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航GD3138航班头等舱里,顾长安和楚滉并排坐在舱内的软椅上。
飞机还没起飞,楚滉看了一眼顾长安开口说道:“董事长,安全带都系好了吧?降压药吃了吗?这次飞行大概一个半小时,您刚从国外回来,时差还没调整,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楚滉就像是一个亲儿子关心父亲一般贴心地问候顾长安。
“楚秘书费心了,药带着了,我一切都好,你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楚滉重复着嘴里的说辞,他大脑飞快运转到底要怎样开这个口。
沉思了半晌,他终于是张口了。
“额,董事长,有个事我要和您报备一下。首先这事是我的错,我对不起您,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
楚滉转过身子对着顾长安低头致歉,透明镜片下的一双眼眸流露着悔恨愧怍之色。
“怎么了?楚秘书,是我不在的时候公司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长安镇定地看着楚滉,他不在的时候,公司的很多事都是他的第一秘书在打理,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和公司内务有关的事。
“不不,董事长,不是公司,是小顾总的私事。”楚滉说的时候满脸为难。
“非熠?他怎么了?”
顾长安神色微变,看的出来,在他心里儿子比事业重要。
“董事长,在您出国的这段时间,小顾总去北城见了南荞,回来之后他便找到了我,问了一些两年前的事。”
楚滉的这话有重点,比如顾非熠和南荞见面了,然后回来盘问他。汉字千千万,换一种语言组织形式就会有不同的意思。
所以,他说的这话给顾长安的第一感觉就是,南荞那个女人对他儿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当然啦,楚滉的目的就是误导顾长安让他误会南荞。
“然后你就都说了?楚秘书,你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顾长安这话是反着来说的,他本以为这楚滉是个嘴巴里紧实之人,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抱歉董事长,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但我也是有苦衷的,小顾总找人调查可我,知道了我和小韵的事,他威胁我,如果我不说出真相,他就要告诉我太太。董事长,你知道我不能没有这个家,我太太很看重婚姻忠诚,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啊。”
楚滉和那个小明星何韵的事,顾长安是知道的。说句心里话,他们这个圈子哪个不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见怪不怪。
顾长安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他在思考。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顾非熠有错,楚滉也有问题。
只是眼下问题就变得有些棘手了,顾长安想若是顾非熠知道两年前的真相,以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恐怕家里又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啊。
楚滉就像是顾长安肚子里的蛔虫,他看着默不作声的他,骤然开口:“董事长,事情也并非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什么意思?”
顾长安凌厉的目光直射楚滉的瞳孔,他有些不太明白自己秘书的意思,莫不是这事还能峰回路转?
楚滉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把手搭在座椅扶手上,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董事长,我并没有全盘将事实说出来,我知道您一直反对小顾总和南荞的交往,所以我便换了一种让人信服的说辞。”
“什么说辞?”顾长安紧接着追问。
“我告诉小顾总,当初您让南小姐来广德只是为了考验她是否是真心爱他!我编造了很多虚假的桥段,然后为了让小顾总彻底死心,我还说了那个女人问您要了一千万。我做了一些假的证据给他看,我看小顾总那个意思是信了。”
顾长安浓眉紧皱,他看了一眼楚滉,“一千万你是哪里来的?”
这事怎么越听越蹊跷呢?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钱的来源。
楚滉不敢完全透底,他更不敢出卖韩稹,所以他继续选择了欺骗,还是最冒险的那种。
“董事长,因为我给南荞购买过机票以及办理酒店入住,所以我用她的身份信息暗中以她的名义办了一张银行卡,至于往里面打的钱一小半是我自己的,更多的是公司的。董事长,这是我的错。”
楚滉真是铤而走险了,他试图把自己贪污的那部分钱说成是为顾长安办事,这样以后若是财务追究起来,他也有个说法。
楚滉这人太精明了,脑子转的比谁都快。用在正道上也许能成大事,可惜,他把自己所有的聪明都用作歪门邪道了。
“董事长,我愿意接受您的惩罚。这一路走来,关于小顾总和南荞的事我都是看在眼里,他们确实不太适合。我承认我自私,因为自己一己私欲背叛了您。但其实更多的是我不愿见你们父子反目成仇,所以我便擅自主张对小顾总撒了谎,在不经过你的同意之下动用了公司的钱。是我的错,董事长,您有高血压,千万不能生气,我会想办法把公司空缺的资金补上的。”
楚滉的话句句发自肺腑,字里行间之间都流露着真情实感,顾长安明知他有错,却是怎么都恨不起来。
“董事长,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楚秘书这事不能全怪你,相反你是在帮我们顾家。这是内务家事,本不应该你插手,是我把你卷进来。非熠不懂事,拿你的隐私威胁你,若是真的计较起来,我们顾家也是对不起你在先。”
很明显,顾长安相信了楚滉的说辞,并且是深信不疑,说到底还是信了他的为人。
到这里,楚滉揪着的心是松伐了不少,不过,他仍旧保持一颗警惕的心。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一千万不是大数目,你自己垫的钱,你给我一个数额,回头我让财务打到你的卡里。还是那句话,你这是在为我顾家做事,不能白白让你受委屈。”
“对了,非熠他当时信了吗?”
