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床共枕(1 / 1)

日上三竿,膳房厨子们起一大清早,为翊王、翊王妃做好的早膳热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端去给国公看,发觉都热的糊透了,就全拿去喂街巷猫狗了。

国公久坐大堂中,手上把玩着两颗晶莹剔透,白日依旧泛着紫光的夜明珠。

沈夫人坐在他身旁,清嗓的菊花茶水喝了五六盏,也未见到翊王与翊王妃的身影。

国公耐心地派奴仆去闺房外探看动静,可都派了两三个奴仆去看了,回来也只得禀告一声:“翊王和翊王妃仍未睡醒。”

国公瞥了一眼不耐烦的沈夫人,道:“罢了,王妃昨日染上风寒,也应该好好歇息才对。”

沈夫人摇了摇头,道:“她这盏茶,我怕是无福喝了。”

国公环顾四周,眯起眼睛,凑近沈夫人耳畔小声道:“什么叫无福,你别忘了,羽裳现在可是你的女儿。”

沈夫人按捺下心中怒火,咬牙道:“我又何曾不知道。可我的亲生女儿呢?她现在是死是活我都一概不知!羽先知,你不是答应我会派人去寻的吗?”

国公停止了转动夜明珠的手,脸上祥和的表情顿时变得僵硬,他无奈道:“小点声行不行?我已经委托赵将军带兵去寻了,她做出此等丑事,又不能太过张扬,你总得给我一些时间吧?”

沈夫人气愤起身,甩着紫荆绣帕便走出了大堂。

她身后侍女对着国公福了福身,便连忙跟了上去。

大夫人有意无意地绕过香榭小亭,走到晴空院门口,远远地望了一眼羽裳的闺房。

闺房外房屋依旧紧闭,沈夫人目光瞬间一沉,瞥了一眼身旁的侍女。“秋香,你在这守着,只要看见王妃起来,你就立即回沁芳院通报。”

秋香与沈夫人对视一番,点头道:“奴婢明白。”

“那我回去等你消息。”沈夫人撂下一句话,便一摇一摆地离开了晴空院。

淡淡的山栀花香充斥在身旁,翊王睡眼惺忪的抬起了头,望向从镂空的雕花窗棂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他只起身,将夜晚不知何时扯在身上的一角绒毯重新盖在了羽裳的身上。

这时门外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殷雲翊伸了个懒腰道:“进来吧。”

只见李管家推开房门,直径穿过外堂走到殷雲翊面前叩首行礼。“王爷吉祥,奴才不是故意要打扰到翊王的美事。”

殷雲翊眉头微皱,抚平着胸前褶皱的衣襟道:“有什么事,说吧。”

“皇上着急召您入宫呢。”李管家见殷雲翊迟迟没回应,便抬眼看向了他。只见殷雲翊似乎不满意锦袍上的那道折痕,脸色如寒冰一般凝重。

“给我换一件吧。”殷雲翊不耐烦地站起身,转头看了一眼仍在贪睡的羽裳。

他眉头微皱,寒寒地开口:“叫御医来,翊王妃还未醒,一定是药不管用。”

李管家点了点头:“遵命。”

躲在绒毯后的羽裳听见主仆二人的对话,差点就笑出了声。她其实早在敲门声响起就醒了,只是碍于殷雲翊在此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才一直装睡到现在。

羽裳半眯着眼目送殷雲翊离去,终于松了口气。她只身坐起靠在了明黄长枕上,昨晚的汤药的苦味,还在她嘴里留有芬芳。

她微微皱眉,从床榻上跳下,匆匆穿好鞋袜走出了堂屋。她停在门边,将手放在额上微眯着眼看向了天空悬挂的太阳。

那刺穿云块的阳光就像根根金线,纵横交错,把浅灰、蓝灰的云朵缝缀成一幅美丽无比的图案。

羽裳睡得过沉,看天象竟也看不出现在是几时了。她干脆走下短阶梯,缓步走向庭院的秋千处,抚了一下尾曳坐了下来。

她慵懒的合上眼皮,将头靠在秋千缠绕的绿油藤蔓上,享受着午后的沐浴阳光。

碧瑶打扫完庭院内的落叶,正要往堂屋内走去,忽地看见秋千上的羽裳,她连忙上前,请安道:“翊王妃金安。”

羽裳微眯着眼,瞥了一眼碧瑶道:“如今几时了?”

碧瑶答道:“禀王妃,未时一刻。”

“末时?我睡了这么久?”羽裳慌忙从秋千上跳下,细想了一番昨日发生之事,内心油然而生上一股娇羞之情。

她顿了顿身,疑惑道:“昨日风寒,怎得不是你来陪我?”

碧瑶低下头,颤颤巍巍道:“王,王爷说奴婢伺候您多日辛苦,就让奴婢退下了。”

羽裳左右感觉站在庭院中说这事也稍有不妥,她拉上碧瑶的手便往里堂走去。“还有呢?”

