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醒了。
初初醒来的它anj很虚弱,还无法anj化成人形。
燕和尘激动的都不敢用力抱它,将小兽轻柔放回榻上,他着急唤来隐月道尊,隐月用术法帮她检查着身体,蓝『色』的光游走过奇经八脉,在探测她的魂灵时,隐月微微颦眉,忽然撤手结术。
“怎么了?”燕和尘紧绷着身体。
隐月不语,自从皇宫回来,他的气血就一直很差。
再次用术法检测过夭夭的身体,隐月喉咙滚动,隔了片刻才道:“魂灵裂缝还在。”
夭夭虽然被救回来了,但她的魂灵四分五裂是被隐月强行拼凑在一起,并不稳固。
虽然他耗了大半修为,可噬魂珠乃纯魔心头血,用万恶之源的心头血为上古神兽续命本就冒险,两者若不融合就要排斥,一旦魔意强压神意,夭夭的魂灵会再次被击碎。
“……怎么会anj这样。”燕和尘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夭夭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它anj的记忆还停留在大阵开启时,虚弱环视过房间,它anj寻了一圈都没能寻到容慎的身影,想要出声询问,发出的却是微弱兽『吟』,像是在哼唧着喊疼。
隐月瞥了它anj一眼,倾身将手指贴在夭夭眉心的火莲上,他闭眸又给她渡了些anj灵气。
“先anj让它休息吧。”隐月淡声。
夭夭的魂灵虽然还存有裂缝,但只要好生照看着就不会anj有危险。她的魂灵裂缝并不算大,若是日后勤加修炼提升修为,这些anj裂缝可以用自身灵气慢慢修补。
因为无极殿中没有多余的闲人,为了方便照顾夭夭,燕和尘大着胆子想让隐月道尊允自己留住几日。本以为隐月道尊会anj不喜,谁知他听后没什么反应,只留下一句‘随意’。
无极殿百年孤寂,隐月当初捡容慎回来时,被封了魔印的小婴儿乖巧安静,越是长大越是沉默,从不在他面前吵闹。
隐月以前觉得容慎可有可无,杀与不杀在于他的想与不想,这个孩子是他斩断情劫飞升道尊的见证,他留着他教导他,不过是因对慕朝颜那一丝丝微不足道的仁慈。
他不爱慕朝颜,不爱。隐月一直这么认为。
直到噬魂珠碎,慕朝颜的魂灵与那珠片一起碎裂,那些汹涌的回忆扑入他的眼前,隐月才承认他杀了情劫但未能斩断情劫。他之所以留下容慎『逼』迫他学着接纳忍让,是因为那是慕朝颜的意愿,他从未忘过这个女人。
转身,隐月踏出了这间房。
窗边的绿植略显颓萎,整洁的桌面染上尘埃,这里anj处处充斥着容慎的气息。
想着自己这个徒弟,隐月望着前方幽深蜿蜒的长廊略有些anj失神。他直到今日才发现,原来容慎并不是可有可无。
这个他一边教导一边漠视了十几年的徒弟,儿时曾满怀期翼看着过他,少年时已能帮他处理殿内事物,无论他有没有闭关,容慎都会在太阳落山时点亮长廊上的灯笼,给这空『荡』寂寥的大殿制造热闹假象。
只是,这些anj以后都不会anj有了。
隐月垂下眼睫,哪怕周围无人注视,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
夭夭是在醒来的五日后,才恢复成人身。
在这期间,多位殿主都来无极殿看望过她,月玄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道:“娇娇受苦了。”
五日的时间,足够让夭夭了解皇城始末,她知道自己这条命后来是由慕朝颜换回来的,知道了容慎堕了魔,也知道了噬魂珠碎片散落出的种种前尘往事,以及容慎失踪了。