顾长安又问。
楚滉摇摇头,“这个不好说,我觉得这戏还只是演了一半,剩下的压轴应该是在董事长您那里。”
是,楚滉想的就是他顾长安想的,既然有了这么一个楔子做引导,那他不妨试着顺着这个逻辑往下走一走。
原本就已经很复杂的事,因为参杂了太多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变得更加盘根错节,歧路亡羊。
顾长安从思绪中抽出,他看着眼前的顾非熠,他比谁都了解自己儿子,他骨子里就是那种性格刚烈的人,若是硬碰硬鹬蚌相争,到头来谁都落不着好。
所以,他得换一个思路,寻一个靠谱的理由来谈这件事。
顾长安想到了自己和楚滉在飞机上的谈话,既然顾非熠已经知道了所谓的“事实”,那不如他就背下这个“锅”好了。
“咳咳。”
顾长安清咳两声,从西装兜里掏出降压药,拧开瓶盖干吞了两粒药片,五官拧巴在一块微微透着一丝痛苦。
他摸了摸胸口,重新把目光聚焦在了顾非熠脸上。
“阿熠,也许你觉得爸爸那样做错了,可我初衷是好的。南荞出身小地方,她家庭条件又极为复杂,她爸爸是包工程的,我了解过,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作风品行都很差,这种人他能教出什么好女儿。好,退一万步说,南荞也许她本身很优秀,她不像她父亲,但我试探一下总归是没错的吧?”
顾长安气若游丝,一只手一直抚着胸口。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道:“我没有经过你同意把她叫来广德是我的错。可你要知道我害谁都不会害你。南荞来我们家就和一个乡巴佬一样,这也好奇,那也好奇。她对你奶奶毫无尊重之意,就连心心都不喜欢她,如果她嫁到我们家,你觉得你们得婚姻生活会好到哪里去?她的那些穷亲戚都会找上你。好,这些我都不说,你们有真爱,你乐意被连累,可她拿我一千万这事你要怎么说?换句话说,能因为钱离开你的女人,她又能靠谱到哪里去?”
“咳咳咳~”
顾长安有些激动,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顾非熠站在旁边就像是无动于衷一般。
“非熠啊,爸爸知道你很爱南荞,可再爱有什么用?她已经嫁给别人生了孩子,你就不能消停一点吗?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爱不爱有那么重要吗?我不爱你妈,你妈图我的钱,我们不是照样生活的好好的。退一万步说,你不爱凌泮,但她是你妻子的合适人选,你可以先把她娶进门,以后你若是还想搞一些风花雪月的事也不是不可以啊。”
看看,这就是一个人生路已经走了一半,尝遍各种酸甜苦辣,饱经风霜中年男人说出来的话。
其实顾非熠那般轰轰烈烈的爱顾长安年轻的时候也曾憧憬过,只是岁月终会把那些东西磨平,后来他从一个仗剑走天涯的追梦人变成了满身铜臭的商人。
生活有爱没钱有什么用?爱来爱去能当饭吃吗?不管男人,女人,关了灯都一样,人最爱的根本就是自己,所以只要自己有命活到老和谁白头偕老都是一样的。
顾长安真是非常不理解顾非熠的思维,真的,南荞纵使再美若天仙,回归本质不过也就是一个女人。
娶妻,娶妻,不就是撑个门面,生个孩子,除此之外她们还有什么用处。
顾长安一直是这么认为,因为刘怡就是给他这样的感觉。
除了替他生了两个孩子,还为顾家做了什么?当初要不是看中她父亲的权位,他也不会娶她。
那个女人整天不是花钱做美容、血拼,就是约人打麻将,简直就是一个吞金的花瓶。
“非熠啊,爸爸花了一千万让你认清了一个女人的心,也算值得了。”
顾长安觉得楚滉找的这个理由太好了,反正现在顾非熠想要去查也很难,他大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拼命地做文章。
“她真的向你要了一千万?”
