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裳凤眉紧皱,僵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垂下似溪水清澈的双眸,看着殷雲翊脸上的绯红一点点消退,渐渐松了一口气。
殷雲翊全身乏力地靠在了软榻上,手指微松放开了羽裳的手,他低垂着眉眼,细长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眼下,撒一片厚重阴影。
“王爷,蛇毒落下病根子就不好了,要不要叫太医来看一下?”羽裳坐在软榻上,关切道。
“嗯。”一声浑厚带有磁性的声音,自殷雲翊微红的喉咙间发出,透着一分无力感。
羽裳看着如此虚弱的殷雲翊,不敢随意走开,左右看了看四处终于瞥见了一位小太监,朝他招了招手,小声道:“去宫里叫位好点的太医来,就说我的身体不适。”
小太监被她这么一招手,这才敢抬起眉眼,轻步走上前,道了一声“奴才遵命。”,便退出了邪卿阁。
殷雲翊微眯着眼前似起了一层水雾的墨眸,淡淡道:“你为何要让他这样说?”
羽裳眨了眨灵动的丹凤眼,莞尔一笑:“王爷是统率万军的大将军,生病的事往太医院一传,难免会引起不少波动,惹得宫中一片流言蜚语。还不如说是我病了,一个弱女子生病,实属正常,自然也就少些事。”
“还是你懂本王,有心了。”殷雲翊冷硬的内心似被温柔琴弦拨动,泛起一阵跌宕起伏的波澜。
太医院那边,太医们许久没接到病例,一个个闲的喝茶下棋,要不就围在一起研究新药方的可行性。
这次院中终于跨进来一个人,经过一番询问,他们得知是翊王府的太监,连忙围上前,七嘴八舌道:“你怎么来了,可是翊王出什么事了?”
负责骨科研究的徐太医,猜测道:“翊王昨日没来上朝,不会真出什么意外吧?”
主产后护理的张太医,闻言摆了摆手:“依老夫看啊,王爷王妃相处多日,定是日夜劳累,伤及了身子。”
“诶你还真别说,这日子算下来,他们结亲也有大半年了,以翊王那结实的身材,以惊人的体力,倒不是不可能!”
小太监被他们堵在院墙角,瑟瑟发抖道:“哎呀各位大人,不是王爷有病,是王妃有病,特派小的前来,请位好一点的太医去瞧瞧。”
众太医齐皱眉,这话怎么听着像骂人呢??
但这句话不是重点,重点是翊王妃生病了,和要请一位好太医。
他们对这个翊王妃不是很熟悉,甚至有许多太医都没见过她。
但他们其中有一位太医诊治过这个,始终隐于神秘面纱后的翊王妃,那个太医就是——徐太医。
徐太医人送外号“扁鹊”,妙手回春第一人,是太医院右院判。上次羽裳因为竹清之死昏迷,便是他连夜诊治,这才让羽裳的病好的快了些。
“近几日忽逢连夜雨,王妃许是受凉了。她上次也是老夫所诊,这回还是我去吧。”徐太医说着便背起了药箱。
张太医听闻,上前自我举荐道:“我说徐院判,你怎么就知道是受凉了,没准是怀上了呢,在妇科这方面,我可比你上道嘞。”
“你那是产后护理,若要真是喜脉,我便向翊王推荐你十月后去护理。”徐太医对着他冷哼一声,跟着奉命前来的小太监,走出了太医院。
“我也觉得有可能是怀上了。”徐太医自言自语地点了点头,唇角扬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从太医院内取祛风湿中药的巧心,听闻翊王妃怀孕了,兴奋地手舞足蹈,差点拿不稳手里的药包。
随即,她拔腿便一溜烟地朝宛溪宫的方向跑了去,迫不及待地想将此等好消息,传给云太妃。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巧心带着一串捆绑好的药包,一蹦一跳地跑进了宛溪宫。
她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抬步跨进了主屋,在见到长榻上,正半眯着双眼,转动手中檀木佛珠的云太妃,微笑道:“娘娘,娘娘有喜事!”
云太妃被她突然出声,惊地抖了抖肩,她缓缓睁开双眸,怒声道:“什么事啊,竟叫你如此不守规矩地大声喧哗。”
“恭喜娘娘,王妃有喜了。”巧心说完恭敬地福了福身,以表达自己的祝福。
云太妃惊讶地睁大了眼眸,惨白如霜的脸庞上竟浮现了一抹血色,她连忙拉着巧心的衣袖,急切问道:“此事当真?”
“我,我取药时,在太医院听那群太医们说的,应该是真的。”
“太医们说的啊,那就不会有假了。”云太妃喜极而涕,眼眶微红,握着檀木佛珠的手缓缓合十,祈福道:“先帝在天有灵,定要保佑王妃顺利诞下小王孙,为翊儿添子嗣。”
巧心笑得合不拢嘴,比云太妃还要开心,她拿起桌案上的药包,灿烂一笑道:“娘娘,您终于要做皇奶奶了。奴婢这就去煎药,好让您早日康复,抱小王孙!”
云太妃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止住了喉咙间的咳意,扬了扬手:“还是你嘴巴甜,快去吧。”
徐太医乘坐着豪华马车,终于是抵达了翊王府外。他一下马刚喘上一口气,便急忙让小太监带路去见翊王妃。
徐太医自从听张太医猜测王妃是有孕在身,这一路上手心不知出了多少汗。走去邪卿阁的路上,他既兴奋又害怕地搓着小手,唇角扬了又扬都快笑僵了。
“徐太医您这是怎么了?”带路的小太监问道。
“没,没事。就是快要见到王妃了,老夫心情澎湃。”徐太医走上台阶,看着眼前恢宏霸气的邪卿阁,深吸了几口气后走了进去。
邪卿阁内,羽裳和殷雲翊等太医,等得都快要睡着了。
殷雲翊从软榻起身睡在了床榻上,羽裳则趴在床弦,一手撑着脑袋,眯眼打盹,时不时地点点头,像一只啄米的小鸡。
徐太医刚走进寝阁内,眼前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安详平和的画面。
“不是说王妃生病了么,怎么还让她坐在地上?”徐太医一脸焦急地走上前,将地上的羽裳扶了起来。
羽裳半梦半醒地看着徐太医,眨了眨朦胧的双眼,终于看清了徐太医的模样,问道:“你,你找谁啊?”
徐太医和她大眼瞪小眼,蹙起灰白色的眉头道:“王妃您不是生病,召臣来给您诊治么?”
“噢我想起来了,不是我有病。”羽裳缓缓打了个哈欠,指了指身后平躺在床榻上的殷雲翊,道:“是王爷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