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王出身商贾世家,幽家嫡女乃当今皇后,也就是他的二妹。
自皇后十几年前诞下二皇子殷琦后,他便沾上了福气,晋升爵位,被殷帝封为幽州王,赐边境一都城——幽州为封地。
幽州王隔着小洞,听着裴烟凝要放火烧了这酒窖,倒也正合他意。
这酒窖要摆在以前,真被一把火给烧了,的确是会毁了他二十几年来打下的血本,搞不好还会让幽家没落,从此退出勋贵世家,沦落为平民子弟。
但此番不同,早在一个月前司天监夜观星象,说天象大变,殷烈以北恐遭天灾时,幽州王便请司天监至幽州观象。
司天监以象推出幽州暴雨将至,让他做好幽州的防洪准备。
他听闻有暴雨,幽州地势低恐怕会引起洪灾,便命人连夜将酒窖内的七千多坛酒,用马车秘密运出,花了八天七夜的功夫,将酒送到了老家平阳的祖宅。
运完了价值连城的名酒,他便开始在各县乡做好防洪措施。但纵使他千防万防,还是没料到几处河岸老化的堤坝,抵不过猛兽般咆哮的洪水,终究没能让幽州躲过这一劫。
如今酒窖里的酒,大半都是些不值钱的酒,还有一些为了充数,而掺了水的酒精,全都被贴上了名酒的红纸。
他此番故意将这些奉旨援洪的士兵,关在酒窖内,并不是对他们起了杀心,而是想引起他们的愤怒,将这些留在酒窖的假酒给烧了,以进而嫁祸是殷雲翊指示,要毁了他多年闯荡打拼家业。
柳伺明听闻裴烟凝要放火,内心却不由冒出了另一个念想,猜测道:“你说幽州王作为王爷的死对头,不会想将我们圈禁,以此要挟王爷交出十万兵权吧?”
裴烟凝闻言唇畔摇曳出一抹冷笑,目光阴沉的看了柳伺明一眼,问出了一句不搭边的话:“你哪边脸漂亮?”
“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柳伺明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随即沉吟片刻,指了指白净的左脸,“这边吧。”
话音未落地,裴烟凝抬手一拳,便捶上了柳伺明的左脸,捶得他两眼直冒星星。
“啊!你干嘛打我啊?”柳伺明半捂着通红的左脸,牙缝间发出了一阵吃痛的惨叫。
裴烟凝看在宋岚还在的份上,就没接着在柳伺明的脸上落拳,好歹战友一场,总是要给他留点颜面的。
随即她提起柳伺明的耳朵,附在他耳边小声嘲讽道:“圈禁你要挟兵权,要不要点脸?你以为你倾国倾城,还是身价过亿啊?”
“我,我说的是我们。”柳伺明说着拍开她的手,眼睛无意瞥到了酒架后的宋岚。
只见他用手中的长剑挑开酒封,又将剑身伸进酒坛内搅了好几番,如此行为有些诡异。
“你这是在干嘛?”柳伺明好奇问了一句。
宋岚将沾满酒气的长剑从酒坛拿出,拿在眼前左右看了看,回道:“酒香味不对,这里面不是酒。”
“我闻闻。”柳伺明从地上拍拍屁股起身,走到了宋岚身旁,用鼻子凑近嗅了嗅剑身上的味道,顿时一股酒精味飘近他的鼻腔内,惹得他打了个喷嚏。“阿嚏——”
裴烟凝嫌弃地看了柳伺明一眼,随即也凑近闻了闻,看向宋岚不解道:“这就是酒味啊。”
“是掺了水的酒精,所以味没有那么浓。”宋岚笃定道。
“你真是狗鼻子啊,这么灵。”柳伺明回过神来,对着宋岚竖了个大拇指。
“有你这么说人的么。”裴烟凝一手将柳伺明推开,走到宋岚面前,顿了顿身道:“你再去挑几个酒封试试,若这些酒都有问题,我们出去就向衙门状告,说幽州王卖假酒!”
“好。”宋岚听裴烟凝的话,接连用剑挑开了好几个酒封,再一一用剑身探酒。
最后他得出结论,这其中有真酒,也有假酒,幽州王这属于真假掺卖!
柳伺明:“难怪幽州王近年来,在殷烈混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原来是净赚黑心钱,真黑!”
而此时隔着小洞,洞悉一切的幽州王,脸色骤然阴冷,狠不得立即跳下去揍柳伺明一顿,竟然敢说他卖假酒,真是睁眼说瞎话!
幽州王坐在红木漆的官帽椅上,用青花茶盖抚着茶水,看着水面上那片嫩绿的茶叶,缓缓道:“其他房间的人怎么样,有没有为了逃生,破坏酒窖的?”
手下走上前作揖道:“回禀王爷,暂时还没有,他们只顾着品尝美酒了。”
“我看这群大老爷们中,也就方才那小姑娘硬气点,扬言要烧了本王的酒窖,豪爽!”幽州王满眼都是对裴烟凝的赞赏,眼角笑出纹路,脸上露出了一丝舒展的笑意。
手下两眼灵机一动,出主意道:“王爷,既然他们不肯主动放火,那我们放火烧了酒窖,也是一样的啊。”
“话虽没错,可也是本王主动邀请他们参观酒窖,要是酒窖起火伤着谁了,本王可担待不起。”幽州王说完,眼底闪过顾虑。
手下好像看出了幽州王眼底的顾虑,小声问道:“王爷,您这是在怕翊王追责?”
幽州王的笑意僵在嘴边,将茶盏顿在桌案上,发出了一阵声响,他眉毛一竖,愤懑道:“本王都快年过半百了,会怕他一个涉世未深的小毛孩吗?”
手下被吓得浑身一抖,垂下脑袋点了点头,赞同道:“王爷说的是,翊王他无非就是长相好了点,其他也没什么。”
“你这是在骂他,还是夸他?”幽州王气地抄起身旁的鸡毛掸子,要往手下身上砸去,只见门外突然走来一个士兵,他冷哼一声,又收了回来。
士兵朝幽州王行了一礼,“禀王爷,赵副将来了。”
幽州王坐端正了些,眼前浮过了一抹警惕:“他来做甚?”
士兵颔首回道:“好像是奉翊王之命,前来探看援洪士兵们的进展如何。”
“现在命人放火吧,正好让修杰目睹一下,那些个士兵,是如何在本王的酒窖内捣乱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