说是失踪,也只能说是当日的容慎理智全无魔『性』大发,隐月为夭夭聚了魂修为大减,皇城无人能阻拦他。
熙清魔君最后是被庄星原救走的,入了魔的他身体中住着蛊魔,而蛊魔先anj前则是熙清魔君身边的左护法,会anj救他离开也并不奇怪。
他们走前带走了容慎,五大仙派联手派人在皇城周围搜索了半个多月,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你别担心。”
月玄子安慰着夭夭,“那孩子从娘胎就在吸收熙清魔君的魔气,后来又是被他阿娘那般浇血噬灵,从出世起就属于天煞纯魔,厉害的很。”
有些anj话其他人不敢说,也就只有月玄子什么话都敢往外讲,“就容慎现在的水平,熙清魔君就算想杀他也有所顾虑,更何况两人魔息相同中间又夹着个慕朝颜,熙清如今需要势力倚靠,估计是想把他拉拢到自己这一边。”
说着,月玄子小声对夭夭道:“只要他不落在仙派手中,在哪儿都很安全。”
这话不假。
纵观几界,人界对他没有威胁,魔、妖、鬼三界以强者为尊,只要容慎不出现在修仙门派面前,在哪儿都是属于众人臣服的存在,所以目前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夭夭勉强扯出笑容,知道月玄子是在关心她,所以懂事的点了点头。
待月玄子离开后,房中只剩夭夭一人,没有了人声吵闹,她疲惫躺倒在床榻上,脸上笑意全失。
她现在很无措,真anj的。
未醒来前,夭夭被困在现实与书的交界,看到了原文有关万花城一事的后续发展。
与他们所经历的剧情基本一致,极阴体的线索剑指皇城,夏贵妃慕朝颜为这件事的背后主使,而她的背后,隐藏的是熙清魔君。
与他们经历不同的是:原文容慎未能与燕和尘一起前往皇城,早前皇城前、历练结束后,夭夭在因果镜中看到的场景一字不差,容慎在宗内杀了白梨堕魔叛宗,被隐月道尊囚于困魔渊中,魔神血脉觉醒成了魔尊。
这一段,夭夭原本以为容慎是在困魔渊成了魔尊,如今顺着这段描写往皇城篇捋,才发现这只是作者对后期容慎的简短概括。
容慎不是在困魔渊中觉醒了魔神血脉,他从困魔渊中逃离被众仙派追杀,奄奄一息时被夏贵妃所救,藏在了皇宫之中。
而燕和尘也不是单纯被夏贵妃召入皇宫除妖,他是追杀容慎的众仙派弟子的其中一员,容慎从皇宫中醒来想要杀掉燕和尘,遂让夏贵妃召他入宫,却被他和女主识破计谋反杀,阻止了夏贵妃的逆转法阵。
是的,女主。
穿书这么多年,夭夭才发现这文中有女主,不在书中前期出现,竟然在皇城卷才『露』面。只不过因
为夭夭的缘故,书中那些条条把容慎『逼』上死路的线全被拦腰砍断,堕魔决裂追杀等一系列事情都没发生anj,于是这文中的女主与他们擦肩而过。
夭夭虽然将原文有关容慎的剧情线掰正了,但是很可惜,她未能阻止慕朝颜的死。
原文里anj,容慎潜藏于宫被夏贵妃照顾着,刚得知夏贵妃的真anj实身份与她相认,就被燕和尘和女主合力杀了。文中容慎是在慕朝颜死后二度黑化,拿着慕朝颜留下的噬魂珠去了魔界,与熙清魔君勾结在一起,在那里觉醒了魔神血脉。
夭夭不得不说一句作者厉害,任她怎么想也没想到,作者当时结合困魔渊剧情轻飘飘写下的一句后期概括,期间竟掺杂着这么多事。
原文剧情与现实所经历的做比较,容慎虽未在杀白梨时破除封魔印,但却在慕朝颜死时破解了眉心的封印。他虽未如原文那般在慕朝颜死后得到噬魂珠,却还是与熙清魔君牵扯在一起。
……她该怎么办啊。
夭夭深深叹了口气,发现剧情又回归了正线。
