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能为自己喜欢的人做点什么,真的是一件很值得让人开心的事。
工作室内,笆鸡坐在韩稹边上,手里拿着充电线把玩,“稹哥,南荞姐真的对你很好,你是不是考虑考虑啊。”
笆鸡实在不忍心南荞到最后是空欢喜一场,她不仅被蒙在鼓里还要无保留地付出,这真的有点残忍了。
沉默半晌,韩稹薄唇轻启:“我对她不好吗?”
笆鸡本能地想点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我的意思是更好一点,稹哥,别等失去再后悔啊。”
对此,韩稹微扬嘴角,不以为意。
“呵,不会失去的。”
韩稹其实压根就不在乎他会不会失去南荞,他只是觉得无论他怎样,都不会失去她,所以他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去伤害她。
笆鸡抓耳挠腮,是吗?他总觉得韩稹这是在吹牛。
后来的很多年里,笆鸡总算想到了一句回应韩稹的话。
那便是,“稹哥,你凭什么以为荞姐一定会在原地等你?”
笆鸡想,那次和韩稹干架应该是他生平最威风的一次了。
当然这是后话,这时候的笆鸡还是一个只听韩稹话的小迷弟。
北城这个城市唯一的不好就是冬夏两季尤为的极端,冬天最冷的时候可以达到零下十度左右,而夏天最热的就是这七月了。
当南荞赶到韩稹工作室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她一手提着一个保温桶,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还好,时间还不晚。”
南荞把视线从墙上的挂钟上收回,她娴熟利落地把保温桶里的饭菜整理出来。
“稹哥,笆鸡,吃饭了。”
“来了。”
笆鸡每天最开心的就是吃南荞做的饭,他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
“哇,荞姐,你的手艺又进步了。”
笆鸡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美味,一边乐不思蜀地夸赞着南荞。
南荞没回应,笆鸡这嘴就和抹了蜜一样,他一天不溜须拍马就难受。
她给韩稹乘了一碗汤摆在他面前,“稹哥,喝汤。”
“恩。”
韩稹接过汤不疾不徐地喝了起来,三人低头吃饭,期间倒也没有什么交流。
吃完饭,南荞收拾桌子,又把工作室的卫生做了一遍。
韩稹喜欢在干净整洁的环境下工作,所以南荞基本每天都会整理打扫。
大约下午三点,南荞的晚班要开始了,走之前她和韩稹打了一个招呼。
“稹哥,我先走了,酒店那边还有事。”
“恩。”
韩稹点点头,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屏幕,完全就当南荞不存在。
倒是笆鸡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起身走到南荞面前递给她一瓶矿泉水,“荞姐,慢走啊,这么热的天,路上多喝点水,别中暑了。”
其实关心一个人真的很简单,它不需要多少华丽的词藻,只要眼中有那个人就可以了。
显然韩稹是没有的。
南荞习惯了,她虽心里隐隐酸涩,但却不舍去责怪他,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
“恩,我知道啦,走啦。”
南荞正欲出门,韩稹突然将她叫住。
“你能请三天假吗?”
“怎么了?稹哥?”
南荞回头纳闷地看个韩稹,她不懂他让她请假干嘛。
韩稹清清嗓子浅声说道:“后天我要去渝洲一趟,如果你有空就和我一起去吧,就当出去散散心。”
他好像真的没有带过南荞去哪里旅游,两个人谈恋爱,这也是必不可少的项目,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带她出去看看吧。
“好啊。”
南荞当即便点头答应。
韩稹没再说话,继续埋头工作。
一个小时过后,韩稹关掉笔记本,将它放进自己包里。
他走到正在打游戏的笆鸡身旁,一把将他的耳机摘下。
“笆鸡,今晚我学校有很重要的讲座,我必须回去,可能就不回来住了。”
“恩,好,稹哥,我知道啦,你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
“恩,走了。”
韩稹回到学校已经很迟了,他赶到大礼堂的时候,那里面已经坐满了学生。
他环视了一圈才发现最左边的第二排角落里还有一个位置,当他走过去,看到那位置右边坐着的人是盛浅暖时,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韩稹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很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盛浅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韩稹了,那次操场大吵之后她以为他会来找她,可惜她错估了韩稹,他并没有。
“韩稹。”
盛浅暖轻轻唤了一声。
韩稹未应,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盛浅暖期待的目光瞬间黯沉了下来。
他果然还在生自己的气。
今天的讲座是北城政法大学的著名老教授,现在他已是九十三岁高龄。
平时这老教授很少会开讲座,所以今天难得这么好的机会,学霸们当然都很想来一睹风采。
韩稹拿出笔记本认真地做笔记,他现在工作室所面临的问题与困惑正好就是今天老教授所讲的内容。
但他旁边的盛浅暖就是来打酱油的了,她一个新闻系的好像也不太用的到,之所以来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碰见韩稹。
没想到,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犹豫再三,盛浅暖决定还是自己主动一些。
她撕下一张笔记本的纸,涮涮涮的在上面留下几行漂亮的字。
【韩稹,对不起,咱们等会能谈谈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盛浅暖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推到旁边。
韩稹垂下眼眸一眼就看到了纸条上面的字。
他二话不说,拿过纸条在上面回了几个字。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在外面等我,没空。】
不失礼貌的疏离、冷漠。
当盛浅暖看到“女朋友”那三个字的时候,她的眼泪当场就流出来了。
韩稹有女朋友了?
