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荒草丛,游动着两个浑身粘满草屑的身影,似驱赶鸟儿啄食的稻草人。
羽裳弓着背脊穿梭在荒草间,正好用茂盛浓密的荒草,掩盖住了自己的身影。
她几步一回头,在确定成功甩开了举着火折子的量仔,这才停下脚步,瘫坐在荒草上压出了一个小坑。
“终于甩掉了。”羽裳用袖摆擦拭着额头上的虚汗,一双清澈似湖水的凤眸,望向天际间清浅的月光,好似看尽人间世态炎凉。
自从她在殷烈碰见,想要追杀她的那两位杀手后,她的运势骤然大变,走哪哪不通,做哪哪不行。
可能是羽裳以前呆在国公府,有竹清的照拂,没遭受过什么大风大浪。她也觉得有他在,就不用习武防身,反正有他就足够了。
正是因为这个极端的想法,导致羽裳现在连应付一头猪的能力都没有,若是碰见坏人就只好认命投降,这种滋味还真不好受。
就在她懊恼发觉自己无用时,前方的草丛细缝见忽然闪过一道幽蓝的剑光,吓得她连忙扑倒在了地上。
半响,她微眯起上扬的凤眸,趴在草丛间看向了远处一个身着绛紫色华服,凤眼中布满血丝,眸光仿佛暗藏一丝狠意的男人。
只见他的四周围了一圈黑衣人,地上还有一匹倒下的黑马,和数不清的暗箭。
由此看来状况十分严峻,羽裳随手拈起一根草,叼在双唇间坐等好戏。
“少主,跟我们回去吧。”一位黑衣人对着紫衣男子行了一礼,语气很是恭敬。
原来是少主,看来又是位不愿意继承家业,心怀天下的主儿。
这种戏码戏文里常有,没想到今儿还让羽裳撞见了真的。
她侧躺在荒草间,一手撑额,两腿交叠拱起,懒懒散散地抖起了腿,好奇的目光却是放得很远,远到想看清少主的脸。
只见那位少主,乌色的刘海遮挡住了一侧脸庞,只能大致看清他那鼻正唇薄,深邃若刀削的轮廓。
他站得挺拔如松、一手负在身后,浑身散发着天然的清华贵气,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若我不肯呢?”少主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面前的黑衣人,傲慢无礼的语气,更添一抹邪魅。
“那就别怪属下不客气了。”黑衣人的脸隐在了黑袍中,浑身上下,从头到脚的黑,连手持的刀器都是黑色的。
少主全身上下无一丝畏惧,锐利清寒的目光仿佛已经看穿黑袍,蒙在面具后畏惧的脸庞。
他轻笑一声,缓缓开口道:“曜,白帝已找好了继承人,你又为何总纠缠于我?”
名为曜的黑袍,发出了一阵低沉瑟人的声音:“因为你才是白煞的少主,那个老糊涂一心只想称霸天下,染渊教已经成为他,宏图大业上的一枚棋子。”
“数三声,你们不走,我就随机留一人,给你们收尸吧。”轩辕铭的唇角,扬起一抹戏谑的弧度,阴冷霸气,不输眼前的黑袍。
“好。”黑袍也跟着笑了起来,旋即甩起手中沾染墨色毒液的长鞭,将身后的七八个黑衣人,一瞬秒杀了。
黑衣人的尸骨顿时七窍流血,倒地无声。
“曜,戏演得不错。”少主收起轩辕剑,一手打了个夸赞的响指。
曜一手比在胸前,微微颔首道:“为少主办事,是属下毕生的荣幸。”
这场好戏落幕的太快,以至于羽裳光洁饱满的的额角上,挂了一丝遗憾。
“姑娘我找到你了,别躲了!”
此时,羽裳的背后传来了一阵浑厚的声音,量仔举着火折子,根据一条弯曲被踩过的草迹,缓缓向羽裳靠近。
遭了,羽裳内心“咯噔”一声,现在前有狼后有虎,横竖都是死啊!
