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开考,张太师宣读了几遍考试注意事项,便让奕珂发放了试卷。
收到试卷的考生,一刻也不敢耽误开始奋笔疾书,尚书房内寂静无声,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和毛笔落在纸上“刷刷”的声音。
羽裳受《寻欢》的影响,有些提不起精神,她在匆匆写下姓名,开始审起了题,她略帖经、墨义、诗赋题,直接看向最后一道策问大题。
题目出得很犀利,“古往今来,文坛人才辈出,政坛风云莫测,武坛名将大起,请列举文、政、武三大坛近三年重大事例,并就事论事,直抒己见,分值二十。”
考卷满分一百,单策问就占二十,可见这道题是多么的重要,羽裳两指夹着毛笔摩挲,陷入了深思。
她执笔点沾着黑墨,忽然发现殷雲翊把三坛都占了,武坛、政坛他当得毋庸置疑,文坛他也丝毫不差。
三岁作诗,七岁写词,十岁便写下《治水论》,其道理与大禹治水如出一辙,但核心还是大有不同的。
也许是武大于文,令世人忽视了殷雲翊的才华,和在文坛所做出的贡献。
近三年殷雲翊就文上,以兵法概论,排兵布阵写过一本《兵策》,武上临时主持延庆大典也临危不惧,政上虽没太大改变,因为该得的荣誉他都有过了,再加一些虚无称号也是徒劳。
这道题,不就是变相让我叙述王爷的平身所为,这也太简单了吧!
再按照大皇侄给的策问技巧第六条:“以个人主观论名人不得污蔑诽谤,应多加赞誉称颂,来做策问总结。”说白了不就是,要往死里夸王爷嘛!?
羽裳憋不住笑意地唇角上扬,在策问答题空白处,快速写下殷雲翊近三年在“三大坛”上做过哪三件大事。
再写下自己对殷雲翊干出这三件大事的理解,最后落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她自以为答出满分的答案沾沾自喜,却不料引起了张太师的注意。
整场考试羽裳作答行云流水,萧太傅教得知识,考题上都出了个七八,还有一二是课外拓展题,也不枉羽裳日夜复习课外读物,这一二也答得很是轻松。
在她写满考卷,又重头检查了一遍答案后,考铃的铜钟声骤然响起,吓得她身子抖了抖。
“咚,咚——”
伴随着沉闷厚重的钟声,张太师站在高台上开口道:“全体考试起立,左转从后门走出,不得多停留一秒,否则以舞弊处理。”
羽裳闻言立即方下手中毛笔,跟着人群从后门走出。
在她站门口伸第二个懒腰时,张太师突然从她身后走出,捋着白胡须,笑得十分慈祥:“你是我见过考试,表情最丰富的人。”
羽裳见状连忙放下举在空中的手,将手背在身后,颔首道:“太师说笑了。”
“呵呵。”张太师瞧羽裳就像他孙女一般亲切,他见几位负责运送考卷的宫人从他身旁路过,连忙抬步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跟羽裳告别:“王妃,老臣就先走了。”
“嗯。”羽裳左右搓着冰凉的小手,刚想仰天长叹一声“好冷啊”,肩头便被人盖上了一件厚实的雪狐云烟长袍。
殷亦墨与她并排而站,褪去了雪狐长袍的他,青白华裳备显单薄,身板也显更加细长,他看向羽裳,温柔的眉眼含着一丝笑意:“考得如何?”
“很好,多谢大皇子整理的小.....策问知识。”羽裳话音像打了个旋般,她差点就顺着殷天昊的话,管那张纸叫“小抄”了。
殷亦墨笑了笑,“王婶不必客气。以后可否叫我表字纸砚,叫大皇子显得生疏了。”
“纸砚?”羽裳尝试性地轻声说道,内心却嘀咕着:纸砚,子燕,反过来念,倒有些像燕子了。
殷亦墨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见羽裳身旁并无侍女相伴,复问道:“王婶这是要去哪,可是去找王叔?”
“对,我不常来皇宫,有些不认路。请问紫宸殿怎么走?”
“我正好也有点事找父皇,你且乘我的轿子,一同去紫宸殿吧。”殷亦墨说完抬手唤来了一翠幄青绸暖轿,两人前后上轿,待坐稳后,轿起,走向了紫宸殿。
紫宸殿,殷雲翊和殷帝对坐在炕上,炕上摆着一长几,摆满了果盘。中间是一对盘龙青靛白瓷,白瓷内装着早上新采的梅花。
花枝交错叠放,梅花倒真像长在树上般,栩栩如生,几瓣粉花飘落,点缀在长几上,散发出幽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般若海投毒一事,且交于你去查罢,若寻得背后有人故意为之,朕绝不留情。”殷帝说着将手中黑棋顿在棋盘上,语气很是不善。
“是,臣弟领命。”殷雲翊拱手一番,随即从棋盒内摸出白子,执在手中,在两指间转动了几下。
殷帝看了一眼殷雲翊唇红齿白的脸庞,又望着茶水中倒映着自己横着几条细纹的脸,内心有些不悦,但面上确是和颜悦色,为殷雲翊着想道:“你之前要寻千叶雪莲治病,朕闻得此消息,也派人去幽州查过了,幽州的确有此莲存在,但.....”
殷帝的话让殷雲翊有些分心,他抬起墨眸,等待着殷帝的后话。
殷帝拢了拢眉心表示遗憾,道:“幽州王因酒窖失火一事,损失惨重,便叫人前往苍穹雪山将此莲给连根拔起,作为弥补。据说苍穹雪山山势陡峭,加上大雪容易引发雪崩,其中死了好几十队有经验的攀登者。”
殷雲翊现在是一点下棋的心思都没了,干脆将白子扔回棋盒,音色中透着一丝急切道:“那现在千叶雪莲身在何处?”
殷帝对千叶雪莲的下落也不明,转眼看向了钱公公,候在卷帘旁的钱公公,连忙上前接话:“回禀翊王,被幽州王给转手卖了,至于卖到哪尚且不知。但据幽州拍卖行传来消息,说此莲卖了一千万两黄金,够幽州王再盖十个酒窖了!”
“千叶雪莲既在殷烈境内,那就是国家的东西,岂能由封王说拔就拔,还转手倒卖?”殷雲翊一向认为幽州王小孩脾性,不予他多加计较,没想到他竟做得如此决绝,那日后也别怪他无情无义了。
“朕也是今日才得知。”殷帝语气低沉,似也在为千叶雪莲而感到惋惜。
“那皇兄打算如何处置幽州王?”殷雲翊微眯起幽深的墨眸,观察起了殷帝的表情。
只见他故作镇定咳嗽一声,低头时眼神闪躲,再看向殷雲翊时,眉头不由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