不,她不相信,他不是喜欢自己吗?
【不,你不要骗我。】
盛浅暖用力地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字,重新推到韩稹面前。
这次韩稹没有给她回复,说不说是他的事,信不信那就是盛浅暖的事了。
这堂讲座持续了两个小时,等到结束的时候,盛浅暖迫不及待地拉住韩稹追问。
“你骗我对不对,你根本没有女朋友对吗?”
韩稹没有去看盛浅暖,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没必要骗你,我女朋友就是南荞。”
说完便直接走出礼堂。
韩稹自有他的清风傲骨,即便心里再喜欢盛浅暖,他也不会将自己的自尊捧到她面前,任由践踏。
偌大的礼堂,盛浅暖一个人在里面默默流泪。
她不要他有女朋友,不要。
三日后,韩稹和南荞登上飞往渝洲的飞机。
这是他们第一次坐飞机,韩稹倒是看不出来是第一次坐,他看上去成熟老练,淡定,相反南荞就不行了,上个飞机出糗好几次。
“稹哥,第一次坐飞机好紧张。”
南荞脑海里开始不停脑补那些大电影里空难的场景片段。
“不用紧张,在所有交通工具里,飞机是最安全的。”
“恩啊。”
南荞是怕死,可如果能和韩稹死在一起,她便不怕了。
从北城飞往渝洲仅仅只用了短短的一个半小时,一下飞机他们便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来。
“稹哥,待会咱们去哪玩?”
南荞像只快乐的小麻雀不停地在韩稹身旁叽叽喳喳。
“今天恐怕不行,待会我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
“哦?那我能去吗?”
南荞刚来渝洲,人生地不熟,如果韩稹不带她去那么就意味着她只能待在酒店。
“不能,南荞,听话,我是去谈工作。”
韩稹很坚决的拒绝了南荞的请求。
“哦,那我在酒店等你吧。”
“恩。”
韩稹整理了一下便提着笔记本电脑离开了,直到他按照对方报的地址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他才知道那神秘的客户居然是旌氏集团的董事长,旌予北。
渝洲旌氏就是商业帝国的一个神话,董事长旌予北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人物。
韩稹不懂为何他会找到自己。
但既然来了,不管对方是谁,都没有退缩的道理。
韩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旌氏集团的大楼。
“你好,请问是韩先生吗?我是旌懂的秘书,Amm。”
韩稹刚进门,旌予北的秘书就迎了上来。
Amm确认了好几次才敢认,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今天的这位“韩先生”居然是个帅哥,她本以为她的上司是这世上最帅的男人了,却没想居然还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
不自觉地,Amm就想靠近韩稹。
“你好,我是韩稹。”
“请随我来。”
旌氏大楼的恢宏超出了韩稹的想像,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创业之初能遇见这么好的机会,这一切是他始料未及的。
电梯直达九十九层,韩稹跟着秘书来到旌予北的办公室。
“笃~笃~笃~”
Amm礼貌地敲门。
“……”
里面没有回应,几次下来都是如此,Amm以为旌予北不在办公室便推开小会客厅的门想让韩稹先进去等。
Amm推开门,“韩先生请。”
韩稹一进门,便不觉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他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柠柠,再吃一点,你现在怀着孕呢。”
“我不要,再吃我就会变成一个胖子,到时候又丑又胖,你就不要我了。”
“不会,我发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乖,听话,把汤喝了。”
秘书见韩稹盯着旌予北和谙柠看,便知这也是一个被他们宠妻狂魔霸道总裁旌予北吓到的其中一个人。
“韩先生,不用惊讶,这是我们董事长和他的妻子。”
“他们很恩爱对吗?”