顾非熠冷眼看着顾长安,他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是的。”
顾长安笃定地点头。
“儿子,爸爸跪下来求你了,清醒一点吧。我是你父亲,不是你仇人,你安安心心的和凌泮结婚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我真的累了,你看看爸爸,从你认识南荞开始,你看看我的头发白了多少?”
顾长安伸手去掀自己的头发,乌黑油亮的黑发下面确实隐藏着不少白发,认真一看他脸上的皱纹也多了。
顾非熠印象里的顾长安还是一个威风凛凛,精神矍铄的健壮男人,怎么现在仔细一看,他就像是一个雪鬓霜鬟的老头子?
“非熠,爸爸老了,真的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操心你了。我本以为你去北城镀金回来就可以接手我的事业,可没想到你居然和我干上了。我知道你有能耐,我打压,你反抗。对,我承认你是很有本事,你能吃苦,也找到了自己的梦想。爸爸输了,所以我先向你妥协了。老子承认输给儿子了。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笑话我们家,笑话我顾长安。别人家上阵父子兵,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时候你在哪?你在追求你的爱情,你当你爸不存在。顾非熠啊,我即便再厉害,手段再多,可归根结底我也是一个人啊,我会老,会死。顾家这个重担谁来挑?你说你不爱做生意,我也不爱啊,我难道就没有梦想吗?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只想着自己啊。人活着苦难大于快乐,谁不是一边怀揣梦想一边向现实低头,我也无奈啊。”
顾长安说的这些话都是他的肺腑之言,是他的心声,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为顾非熠操碎了,他何错之有?
“非熠!爸爸求你了!!!”
只听“扑通”一声,顾长安就这么在顾非熠面前跪了下来,他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哀伤地说:“儿子跪老子天经地义,老子跪儿子天理不容,哪怕我今天会折寿,我也跪下来求你了,非熠,求求你可怜可怜爸爸吧。”
“我求你!”
“我求你!”
顾长安说着真的对着顾非熠叩拜,他一边磕头一边说:“南荞不能娶,你娶了她我们顾家就完了,真的完了啊。”
顾非熠第一次见顾长安这样,他的心难受的抽痛,“爸!你这是干嘛?顾长安,你他妈的给我起来,起来啊!”
顾非熠伸手去搀扶顾长安,他将他按回到沙发上。
“非熠,可怜可怜爸爸吧,好不好啊?”
顾长安紧紧握着顾非熠的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样子看起来确实很可怜。
“求你了啊。”
顾非熠看着顾长安,久久说不出话,他知道如果自己今天答应了父亲那就意味着他主动彻底放弃了南荞。
他是想过放弃,可偏偏老天爷安排他们再相遇,现在顾非熠怀疑韩佳昱是他的儿子,如果真的是,那他是一定要把南荞找回来的。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顾非熠总觉得那个女人放弃自己是有什么苦衷。
“非熠,想想你的家人吧,和凌泮结婚吧。”
顾非熠看着顾长安,他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顾长安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刘怡打来的。
“喂,什么事。”
他的声音透着浓重的哽咽,电话那端的刘怡关心地问了一句。
“长安,你怎么了?”
“别废话,有事说事。”
“妈快不行了,长安你快把非熠带回来吧。”
“咣当!”
顾长安手的手机直接从手里滑落,他眼前的室内陈设开始旋转,若不是顾非熠将他搀扶住,恐怕这会他整个人就倒地了。
“爸,怎么了?”
“快,快...非熠,让楚滉订票,回广德,你奶奶她不行了。”
广德市第一中心医院抢救室,刘怡徘徊在大门外,她时不时地想往那道门里看看,可这都是封闭的,看来看去也就是那样。
说真的,她有种预感就是老太太恐怕撑不过今晚。
在他们广德民间有一种说法就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尤其是特别高龄的,很难挨得过除夕,这眼下算算日子确实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
老太太今年八十六,在现代医学发达的社会,其实这不算高寿,顶多就是正常寿命。
平时顾长安及其孝顺老太太,三天两头的给她安排保健,体检,可这人啊,他就得服老,哪怕保养的再好,再有钱,有些疾病还是会找上门来。
老太太这个是突发疾病,以前没有任何征兆的突发性心肌梗塞。从第一次发病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五六个月的时间,算算,她这已经是第三回进抢救室了。
这个病它可怕之处就在于来的快,走的也快。这个走可不是指治疗,而是一旦发病起来,那就是说死就死的。
说白了,这就是心病,闷出来的。
那么话到这里,可能有的人就要问了,这广德第一首富的妈,她有什么好闷的,每天好吃好喝好玩地供着,能有什么心病?
