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授人以柄?”一直没有吭声的沈子烈插话了。
陈昌俊瞥了一眼沈子烈,这个沈子烈现在话越来越少,但是却经常性说一些点子上的话,而且似乎也和自己有些生分了,照说陆为民都已经爬到了他的头上,昔日的秘书骑到自己头上,这种事情谁能忍得下,可这个家伙却除了态度越来越阴沉,再无其他表现。
“授人以柄也是没有办法的法子,孰轻孰重,孰大孰小,摆在这里很明了,国企改革关乎咱们宋州大局,不能有失,这事儿也是没得选择。”陈昌俊淡淡的道。
尚权智没有发话,只是揉着太阳穴。
沈子烈的担心他并非不清楚,陆为民向他汇报了,郭跃斌肯定也要向他作专题汇报,这事儿也就意味着见了天,作为市委书记,对这件事情如何来处理就要负领导责任了。
如果自己表态暂时搁一搁,那么日后主要责任就要由自己来承担,这个情况也是可大可小,要看事情如何变化发展,但是毫无疑问,这的确是授人以柄,如果在特定情况下被人借题发挥,的确也是一桩不小的麻烦。
但是要这个时候把魏嘉平牵扯进去是万万不行的,尚权智也清楚魏嘉平对新麓山集团组建的重要性,这个时候魏嘉平被卷进去,会给新麓山集团带来什么,谁也无法预判,他不敢冒这个险,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想到这里尚权智心里也是一阵火起,煞费苦心才算是把新麓山集团的组建引上道,去又出了这么一桩事儿,怎么能不让人心里窝火?
但这事儿也的确怪不了陆为民,麓山集团在全市的地位无法代替,也就是说没有哪家企业能替代麓山集团来承担起兼并整合四大厂的重担,陆为民选择麓山集团来作为兼并主体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谁也没想到魏嘉平会卷入这种事情。
作为市委书记,有时候就不得不承担一些风险。
“算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消息暂时不扩散,就我们几个知道就行了,等到翻年新麓山集团上道理顺之后再来研究这个事儿。”尚权智也知道这是权宜之计,后患不小,但目前只能这么走,“子烈,你和为民说一说,暂时不动,让他给检察院和公安那边打招呼,注意保密,我会和跃斌打招呼,希望魏嘉平这个家伙值得我们这么冒一次险。”
听完沈子烈转达的意思,陆为民苦笑着默默的点点头。
他何尝不知道这里边的风险,尚权智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宋州国企改革这一桩可以说许胜不许败,而且还得要风风光光的大胜,如果新麓山集团整合完毕只会无法交出一副让人满意的答卷,不但是他陆为民无法交代,就连童云松、尚权智也一样没法交票。
正因为如此,一切风险尚权智这会儿都必须要控制下来,最大限度避免影响到新麓山集团的兼并整合,实现产业的最优化,为的就是要拿到一分光鲜的答卷。
“为民,这里边风险很大,这事儿知道的人不算少,而且这种事情也不可能有不透风的墙,从我个人意见来说,我是不太赞同拖下去的,有脓疮趁早割掉,影响还不大,越到后边,就越不好解释,更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沈子烈叹了一口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为民和尚权智还有一些相似,那就是都敢赌敢搏,也不怕担风险,这事儿现在处理掉虽然可能对新麓山集团的组建带来很大麻烦,但是对尚陆二人个人来说却没有任何负面影响,可如果拖下去,情况就不由两人掌握了,一旦有人借此发难,麻烦不小。
“沈哥,这事儿真要出幺蛾子,也只能是咱们内部有人作死,您知道现在我们室没得选择,新麓山的事儿不能有半点差池,尚书记和我都不敢冒这个风险,至于其他风险,那我和尚书记也就只有硬着头皮扛了。”陆为民叹了一口气。
“可不可以……”沈子烈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道。
陆为民知道沈子烈的意思,摇摇头,“那不行,自己做事儿自己当,超出原则的事儿没有人可以帮。”
沈子烈明白陆为民的意思了,拖一拖搁一搁可以,但是要抹平这事儿,就是超出原则了,就算是魏嘉平再重要,他也不会去做。
他对陆为民还是比较了解,小事儿不计较,大事儿不含糊,这就是陆为民的风格,这个选择也符合陆为民的脾性。
“也只有如此了。”沈子烈点点头,“元旦要回去么?”
