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缄默许久,终于抬起头来,对白折月说了一句话:“我要见殿下。”
白折月上下打量着蔷薇,嗤笑道:“你觉得他还会见你么?”
蔷薇眸光坚定,“会的。”
“就算他会,我也不会让你见到他了。”白折月一勾手,立即就有几位侍女上前将蔷薇围起,一个个张牙舞爪大有要将她洗砚池内推的意思。
“你想干什么?”蔷薇的双手再一次被人死死握住,空前袭来的窒息感压得她喘不过气,一张张注视自己的眼睛,仿佛野兽的洞穴,漆黑又危险。
“放心,不会把你怎么样。”白折月往后退了一步,膝盖微曲瞬间就有人递上座椅,她坐下后翘起二郎腿,看了一眼树丛方向:“来人,带家属!”
家属?
当所有人都没反映过来时,白折月口中的“家属”就像两条扭动的蚯蚓,被人硬拖了上来。
紧接着他们头上的黑套被人抽掉,中年妇女一睁开眼睛看见蔷薇被人挟持的身影,刚想呼救的嘴巴顿时闭了回去,换成了无奈的白眼。
蔷薇自然是认得这位中年妇女,以及她旁边一动不动的老汉,这不就是她的伯父、伯母吗??
白折月观察着两方越来越黑的脸色,调侃道:“认识么?”
蔷薇躲避中年妇女悔恨的眼神,看向白折月:“你到底想.....”
她话还没说完,白折月就抢先说:“就是想让你跟着家人回村呆几日,让你早日与家人团聚不好吗?”
“后日便是大婚,为保太子安全,除了璇玑殿我哪也不去!”蔷薇这时不知哪来的蛮力,挥手将身旁三四个侍女推开,但又很快被人踢了膝盖窝猛地跪倒在地上。
“这可由不得你。”白折月流转眼珠,尖利的眼神瞥向伯母:“老妇女,您说呢?”
伯母虽然脸上横着几条不可避免的皱纹,但平时保养的很好,底子在同龄人里都算不错的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老妇女,手腕上的玉镯一震,拳头紧握起。
“求太子妃高抬贵手。”这是大伯白岚有史以来第一次为蔷薇求情,但很快蔷薇就意识到自己错了,他这哪是求情啊,明明是推卸责任。
白岚捶了捶自己年老的膝盖,带着火气哀求道:“若苏苏得罪了太子妃,您惩罚她一个人就好了,何必扯上我们呢!”
伯母白岚一句话,听终于从胆怯中走出,木讷点了点头附和:“是,是啊。”
“她没有犯错。”白折月慢条斯理道:“我的意思,踏青节也快到了,让她回去给浮音圣女多上几炷香。”
白岚怀疑自己是不是年老耳朵有问题,嘴里又小声重复了一遍:“给,给浮音圣女上香?”
“你们还不知道吧,其实浮音.....”
蔷薇怒吼:“住嘴,别说了!”
在白岚心中,蔷薇一直都是好拿捏的小白兔,如今见她呐喊出的声音,不仅气沉丹田,而且沉稳有劲,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威慑力。
他和伯母快速对视了一眼,眼神中交换出不可置信。
白折月也不想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此事动静越小越好,闹大了她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给你两个选择。一,跟他们回去此后别踏入皇宫一步。二,跟他们一起死,就埋在这颗桃树下,从此别想踏出皇宫。”
虽说是选择,但对蔷薇来说却是没得选的,选什么结果都一样。
她几秒平复心情,声音出奇的冷漠,仿佛在谈论别人的生死:“那就死桃树下,看你怎么跟殿下交代。”
语落,白岚急了,抓起身旁的一块石头就往蔷薇身上扔去,“你想死自己死,别带上我们!”
蔷薇被人控制着躲不开,石头从下巴处擦过,幸好只是擦破了点皮,但风一吹还是会有些痒。
此时一位身着白煞民族服饰的侍女徐步上前,对白折月耳语道:“王妃,殿下从醉仙楼回来了。”
白折月得知今日夜玄会面旧友眉公,早已掐好了时间点,一手捊过被风吹乱的鬓角碎发,气定神闲道:“遥记皇宫内有个大型水库,那里的守卫我都已经打点好了,再关上几人也无妨。”
很快蔷薇和伯父、伯母就被人押了下去。
白折月松了半口气,按照她的计划,接下来就是询问夜玄对于后日大婚的安排,以便谋杀能顺利进行。
夜玄回到寝宫换上了一套月白色中衣,整个人褪去了红衣的张扬高傲,倒平添了一抹翩翩公子润如玉的气质。
今日眉公同他述说新婚之喜,简单描述了自己一番新婚时,是如何掀起新娘的盖头,以及那一晚的缠绵,一月后又是如何憧憬未来,生男生女,孝敬父母。
夜玄借着酒意听了个大概,就在他喝到第七杯时反转来了,眉公亲手了断了自己的第一任夫人,因为她不爱他,她只爱他的钱,他的荣华富贵,以及他遮天的权势。
烟雨蒙蒙,女人的胸口竖起一把长剑,握着长剑的男人手还是抖的,但他猩红的眼底却是满满恨意。
此后,他玩过的每个女人,多少都有点夫人的身影。
他忘不了她,爱到最后一无所有。
眉公自嘲说:“一厢情愿的爱没有后果”,实暗喻夜玄不喜欢白折月,就不该被婚姻束缚,被太子的身份束缚,哪怕身担千万民的性命,自私一点未尝不好。
此事他也纠结了很久,从接白折月回来到还有两天成亲,他似站在云雾中,不知雾后的女子是为他而来,还是为权为利,为她自己?
“殿下。”
夜玄陷入思虑还没反应过来,白折月已经绕过星台,穿过几华丽隔间,来到他面前。
他的心情都写在脸上来不及收敛,干脆展现的更淋漓尽致些,将对白折月的厌恶都体现在了话语上,一句冷冷清清:“谁让你进来的?”
方才还是一副盛气凌人模样的白折月,一到夜玄这仿佛变了一个人,表情委屈可怜,两手不自然地捏着衣角:“没谁,我看门没关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