她没看到这本书的结尾,只看到容慎觉醒魔神血脉后嗜杀成『性』,意图颠覆幻虚大陆。她要是想让容慎活,就必须阻止他觉醒魔神血脉,想要阻止他觉醒魔神血脉,就要阻止他和熙清魔君勾结在一起,最重要的还是——
她要跟在他的身边,才能阻止他在错误的方向头破血流,可她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正想着这些anj令人头疼的事,房门再一次被人推开anj。
燕和尘看到夭夭有气无力的躺在榻上,第一反应就是她出事了。着急上前,将夭夭扶起才发现她没事,捏了下她的脸颊道:“该吃『药』了。”
夭夭的身体还未恢复,除了每日必须的灵力补足,还需要靠各种灵丹妙『药』修复魂灵裂缝。
说起来,这些anj灵丹妙『药』都不怎么好吃,但夭夭经历过死亡后更加惜命,根本就不需要燕和尘劝,吃『药』吃的比谁都积极。
“还是没有云憬的消息吗?”从月玄子那里打听完消息,夭夭又问燕和尘。
燕和尘眸光失『色』,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宗门已经派出去几百名弟子了,依旧没什么消息。”
就算容慎入了魔,可他先anj前毕竟是缥缈九月宗的弟子,缥缈宗比谁都想先一步找到他,不然让他落到其他仙派手里anj,缥缈宗反倒不好出手护他。
“护?”夭夭茫然看向燕和尘。
在她固有的印象中,这些anj仙门正派为了维护心中的正义,可以大义灭亲。这几天她一直惶恐不安,一边担心着容慎和熙清魔君勾结在一起走上不归路,一边又担心容慎被缥缈宗抓回后被人刁难惩罚。
“你在想什么?”燕和尘听完敲了下夭夭的小脑袋。
“容师兄自幼在缥缈宗长大,他虽堕魔,可十几年的感anj情不是说消失就消失的,这几日不只是你在担心他,我也在担心,月玄子师叔也在担心,还有其他殿主……”
修仙漫漫路,并不是所有人都越修越无情,能做到隐月道尊那种冷心冷情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多数修者先anj是人,然后才是修者,只要是人,免不了七情六欲。
“月玄子师叔说,隐月道尊刚把容师兄抱回来那会儿,是他们几位殿主轮流照顾。”
可以说,容慎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如今容慎堕魔他们比谁都心疼,更何况这件事错不全在容慎,是隐月道尊为了斩情劫先杀慕朝颜在先,但凡他当初入宫肯拉慕朝颜一把,也造不成今日的局面。
夭夭如今终于明白,隐月道尊在帮容慎渡情劫时,为何宁可找上她帮忙也不肯一剑杀了白梨,情劫果然靠渡不靠斩,能斩断的都不是真正的情劫。
“隐月道尊说,若容慎肯回头,他愿意为当年的事认错。”像隐月道尊这般孤傲的人,肯为容慎让步并不容易。
夭夭愣了下,“他还肯认云憬这个徒弟?”
隐月道尊并未明说,但大家都看得出他对容慎的态度,哪怕他伤了这么多仙派弟子,都未亲下追杀令围剿,他是在给容慎后退的机会。
若他肯退,他愿以道尊的身份护他『性』命。
夭夭沉思,心中的喜悦只划过一瞬,她苦涩道:“时舒,你觉得云憬会回头吗?”
隐月与容慎之间已经不只是仙与魔的对立关系,他们之间还横着杀母之仇。不只是隐月,当年几位殿主皆知隐月是因何anj入宫,混月道人为了隐月更是三翻四次要对慕朝颜出手,当年的事,他们都没有阻拦。
以夭夭对容慎的了解,他此刻恨的不仅仅是隐月,还有整个仙门。
这些anj问题燕和尘也有想过,陪夭夭静坐了一会anj儿,他忽然喊:“夭夭。”
“你想过今后的打算吗?”
