗？

当年放走我，导致突利可汗与颉利可汗公然决裂，这次你又要玩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