待羽裳坐上软榻,碧瑶咽了咽口水道:“恭敬不如从命,便让王爷守了您一夜。”

羽裳轻敲了敲碧瑶脑袋,轻声责怪道:“你这个小糊涂,我如今被迫替长姐嫁入翊王府,可不曾想过把一生交给王爷啊。”

碧瑶委屈巴巴地叹了口气,拳握的手心已冒出了冷汗。她道:“奴婢知道,奴婢还有一事要禀告,您听了又该骂我了。”

羽裳心中雷鸣电闪,脑海如混沌搅在一起。她强忍着怒意问道:“何事?”

碧瑶双膝跪下,指着角落处那落霞古琴低声道:“王爷发现了大小姐的落霞古琴,可您不会弹,这可如何是好?”

羽裳顿时扬眉轻笑道:“我记得你十岁才被家父画押抵债,送入国公府做丫鬟,你又怎知我不会?”

碧瑶侧过头百思莫解,她呆在这国公府中伺候王妃也有六年之久了,但却从来就未见她摸过古琴,又谈何会?

“起来吧。你快给我梳妆打扮一番,难得有闲暇时间,我要去西市游玩。”羽裳自然是没注意到碧瑶的疑惑,快步走向画莲屏风后,挑选了一番木架上的衣裳。

她犹豫片刻将一套湛蓝水仙裙取下,递给了匆匆走到画莲屏风后的碧瑶。“替我更衣。”

碧瑶利索地将湛蓝水仙裙穿戴好后,将水仙披帛搭在了羽裳两臂处。

紧接着两人来到梳妆桌案前,碧瑶打开檀木妆奁取出一支螺子黛,在羽裳本就浓密的眉毛上淡淡扫了几笔,勾勒出两道弯弯柳眉。

略施粉黛后,羽裳兴高采烈地拉着碧瑶出了里堂,就在羽裳正要走出房门时,沈夫人一手拦住了两人的去处。“翊王妃这才刚归宁,是要去哪啊?”

羽裳见到沈夫人,上扬的嘴角瞬间凝固。她暗自不爽,开口道:“西市。”

沈夫人眼底溢出几分嘲讽,嗤笑道:“既然要去西市那人多嘈杂之地,翊王为何没陪你一同?”

羽裳眼中多了几分坚定,道:“王爷有事先走了,我有碧瑶陪着不会出事。”

沈夫人挑起不屑的眉尾,假意奉劝道:“如今你贵为王妃怎能独自上街,要是遇见图谋不轨之人将你劫了去可怎么办?为娘也是为你考虑。”

羽裳就知道沈夫人突然出现在晴空院,定没什么好事。她耸了耸肩,冷言道:“那你想怎么样?”

沈夫人瞧着羽裳这才当了几天翊王妃,就如此目无尊长。那往后当久了,岂不是嚣张跋扈要爬到她头上“动土”,那可了得?

这“翊王妃”本该是属于她女儿的,这小丫头得了便宜还如此无礼!

沈夫人眼眸中顿时闪出一丝火光,她气愤地推开羽裳走进内房,随处找了个靠椅坐下道:“羽清栀你别不知好歹,你说论才论貌,你哪点比得上你姐姐?让你当上翊王妃,那是国公府对你的恩泽。”

羽裳见沈夫人突然闯入内房,连忙跟上道:“我是比不上姐姐,但当初苦苦哀求我冒死去洞房的又是谁?让我拯救国公府于水火的又是谁?事已至此,再不是你情我愿就能够解决,你以为我真想攀上这王府高枝,每日过得心惊胆战吗?”

沈夫人两眼一斜,避开羽裳投来刺骨寒光的眼神。冷哼道:“你别给我扯有的没的,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没有国公府你什么也不是,你不愿也得当!别整些歪门邪道的想法。裳儿要是你啊,就不用让我如此操心了。”

羽裳气愤端起桌案上的清潭茶壶,猛的往嘴里灌。喝饱了茶水后,她将茶壶重重放在桌案上。再用手一抹嘴角的残渍,俯身靠近沈夫人道:“我也想过得平平淡淡,哪怕找一个一穷二白的书生,我都愿意。可让我嫁给一个不喜欢我的人,这和孤独终老有什么区别?”

沈夫人拍案起身,眉头紧锁道:“你真是要造反了啊,我们国公府如何亏待你了,让你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羽裳怒目圆睁,将头看向窗外,不置可否。

羽裳这一藐视的反应,成功点燃了沈夫人心中的怒火。她咬着牙道:“来人啊给我上家法!羽清栀以下犯上,目无尊长,按照府规仗则二十!”

秋香等几位奴婢看见沈夫人大发雷霆的模样,吓得纷纷跪了下来。

秋香爬跪在沈夫人脚边,劝道:“沈夫人还请三思啊,老爷就在书房,要是知道您仗责翊王妃.....”

沈夫人一甩衣袂,怒目圆睁着羽裳,抑扬顿挫道:“她口无遮拦,目无尊长,我身为母亲难道不能教育一下我的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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