欸,人家就是有。老太太自从知道顾非熠开始玩那个什么摩托赛车,这心脏每天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
哪里不好,她就往哪里想,新闻里发生的有关摩托车的坏事就往孙子身上套,反正就是经常不踏实。
再后来,摩托车的事还没结束,又跑出来一个南荞,老太太更是忧心忡忡了,整天啊,吃不下睡不着的,话说,就她这样,疾病不找上门来才怪勒。
顾心心看着刘怡来来回回在她面前踱步,人影晃来晃去她脑瓜子直疼。
“妈妈,你能别走来走去吗?爸爸那么有钱,奶奶肯定会没事的。”
嗯,这也是神逻辑了,只要你爸有钱,死神见到他都要绕路是吗?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顾家的教育还真是很有问题。
“心心啊,你爸爸和你哥哥到哪了?”
刘怡一脸焦虑,她不是怕老太太出事,她是怕没等来顾长安老太太就先走了,到时候她那个草包丈夫又要怪她没把人照顾好了。
总之,就是她觉得老太太就算要死也得死在他儿子面前,这死在媳妇手里,以后她肯定会被人说死的。
“下飞机了,刚才给哥哥打电话,他说的。”
“呼~”听到这话,刘怡长舒一口气,从广德机场到医院也就半小时的车程,她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就栽在这半个小时上面吧。
哦呦,菩萨保佑,佛祖保佑。
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晚上11:30分,顾长安和顾非熠准时出现在了医院。
“刘怡,妈怎么样了?”
顾长安胳膊夹着公文包健步如飞地朝抢救室走来。
“医生还在抢救,已经进去两个多小时了。”
刘怡回答的有点心虚,因为她太了解自己丈夫了。
果不其然啊!她脑子刚想完那个死草包会不会骂自己,他的责怪声就如期而至了。
“你说你一个大活人连一个老人都看不好,整天只知道美容,打麻将,你还知道干嘛?我娶你还不如娶个保姆!”
刘怡一听心里也不爽了,她看着顾长安毫不畏惧地回怼:“顾长安,你讲讲良心好不好,你妈病的这五个多月我寸步不离。她发病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把她送上了救护车,我又不是万能的,你当我什么都会啊?”
切,刘怡白了一眼自己丈夫,心想这个死垃圾男人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当初要不是自己父亲一直游说她,称顾家经济实力雄厚,她才不会嫁给这个男人,要长相,没长相。要好脾气,没好脾气,整天就知道算计人,连自己儿子也算计,真是受够了这个老不死的!
刘怡和顾长安就是典型的门当户对结合的婚姻,他们家世互补,一个有钱,一个有权。
在顾氏刚刚开疆辟土的那几年,靠的都是刘怡位高权重的父亲还有她那几个走仕途的哥哥,若不是他们在旁边帮衬,顾长安的路未必会走的顺畅。所以她一直觉得花这个男人几个臭钱是理所应当的,没想到他却把这个当成攻击自己的武器,不要脸!
也许是更年期作祟,反正他们夫妻现在是互相看着都不爽!
顾长安听到母亲病重的消息他本就心生烦躁,在碰上妻子和自己顶嘴,这心里的火就烧的更旺盛了。
只见他二话不说,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实实在在地给了刘怡一记响亮的耳光。
顾非熠和顾心心皆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之后,顾心心直接吓得哭了起来。
被打的刘怡一副要和顾长安拼命的样子,她拿起自己的包就往丈夫身上摔,“顾长安,你个王八蛋!你居然敢对我动手,我要你好看!”
“啪,啪,啪!”
香奈儿真皮包包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打在顾长安身上。
顾非熠剑眉聚拢在一起,他走到刘怡面前,从她手上夺过包仍在地上,语气非常不好地吼了一句:“都闹够了没有!”
别说,这一吼还挺有作用的,刘怡和顾长安都停了手!
这时,抢救室的门推开了,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对着他们四人问了一句:“谁是陈苏媚的家属!”
“我,我是她儿子,医生,我妈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