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贵人的死轰动全城,平时她在后宫是一个微乎其微的存在,除了诞下六公主那日,受百姓关注了一阵子,此后便无人问津。
这回她也算轰轰烈烈了一回,虽然是以这种方式.....
后来,士兵们清理她的居所,发现了一本老旧的本子,上面记录着马贵人的日常琐事,还有马六甲死的那晚,她哭着写下的几行歪歪扭扭犹如虫爬的字。
“舅,一路走好。我定另寻机会替你洗冤,让你死而无憾。”
马贵人其他的东西都被拿去火化了,唯独此页申冤的纸张被人留下,朝臣得知纷纷上书,要殷帝再次彻查太皇太后的真正死因。
“查,当然要查!”殷帝看了一眼身旁堆成山的折子,满眼疲惫。
另一头,碧瑶为羽裳端来早膳,嘴巴里念叨着:“马贵人也太极端了,申冤可以张嘴说啊,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浪费两条人命?”
羽裳触碰碗壁感受到粥是温热的,喝了一口粥道:“马六甲当时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她说再多也是徒劳,还会影响自己。”
暮雨将盐菜包用筷子分成两半,方便羽裳咀嚼,道:“如果六甲师傅不是真正杀害太皇太后的凶手,那他到最后却承认罪行,是被人逼迫了吧?”
“应该是。但这个事情跟我们没关系,死者为大,还是少议论为好。”羽裳说完接过盐菜包啃了一口。
“知道了。”两人不约而同的回答。
顷刻,门外突然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暮雨和碧瑶连忙跑出去看,只见他们停留在主屋外,和巧心交涉了几句。
她们站的远没听清,但隐约了解士兵们这是要搜宫,为了寻找太皇太后的死因。
巧心带着一众丫鬟拦在门口,气势汹汹:“我们宛溪宫岂是尔等侍卫想搜就搜的?”
侍卫拱手道:“陛下有旨,还请太妃恕罪。”
云太妃正用玉梳理青丝,铿锵有力的声音从殿内传出·“你回去转告陛下,太皇太后的死与本宫毫无干系,让他死了这条搜宫的心。”
之前殷帝不是不想搜,而碍于云太妃的威严不敢,这次有了群臣的怂恿,他决定要好好彻查一番宛溪宫,看看这个充满佛香的宫殿,到底有没有藏什么秘密。
先帝在位时,云太妃就像捧在手心的宝,只要她开口撒个娇,没有什么是她要不来的。
今时不同往日,她的宝贝儿子远在巫苏,儿媳又没什么本事,她若是任由这帮粗鲁的侍卫搜宫,就是在伸脸给别人打。
不是宫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而是她有不想让他们看见的东西,一来二去,丫鬟们和侍卫们僵持不下,竟有人想抽过腰间的皮带,无视规矩动起手来。
巧心被逼急了,跺脚道:“你们此番扰了太妃的清净不说,隔壁就是王妃的住处,你们要是惹得她不高兴,等翊王回来,有你们好果子吃!”
提起翊王,侍卫们都怂了,就在他们要放弃搜宫时,门外响起躁动,小太监细声通报:“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都来了?
暮雨和碧瑶为了不让别人看见,躲回房间,“王妃,皇后都来了,看来此事很严重。”
羽裳干饭人一心想着干饭,见她们说起,这才抬头问:“太皇太后和母妃之间有过节吗?”
暮雨抬头,“奴婢不清楚,但愿没什么事。”
碧瑶想得比暮雨深:“后宫风云二者皆为高位,没有过节都难。”
皇后身姿典雅,步态若轻蝶踏上云阶缓缓朝云太妃所在的内室走去,直到看见她的身影,这才道:“陛下也是考虑到太妃性格倔强,特意让本宫前来说服,这搜宫一事,是前朝那些文官们提出来的,后宫所有妃子的寝宫皆被搜查,本宫也无一例外。”
“太皇太后死于毒杀,马六甲胆小招供已成定局,陛下不顾先帝遗旨,一而再的怀疑本宫,到底有没有把先帝和我放在眼里??”
云太妃幽色的眼眸朝皇后望去,压得她一时喘不过气。
皇后来的时候带着圣旨底气十足,但一见到云太妃还是有点怂:“这搜宫也是满足大臣们的意愿,陛下逼不得已才.....”
云太妃大袖一扬,掀翻了眼前的贵重茶具:“倘若任何皇家事务都要经外人插一道手,要陛下还有什么用?”
瓷杯滚在皇后的脚边,她往后挪了一步:“太妃,这话可不兴.....”
“说都说了,还怕他一个没有主见的人不成!”云太妃傲气犹存,虽然表面霸气,但抗旨不尊也是一样要受到惩罚的。
皇后不敢得罪了云太妃,只好又叫来了殷帝身边的红人钱公公,让他来评评理。
钱公公一来没有立即劝说,而是等云太妃气消了些,这才开口:“太妃,陛下的旨意咱还是要从的,您放心老奴会盯着他们轻拿轻放,绝不会损坏了宫中任何一样东西。”
都说到这份上了,云太妃倘若还是不让查,任谁都会怀疑云太妃宫中真有什么见不得人。
云太妃无意看了一眼仓库,点头默许了。
搜宫虽说轻拿轻放,但侍卫们为了尽快完成任务,还是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落在座椅下的灰尘四起,羽裳为了不呼吸到灰尘,跟着暮雨和碧瑶走到不远的凉亭去。
凉亭建于假山之间,地势高视野开阔,正好能看清宛溪宫的全貌,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侍卫们无功而返,皇后有愧忙与太妃道歉。
“不怪你,都退下吧。”云太妃放下帘子,抽出发间的发簪将一头青丝展于脑后,随即躺在安眠枕上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