“是啊,非常恩爱,羡煞旁人。”
Amm花痴地看着这甜腻的画面,“我们旌董,人帅,多金,关键专情。”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画面,韩稹脑子里闪过盛浅暖的身影,如果他们那时候在一起,他想自己也会这样宠她,爱她,护她。
“北北,好像外面有人。”
是谙柠先发现韩稹和秘书的,她早说过不要带她来办公室,连她自己都觉得旌予北把她宠的没边了。
旌予北顺着谙柠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秘书Amm还有一个男孩站在外面。
他应该就是韩稹了。
“旌董,韩先生到了,额,刚才我以为您不在办公室,便想带他先到会客室休息,没想到……抱歉,旌董,抱歉,夫人。”
Amm九十度躬身,不停道歉。
“没事,北北,既然你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好,那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恩啊。”
旌予北依依不舍地送谙柠离开,韩稹从他眼里看到了爱怜和疼惜。
能与自己喜欢的人相爱,这真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可惜他韩稹没有这个福分。
“韩先生,你好,我是旌予北。”
“旌董,您好。”
“Amm去倒两杯咖啡。”
“是。”
“韩先生,这边请。”
两人来到旌予北的办公桌前,省去无聊的寒暄问候,溜须拍马,韩稹打开电脑直接进入主题。
他的秉节持重、利落干脆正好是旌予北所欣赏的,看来他的老师没有推荐错人。
旌予北之所以花这么大的心力从北城那么远的地方找人,就是因为他现在要做的事并不想让人知道。
韩稹是学生,学的是法律,只有一个小小的工作室,不会太招人耳目。
而今日一见韩稹,他的性格旌予北也能摸透半分,少言寡语,性子沉稳,将来是可以干大事的人。
“旌董,这是我按照您的要求做的方案,请您过目。”
韩稹把笔记本电脑推到旌予北面前。
不得不说,这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能找到这样一个人为自己所用,旌予北觉得他与自家老太太抗衡的筹码便多了几分。
“很好,合作。”
旌予北也不是话多的人,他们一拍即合,与旌氏集团合作,对于韩稹来说是通往成功道路上的一条捷径。
临走时,韩稹不知怎么又想起了早上看到的那个画面。
就在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对着旌予北问了一句,“旌董,冒昧问下,您和您的妻子在一起很久了吗?”
在韩稹看来,旌予北这样的成功人士是不太可能和专情挂钩的,他想也许他们只是新婚热恋?过了新鲜期,便归于沉烬。
“恩,挺久了,但仍觉得一辈子不够用。”
“不够用?”
韩稹有些不明所以。
“恩,因为她是我的挚爱,总觉得一辈子太短,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给她,可又怕到头来做不到。”
旌予北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神伤,不过很快又恢复了。
“怎么?突然对我们夫妻感兴趣?”
一般来说这种谈话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么正式的社交场合,但因为旌予北欣赏韩稹,就多同他聊了几句。
“因为羡慕。”
“哦?这没什么好羡慕的,我也是失去以后方知珍惜,吃了不少苦。”
韩稹不解地看着旌予北,“旌董这么优秀也会有失去这么一说吗?”
“哈哈哈,当然,以前年轻不懂事,为了所为的自尊去伤害她,到头来发现自己的心被蒙蔽了,结果花了好多精力才把她追回来,所以一定要珍惜。”
韩稹点点头,“恩,明白了。”
旌予北和他夫人的故事给了韩稹很大的冲击,旌予北多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却为会为了爱放低身段,到底爱情是有多大的魔力。
“稹哥,你在想什么?”
南荞看出了韩稹的不专心,她不懂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他还能分神。
“没什么,我去洗个澡。”
韩稹从南荞身上离开,下床进了浴室。
打开花洒,冰冷刺骨的冷水像一只巨大的怪兽啃食着他的皮肤。
自旌氏回来,韩稹满脑子想的都是盛浅暖,曾几何时,与她在一起是他最期盼的事,爱是相互的,只有彼此喜欢才能感受到爱情的滋味。
现在韩稹和南荞在一起,有的只是耗费生命,他不喜欢她,每一天过的都很无趣,不仅感受不到快乐,还要花费心力去敷衍南荞,累,真的太累了。
“笃~笃~笃~”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
“稹哥,你还好吗?”
