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炔宫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华贵,满园的迎春花争相斗艳,正中间金砖红瓦的宫殿下跪着一排身穿淡绿色宫衣的宫女。
她们每个人头顶着盛了半碗水的玉碗,一动不动地跪在哪里。翊王似一阵春日里的微风从她们身旁路过,吹起了宫女们内心暗自浮动的心。
为首的宫女故作挺拔了身姿,勉强看清了翊王白净的脸庞。见翊王走过,嘴角不经上扬了起来。“好帅啊。”
监督她们的大宫女突然出现,训斥道“都给我挺直了,都来了澄炔宫还敢偷懒?要是再想不起那晚刺客的脸,你们就永远别起来!”
“秀儿姐姐,你也知道那刺客来自月牙派,而且那人行动敏捷,我们就算有一百双眼睛也看不见啊!”
“是啊,你就让我们歇一会儿吧,往后你说一就是一,我们都听你的!”
灵秀大宫女经不起底下小宫女的求饶声,一时心都软了。她偷瞄着身后的澄炔宫,对她们使了使眼色,道:“小点声,先把碗放下来想吧。”
“秀儿姐,刚刚进去的公子是谁啊?”
这群女人一看见男人八卦的心又蠢蠢欲动了起来,于是灵秀灵机一动,开始卖起了关子。“你们想知道啊?”
“嗯嗯,嗯嗯.....”
灵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扫视了一番底下跪着的二十几个宫女。突然放大了声音道:“那你们把刺客想起来,我就告诉你们!”
“真,真的不知道.....”
“我们也不想挨罚啊,妍翘公主平时张扬跋扈的,谁知道是招惹了谁。”
“咳咳,那我就告诉你们吧。刚刚进去的是殷烈使者,他可是个王爷,你们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底下瞬间嘘声一片,难得看见如此姿色的男子居然还是他国王爷,真是可惜,可惜!
“那你们觉得是夜玄帅还是使者帅?”
“当然是夜玄啊,凉州第一花魁可不是闹着玩的。”
方才看清翊王容貌的宫女摇了摇头,她扬起嘴角道:“我可不觉得,刚刚那位使者仅看一眼,就撞进了我的心房,太帅了!”
“哎呦呦,还撞心房,小艾你简直是不害臊!”
见她们八卦声是愈说愈大,灵秀连忙下达命令道:“都把玉碗给我顶起来,继续想!”
澄炔宫内,焱君与翊王相对而视,焱君一脸不屑地勾起了嘴角,道:“使者好兴趣,突然来我澄炔宫是为何啊?”
翊王厌恶地撇过头,道:“那日你故意敬酒,让我陷入窘境又是为何?”
焱君故意走到了翊王的视线内,坏笑道:“谁知使者酒量如此差,我有什么办法。”
翊王瞥了他一眼,道:“是你在我酒内下了毒,或是把七里香换成了黑曜?”
“你还知道黑曜?酒是我命人换的,有问题吗?”
第一次见人做坏事承认的如此快的,看来焱君是明知会被怀疑,不如大方承认。
翊王道:“我虽不知你为何要这样做,但我此次前来,是来问黑曜的解药。”
焱君得意的嘴角咧地更大了,他早就料到翊王会来找他,虽然比预期的还要晚。
其实黑曜喝两杯对习武之人并没有什么,但里面还放了一味药引——黎谷子。
这个黎谷子并没有什么厉害之说,但是放在黑曜内那杀伤力可就不得了了。
黎谷子配上黑曜可使人一个时辰之内便能将毒性侵遍人的五脏六腑,从而导致一个人全身上下都为之燃烧,不出一个月必死。
焱君半天开口道:“使者是聪明人,那我就长话短说,我可以给你黑曜的解药,但你得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
“带着你的那些部下尽快离开巫苏,我会助你顺利出城,并帮你解决女帝派出所有追兵。”
焱君见翊王一脸疑惑,又道“蛊虫这烫手山芋,你也不用接了。”
翊王反问道:“蛊虫一日在,凉州就一日不太平。你难道不想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巫苏未来长久不竭吗?”
“巫苏的未来还由不得你一个他国人说教,这样不对等的筹码,使者也毫不动心吗?”
翊王觉得焱君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荒唐,如今摸不清焱君的诡计,只能小心为妙。
翊王回道:“当然动心,换做是谁都会答应。”
焱君自认为计谋得逞,摇了摇头:“本以为你是那种不屈不挠的正义侠客,没想到也是个伪君子,哈哈哈。”
翊王故作潇洒地作辑,道:“哪里,是焱君高看了。”
焱君满意点头,忽然一甩长袖,整间宫殿的火烛瞬间熄灭,周围陷入了一片漆黑,焱君也不知去向了何处。
正当翊王转身离开时,黑暗中隐约传来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回去吧,让我看到你的衷心。待水到渠成后,解药自会交于你手中。”
从殷烈来到巫苏的士兵,已经分匹派回了大半。驿站驻扎的士兵仅剩余五十余人,要说翊王深夜带兵偷偷出城,再加上宫内焱君内线的掩护,很快就能从巫苏全身而退。
但是翊王此等做法必会惹怒女帝,导致殷烈与巫苏两国撕破盟约发起不必要的战争。倘若焱君利用城内蛊虫夺得帝权,必定会因翊王此次帮助,从而感恩殷烈,巫苏灵玉的进贡量便会大大提升。
翊王的此次决定,也牵动了巫苏与殷烈两国友谊的长远。
古人云:南陆称两帝,北陆有三王,东陆独一君。
如若南陆两国撕盟对立,恐怕整个云泽大陆都会受到战争波及。
翊王面对政治上的压力彻夜难眠,只好穿衣起身,踏着月光在钟粹宫的湖畔长柳下闲走,借以打发闲暇时间。
夜风微凉,吹乱了远处的山踯躅,花叶落下之际泛起了一片嫣红淡紫。花朵好似有灵性般,伴随着微风落在了翊王的肩头上。
翊王看向肩头上的花瓣笑了笑,花瓣落下的那侧正巧是羽裳所居住的寝宫。翊王将花瓣取下,放在了摊开的手掌心上。
须臾,花瓣又乘着微风吹往了更远的地方。一路飘过了钟粹宫,飘向了宫亭环廊,落在了一个黑衣人的脚下。
黑衣人口戴黑面罩,腰间佩戴着一狼琊玉佩。他行动如风如影十分迅速,毫不留情地踏过花瓣,下一秒便不见了踪影。
仅一炷香的时间,凌沧宫中传出一声骇人的惨叫声。妍翘公主捂着脸坐在床帐上,瑟瑟发抖。
她的面前悬挂着一个血淋淋的狼头,是被人从房顶揭开红瓦放下来的。
妍翘连忙滚带爬地从床榻上跳下来,拼了命地想要往外冲去。
这时屋外闪过一个人影,窥觊般地停在了妍翘公主的房门口。只听门“吱嘎”一声,妍翘与来人冲撞在一起,把她吓得够呛。
“别杀我,求你了。”妍翘拖着虚弱的身体,几乎是半跪了下来,眼角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来人将妍翘扶了起身,将她拥在了怀里。“妍翘妹妹,是我。”
元煜轻拍着妍翘的后背,又安慰道:“哥哥在,别怕。”
妍翘顿了顿,抬起头望向元煜下颚线的那颗痣,顿时安心地松了口气。“哥,狼琊教的人要害我,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