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几秒,头戴斗笠的男人从树上轻功跃下,几片叶子随风在他脚下形成一个小漩涡,落在了泥土间。
他踏着枝叶,缓缓靠近白展,还没待他出声,白展就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执在了身前作抵御。
男人体态高雅,墨色的长发以一根蛟龙银簪束成发冠,隐在斗笠内。身上的墨衣宛若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的气场很足,无形的压力压得白展喘不过气,但又不能轻易逃。
男人扶起压低的斗笠,露出了一双看不透的眼睛,他的眼中映出汗已经流到鬓角的白展,他轻笑,呸掉了唇齿轻咬着的一根草。
此等轻慢无礼的动作,无疑是在挑衅白展的底线。
白展微微偏头躲掉了草根,薄唇微启:“敢问阁下是.....”
男人压根没打算回复他,一双染墨的眼眸波澜不惊,似乎什么事情都提不起他的兴趣,他从背后抽出一柄长剑,刀锋一亮,反射出细细银光,晃了白展的眼。
白展试探地往前走了几步,男人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慵懒地看着他移动,直到白展主动出击,男人才不慌不忙抬起剑迎了上去。
两人在昏暗的树林间交战了数个回合,直到天边露出白肚皮,金灿的天光逐渐替代黑暗,白展被男人的长剑逼到了一颗桃树上,他再也没有退路可走,脚跟抵着树桩,暗自叹了一口气:“甘拜下风,你赢了。”
男人的剑直指白展的胸膛,要他的手上再使三分力,白展就可以直接归西了。
但男人没有这么做,而是收起长剑负在身后,说了句:“风铁骑的实力也不过如此。”随后轻功几步消失在了树林。
白展靠在树桩上,双腿乏力地滑坐在了地上,他缓缓闭上眼睛,至今也想不通为什么男人要放过他。
经过十几个回合的打斗,白展了解到,神秘男人的实力在他之上,甚至可以和殷雲翊为之相比,若他没猜错的话,男人应该是为帝效忠的不良人,甚至可能是.....
不良帅!
白展脑海中回想,男人打斗的走位以及变幻莫测的招数,快到看不清形成了虚影,他的眼力、耳力都是极好的,怎么会看不清出招呢?
越想心中的焰火就越燃,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和不良帅大战十几回合,即使已经累到走不动路,即使他受到人格上的侮辱,这一切都值了,最重要的是,他还活着.....
皇宫那边,没搜到间谍的御林军们无功折返,被殷帝一顿痛骂,让他们回去好好反省。
“陛下,喝个茶消消气。”钱公公连忙沏了一杯清热解火的金丝皇菊茶,递到了殷帝面前。
殷帝抚着胸口顺气,手却气得不停发抖,接过茶盏的手一抖,摔在了地上。
门口尚未离去的御林军们,以为是殷帝因他们龙颜大怒,离开的步伐加快,就在他们走出紫宸殿后不久,头戴斗笠的男人从穿廊走过,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走进了紫宸殿。
“陛下,不良帅到。”门外的侍卫拱手禀报,殷帝连忙让侍从收拾掉地上的的残渣,挥手让让不良帅进了来。
不良帅今日心情不错,主动请了个安,自顾自地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一手倚着扶手,另一只手悠闲地拿起了果盘内的蜜饯。
殷帝看着他的举动敢怒不敢言,短叹了一口气,道:“怎么样,你见到风铁骑了?”
“嗯。”不良帅应了一声,嘴里还在嚼着桃肉。
“在军营附近?”殷帝推测道。
“对,可惜让他跑了。”不良帅吃得嘴干,直接握起茶壶把手,悬空对嘴,猛饮了一口茶水。
殷帝不悦,对他提出质疑:“被你拦下的人,还能跑?”
不良帅终于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殷帝,语气充满嘲讽:“当时隔的远,御林军们兴师动众,不也没抓到。”
殷帝内心有火,让御林军出马是御林军统领请示的,虽冲动了些,但也做到了威慑作用,近来风铁骑行事会收敛很多。
但同时也打草惊蛇,让殷帝有些后悔,他手里把玩着一对,幽州王今年初上贡鸽子蛋大的紫明珠,缓缓道:“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没有计划,既确认风铁骑在殷烈,那势必会和翊王有接触,多盯着点翊王府就好。”
不良帅总是这么的随心所欲,让殷帝感受不到操控感,他暗想着等不良帅扳倒了殷雲翊再好好找他算账,忍着口恶气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翊王那边不到万不得已,你别轻易出手,我会让御林军们全权配合你,你想要多少兵力,只管向统领提兵。”
不良帅这回反应挺快,连忙从软榻上起身,作揖道:“谢陛下。”
“走吧。”殷帝抚着胸口上的龙纹催促他。
一开始他就气不顺,看见不良帅气更不顺。要不是不良帅有能与殷雲翊抗衡的能力,以他这般肆意妄为,叛逆随意的性格,人头都不知该落了几回了。
不良帅知道在殷帝这讨不了什么好果,更何况风铁骑一事他故意放水,殷帝应该也猜出了个二三。
此后他不再打算英雄惜英雄,是时候大干一场,让风铁骑感受到不良人的厉害。
军营那边士兵照常听着哨声起来晨训,今日没有传闻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倒是出了场大太阳,只是气温还是很低,没能将路面上晶莹的雪层给融化了。
羽裳等了半晚也没等到殷雲翊回来,干脆与裴烟凝挤了一张床,感受女兵的训练日常。
此时她们已经结束出操了,羽裳还赖在被褥内不肯起来。
裴烟凝刚洗了个热水澡回来,毛巾搭在肩膀上,她擦拭着脸上的汗珠,旋即将湿漉的长发披散下来,多了分巾帼女子的魅力
她横眉杏眼,换了身蓝衣武装,看床榻上露出一颗脑袋的羽裳,催促道:“王妃,下午的武试你还打不打算考了,怎么还不起来!”
羽裳听闻武试,终于鼓起勇气从床上坐起,用被褥裹着身子,哈着白气:“反正马场里军营不远,再让我赖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