韩稹进去已经半个小时了,今天的他十分反常,从外面回来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晚上发生关系的时候,中途离开的人也是他,现在又莫名其妙把自己关起来。
南荞真的很担心。
韩稹这人毛病特多,烦闷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打扰,南荞现在就在踩雷。
他拿过浴巾随意擦拭一番,然后穿起衣服,一打开门,对上的正是南荞那一脸担忧的脸。
那一刻,韩稹突然想和南荞分手,非常想,他差一点就说了,可话都到了喉咙口还是被他给咽了回去。
“你先睡吧,我去买包烟。”
说完,便不给南荞任何机会径直下楼。
他们所住酒店的旁边有一处公园,韩稹买完烟便直奔那去,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公园的长椅上到处都是恩爱的小情侣。
韩稹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他替自己点了一根烟,这里很安静,没有南荞的打扰,真好。
以前他以为,没有感情基础其实也能在一起,至少自己不会累,可真在一起了,他却发现其实什么“被爱比爱累”这真是他妈的胡说八道,一样累。
被爱不仅没有任何快乐可言,甚至就像背上被人强行加了一道枷锁,疲惫至极。
他不喜欢南荞,她做什么自己都觉得是错的,甚至连在同一个空间呼吸他都受不了。
前几天在大礼堂见到盛浅暖,他不敢承认自己有多想她,许久不见,就是那么短暂的惊鸿一瞥,他都可以感受到快乐。
因为这就是喜欢,是爱。
蓦然,他想到今天旌予北说的那句话,“别等失去才知珍惜”。所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慢慢在失去盛浅暖吗?
想到盛浅暖,韩稹从口袋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他自己常用的那个号上面已经没有盛浅暖这号人物了,他想看看她的最近,却不知从何找起。
突然,韩稹想到自己不常用的那个微信号,他丢掉烟头,双手拿着手机,切换了微信号。
一登上去,盛浅暖的头像右上角显示30条未读消息。
韩稹迅速点开,一条又一条信息呈现出来。
1月18日。
“在吗?”
1月30日。
“Z先生,你好久都没有上线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2月2日。
“新年快乐啊,你在那边过的还好吗?除夕有回国吗?”
2月3日。
“Z先生,我今天做了一件错事,我为了挽留一个男孩故意撞车。”
看到这里韩稹没有看下去,他没有勇气继续,他怕自己会失控。
点击“删除该聊天”,韩稹把手机塞回口袋,他怯弱的甚至不敢看她朋友圈。
韩稹怕这么一看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再次崩塌,他害怕自己会抛却自尊去找她。
就这样吧,就到此为止吧,真的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
一个晚上韩稹不停地这样反复安慰自己。
不远处,南荞躲在一颗大树后面,她不敢靠近,她怕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他反而惹他心烦,但她又不放心韩稹,所以,他离开以后她便跟下来,从便利店到公园,她一路守护着他。
那时候,南荞天真地以为他只是为工作心烦,却不知,他的烦是因为其他女孩。
韩稹回到酒店的时候,南荞正在床上睡觉,他冷哼一声,她倒是心大,自己出去这么久她一点都不担心。
想到这里,韩稹又突然觉得自己好双标,她关心,他嫌她烦,她无视,他又觉得她不够在意自己,果然,因为不喜欢,所以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韩稹觉得他这一生到目前为止做的最疯狂的事就是和南荞在一起。
这真是一场让人乏味的冒险。
原本计划三天的旅行,他们第二天就回了北城。
也许是因为许诺的事没有做到,韩稹对南荞起了一丝愧疚之心,飞机上,他忽然想到下周六就是南荞二十岁的生日了。
不管再烦她,再厌她,这生日还是要给她过的。
韩稹抓过南荞的手握在掌中,难得温柔地说:“下周六是你二十岁的生日,想怎么过?”
“你还记得啊?稹哥?”
一听韩稹这样说,南荞别提有多高兴了,她还以为他忘了呢。
“恩,记得,想去哪里过?”
南荞抿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韩稹,小心翼翼地问:“去哪里都可以吗?”
“恩,除了去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