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同僧人们要上前阻止,碧瑶不退反进,风将她脑后的发簪吹掉,长发像瀑布般披散在肩前,像话本中的白发魔女。
“碧瑶,你不是想和王妃一起死么。”暮雨乘他们都不注意,用火石在她的衣服上轻刮了一下,又是火遇油必燃的招数,暮雨连忙将僧衣脱掉,掉在地上的僧衣随风又把她的裙摆烧着了。
“滚,在地上滚掉火!”净空想伸手帮忙,暮雨身上起的火不受控制般燃越大。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一起死!
她突生一计,伸手猛抱住碧瑶一同朝火海滚去。
碧瑶上一秒还是得意的表情,下一秒脸便挨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她不停拍打挣扎,终于在冲进火海的最后一秒,她挣脱开,将暮雨永远留在了那。
她看了一眼眼前的火海,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黑起脸的僧人们,果断走向火海,火海虽旺,但碧瑶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很快从火海中走出,消失在了山野。
天总是在不经意间亮起,金光乍现,遥远的山路间,出现了一位身骑汗血宝马赶路的人,他俯视宝成寺前被扑灭的山火,印出一道道黑色模糊的坑。
若放在平时,他定会停下马管一管,但今日不同往日,他要赶进宫见他的王妃,实现他无数次幻想两人相逢的情景。
他想,羽裳看见他一定会给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细数他错过的这些时日,她又受了什么苦,又念了多少书。
“你都上战场了,还不忘给我布置学习任务,是不是嫌我生孩子不够累啊!”
“虽然累,但你回来就足够了,我好想你,好想你。”
“我也想你。”殷雲翊伸手想将她抱紧,却抱了一团空气,羽裳身周是同月光一样洁白的光,她的身体忽然很轻,灵魂出窍飘荡在空中。
“你去哪?”殷雲翊骑马跟上去,羽裳的灵魂回头对他莞尔一笑,然后就和大雪融为一体,凭空消失了。
在灵魂消失的同时,一道黑影从她的身体坠下,那是另一个与她近乎相似的黑色灵魂。
黑色灵魂悄然钻入了灵棺内的那具尸体,尸体像是受到什么入侵骤然睁开眼,又闭了上。
被光芒拢起的白色灵魂,像一支涅槃重生的凤凰翱翔在空中,领略了淮京的大好河山,也看遍了馗山深处的奇珍异果,那耸立在“宝剑”顶端的赤霄宗,此时还没有她高呢。
这种视角真的很神奇,可她却控制不了去向,长风带着她飞,无数白雪雪在她身旁护驾,这样的感觉,比在全是泥土的灵棺好多了。
至少不是窒息的。
只是她有点恐高,几次擦过宝塔飞檐,居然没有心跳加速.....
好吧,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死了,死人是没有心的。
灵魂在空中飘了一天一夜,飘过万家灯火,飘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最后猝不及防,飘进了一座宫殿内女子的身体里。
她重新恢复了六觉,有了新的意识,脑子一阵抽痛,被迫接受了原主生前的一切记忆。
这个躺在床榻割腕放血的女子也叫羽裳,是白煞国师之女,也是染渊教人宠到大的小公主,脾性暴躁如雷,说一不二。
身为教主的女儿有很多仇家,每天都在死亡边缘蹦跶,却被保护的很好。
“公主醒醒,哪有大婚还赖床的呀!”丫鬟小枫刚将侧躺的她翻过来,就看见她手腕上横着三四条正往外冒血的伤疤。
羽裳从思绪中惊醒,睁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场景好熟悉,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是一间婚房。
她刚想活动一下手臂,却发现手腕上全是血,身侧还放了一把银色的刀,她的大脑快速搜寻在他魂穿过来的记忆,终于明白这个羽裳为什么要自残了。
白煞国少主不愿意继位,白帝便将国师之女许配给他作为要挟,要么继位,要么娶公主。
轩辕铭越想越气,“要我给杀父仇人当儿子,还不如娶了那刁蛮公主。”
于是白帝就顺他之意,将公主许配给他。
二月一日,是他们的婚庆大典。
刁蛮公主被教徒们硬绑来当新娘,无奈之下做出自残举动想要威胁国师,不料手劲太大一下割到大动脉,不出几秒便嗝屁在婚房了。
羽裳不知为何自己死了,灵魂还可以飘到别人的身体里,但既然有重新活下去的机会,那她就一定更加珍惜,不管怎么样先止住血再说吧,不然这样她又该死了。
“快宣太医。”她求生欲极强,忍着伤痛对小枫道。
小枫转头交代另一位侍女去办,端来一盆水先替羽裳擦拭伤口以外的鲜血,“公主,你这是被仇家偷袭了吗?”
羽裳眉心蹙在一起,摇了摇头。
小枫见她表情不对劲生怕挨骂,手上放缓了些,“那怎么会搞成这样,该不会是你不愿意嫁给少主,自己割的吧?”
羽裳听到后半句,终于忍不住了:“我没那么神经。”
小枫见惯了公主发脾气,但这次受这么重伤发的脾气,还没摔一跤脾气大,她感到十分欣慰。
太医来了,帮羽裳上药包扎,然后叮嘱了她七八条注意事项。
要放在以前,这么啰嗦的太医早就被公主赶出去了,但现在的公主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但把话听完,还乐呵起身要送太医出门。
“您慢走啊,有空常来坐坐。”对医学一向感兴趣的羽裳此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自己了。
小枫纳闷,“常来什么呀,这里是少主的房间。”
“少主?”羽裳反应迟钝,然后猛地点了点头:“对对对,这不是我家,是婚房。”
小枫见羽裳的婚服上全是血,又提议道:“公主,我帮您再拿一套婚服来吧。幸好国师神机妙算,让夫人为您准备了两套婚服,一套端庄优雅,一套清新脱俗。”
“好。”羽裳终于找了个空隙来平复心情,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她都来不及搞清楚自己是怎么重生的。
她仔细回想那晚发生的事情,脑海里除了土还是土,难道是因为她太土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羽裳来不及反应那人就走了进来,她的第一反应是用盖头帕蒙住自己的脸,拒绝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