量仔毫不严肃的脚步声,以及他拨开荒草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传入了羽裳的耳里。
当然站在山崖边上的两位绝世高手,也是将此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就要看你是想死在美男怀里,还是死在量仔怀里了。
一声来着羽裳灵魂深处的拷问,荡漾在她的耳膜处,让她一下子,就有了做选择冲动。
下一秒,羽裳二话不说,冲出了荒草丛扑向了轩辕铭,轩辕铭身旁护主心切的曜,反应过击,一鞭抽向羽裳。
羽裳的尸骨顿时七窍流血,倒地无声。
卒,全文终。
当然这只是羽裳的幻想,要想死在轩辕铭的怀里,那也要躲过他身前,拿着荆棘鞭,目光凌冽的曜啊!
就在亮仔拨开羽裳身后,最后一簇荒草的同时,羽裳倏地捡起地上的石头朝曜抛去,逼得他连忙抬起手中的荆棘鞭,将石头劈成了粉沫。
幸好不是我.....
羽裳趁机上前,混杂在粉沫间闪亮登场,清澈的凤眸一眼看中轩辕铭,紧紧地抱住了他的细腰。
临时之前的最后一抹温暖,是来自轩辕铭腰间的温暖。死不足惜,羽裳你值了!
两汪清泪顺着羽裳的脸颊流下,划过唇角留下了一抹咸淡。
蹲在荒草间瑟瑟发抖的量仔,隔着荒草细缝,眯起黑眸,看向前方惨死的黑马,以及紧紧抱住轩辕铭的羽裳,内心不禁暗道:靠,他们居然是一伙的!
将石头化为粉沫的曜,一瞬也懵圈了。
靠,这位大妈,要抱我们少主到什么时候?
被羽裳抱住的轩辕铭,微挑起凤眉,淡淡道:“抱够了没?”
羽裳眨了眨卷翘的睫羽,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活着,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不舍地松开了轩辕铭的细腰。
曜替在场的所有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对着羽裳缓缓道:“什么情况?”
羽裳喜极而涕,抹了两把眼泪,莞尔一笑,瞎编道:“此乃我们巫苏的习俗,还望二位不要见怪。”
量仔心说:老子土生土长,老子怎么不知道?
他们初来乍到,并不知道巫苏还有莫名拥抱的习俗。曜看了一眼轩辕铭,见他不怒,又道:“继续说。”
“这个太过深奥,我说出来你们可能也不懂.....”羽裳假意思忖,实则脚下已经开始,缓缓向后移动。
轩辕铭见她占了便宜就想跑,立即抽起轩辕剑,将她逼向了悬崖边上:“说不说。”
“诶,我说,我说,你把剑放下。”羽裳秒怂,额角顿时沁出一层薄汗,撇了撇嘴道:“巫苏见到会武功的美男,就必须拥抱一下,表达对对他的敬意。如果你不抱就是瞧不起对方.....”
“你觉得我会信?”轩辕铭步步紧逼,身上虽散发出一抹薄凉的寒气,但却没有将羽裳愣怔住。
因为殷雲翊比他还凉薄,羽裳已经习惯了。
羽裳虽退到了悬崖边上,但她就是有一股莫名的自信。挺直腰板,昂首道:“你不信也得信,我是巫苏人,我说的话就是真话。”
没想到巫苏人还挺蛮横。
轩辕铭伸出修长润泽的五指,一瞬扼住了羽裳白皙欣长的颈脖,将她拎起,举到了悬崖边。
“你,你怎么能这样,我都用拥抱了表示尊敬了。”语毕,羽裳呼吸变得十分困难,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突起的红色血管爬满了颈脖。
她倏地用琼鼻,呼吸着四周稀薄空气,可怎么也提不气来。
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她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这种感受十分难受,要生不生,要死不死的。
羽裳怒视着轩辕铭,刚想说要死就给个痛快,结果此时一个黑影从荒草丛窜出,跪在地上连连磕起了响头。
“大侠饶命,你看在杀了我的黑马份上,就饶过姑娘吧。”量仔对羽裳一片痴心,方才他在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选择站出来,开口挽救一下。
“曜,这个交给你。”轩辕铭对曜使了个冰凉的眼色。
半响,不知他从袖口抛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抓着羽裳的手,一瞬变为了搂着她的小蛮腰,两人双双朝山崖下跳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