“算了,一天时间,懒得跑。”丢开了公事儿,气氛变得轻松许多,陆为民摇摇头,“沈哥你要回去?”
“嗯,丫头在家,我这个父亲不称职,一个星期才回去一趟,得多尽一尽父亲的责任。”沈子烈谈及自己女儿时,眼睛里充满了笑意,也只有谈及他女儿时,他才会这样。
陆为民知道沈子烈和张静宜之间的夫妻关系实际上已经破裂了,但两个人还是在女儿面前保持着很正常的关系,只是事实上早已分居,张静宜也内心有愧,女儿大部分时间是跟着外婆,住在外婆家,星期六星期天回来,沈子烈和张静宜在女儿面前还得要做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只是女儿越来越大,对夫妻两的关系也有所觉察,但女儿相当聪慧,也从不问这方面的事情,这让沈子烈两口子也能勉力维系下去。
“张姐在家时间多吧?”陆为民不想问这个问题,但又觉得还是应该问一问。
“她?谁知道?可能也在忙她自己的事情吧。”沈子烈脸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淡淡的道:“新生活,各顾各,这样也好,我打算等到娟子考上大学,就来处理个人问题,我和她也说了,她也同意。”
陆为民内心一阵酸楚,两个原本相当般配的夫妻,却因为各自追求的目标而渐行渐远,这个世界就这么残酷,张静宜和恽廷国走到一起恐怕也不完全是张静宜为了她自己的仕途升迁那么简单,从岳霜婷那里陆为民就能得知,恽廷国至少在工作上也是一个个人风格相当浓烈的人物,换一个说法,那就是颇有魅力,尤其是对张静宜这种事业型的女人,很有吸引力。
事业型女人并不意味着就没有感情需要,沈子烈性格属于较为柔韧亲和的,这种性格照理说和张静宜那种比较外向展露的性格是互补的,但是这种互补要建立在双方力量相对一致的情况下,当张静宜的外露性格和才华得以展现时,沈子烈却还窝在省委宣传部里边郁郁不得志,那么这种地位转换带来的距离以及性格上的差异,那就很容易变成裂纹了,尤其是在旁边还有一个极具吸引力的角色在熠熠闪光时。
“你和张姐真的没有可能了?”陆为民涩声道。
“为民,你觉得我和她还能在一起么?”沈子烈涩然苦笑,“我就是再没脸没皮,也不可能再和她在一起吧。”
陆为民无言以对,若是普通人,或者沈子烈一辈子就在宋州工作了,也许勉强可以,但是只要沈子烈要回昌州,那么这种屈辱就难以让人容忍,这种绿帽子戴在头上的滋味是任何男人也难以接受的,尤其是官场上也有一定身份的角色。
“我只是觉得你们原来很好,只可惜……”陆为民摇摇头,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排解。
“事物都是变化的,我们都得要接受现实。”沈子烈自我解嘲的道,目光有些怅惘,想当初自己在南潭担任县长时,一家人其乐融融,没想到调回省委宣传部,以为离家近了,能照顾家了,却落得个这么个下场,有时候想想,人生居然就这么无趣。
“对了,别说我了,你的事儿呢?”沈子烈一直搞不懂陆为民为什么还不结婚,他也隐约知道陆为民在个人私生活方面不那么检点,虽说没有结婚,但是女性朋友却不少,甚至有点脚踩两只船的嫌疑,在南潭时就和那个苏燕青,后来张静宜又给他介绍了岳霜婷,这两个女人好像都还和他有往来,但又不像是要谈婚论嫁,都有点儿藕断丝连的味道,而且听说在双峰工作时也有一些绯闻传出来,不过这小子很老到,都没有翻腾出什么实际的东西出来。
“我的事儿,我的什么事儿?”陆为民装傻充愣。
“哼,我面前还装?你的个人大事儿!你以为你这种状态还能撑多久?成家立业,不成家,何来立业?这是中国的传统,最起码你要有成家的经历,至于以后,那另说,你明白么?”沈子烈瞪了陆为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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