夭夭当初是由容慎带入宗门,后来也是因他入了缥缈宗隐月门下,如今容慎叛离,夭夭与容慎之间的血契解除死而复生anj,她现在在宗门的处境很尴尬。
“走一步看一步吧。”夭夭躺倒在榻上。
她用手臂遮挡住眼睛,疲惫道:“实话来讲,我也不知道该如何anj是好了。”
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夭夭如今知晓容慎有多苦,又有何anj立场劝他向善原谅宗门呢?
他自出生,就活在谎言与欺骗中。
“……”
皇城郊外的幽窄山洞,魔气肆意,强大的结界硬生生anj将此处一分为二。
一名红衣男子跌跌撞撞从山洞中而出,长剑滴血,赤『色』的结界被他三下震裂。
“让他走!”山洞中有人低哑斥了句。
追出去的黑雾停至山洞外,落地化为黑衣男子,男子眉心点有堕魔印记,面容阴冷长眸漆黑,紧紧盯向红衣男子离去的方向。
“魔君!”黑衣男子正是蛊魔,也可称为庄星原。
他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咳了两声道:“我们就这么放他离开?”
山洞深处传来熙清魔君的冷笑,他反问:“你觉得我们现在打得过他吗?”
以前的熙清魔君自然是没问题,可现在他刚入人体修为大减,之前又被隐月道尊重伤,如今根本不是容慎的对手。
“既然他如此不识相,那本君之后也不必对他客气。”
现在熙清魔君正是虚弱之时,刚好,可以先anj让容慎帮他转移那群仙派的视线。
“待本君修为恢复,振兴魔界攻占仙门,定要将这幻虚大陆搅个天翻地覆!”
庄星原跪地,高声:“属下誓死追随魔君。”
熙清魔君闭眸,在山洞中只留他一人时,忽然轻轻念了一个名字:“朝颜。”
慕朝颜。
“……”
容慎被熙清魔君困了多日,今日终于重见光明。
外面的阳光刺眼,他眯眸直直仰视,血红的瞳眸在阳光下剔透如红宝石,眉心蜿蜒的堕魔血印妖异诡谲,配上他苍白染血的面容,任谁看上一眼都会心生anj寒意。
这里anj距离皇宫很远。
容慎身上还穿着那身红衣,暗红的衣料浸染过一层层血水,像是一朵朵晕染的花。走到溪边,他从水面凝视着自己的面容,缓慢勾起一抹笑容。
自从额心的封印解除后,这段时间他浑浑噩噩被熙清魔君束缚,不知已经多了多久。就算时间已流逝近千年又怎样呢?
夭夭死了,他没什么也没有了。
容慎屈膝蹲下身,鞠起一小捧清水洗去脸上的血迹,认真抚平身上的每处褶皱。
就算夭夭死了,他也必须将她的尸骨带在身边,不能留她一人孤零零葬于地底,若是可以,他会anj想尽办法anj把她复活,哪怕熙清要他当他的一条狗。
沿着小溪一路上行,容慎重新回了皇城。
就算当日修者们救出了大半百姓,仍有数以万千的人死在阵中,半个月的时间并未让皇城恢复元气,如今宫中内『乱』其他国家隐隐欲动,城中四处飘着白幡,不时有人披麻戴孝哭喊着从街道中而过。
容慎冷眼看着这些anj,手持渡缘剑缓步朝着宫中而行。
因为容慎和熙清魔君的消失,仙派们联手搜索,皇城中聚集了不少修仙弟子。容慎这副模样实在太引人注意,很快,就有修者将他认出,法anj器护在身前将他团团围聚。
渡缘剑泛着冷冽的寒光,前路被拦,容慎被迫停下脚步,他望向领头的修者,幽幽血眸深邃无波。
“你们看到夭夭了吗?”他问。
还算温润的嗓音,令围困他的修者面面相觑。
想到被他杀害的数百同门,其中一人大声呵斥道:“你这孽障还不束手就擒,身为道尊徒弟竟堕入魔道,我要是你早就自戕,哪还有脸面出现在这里anj!”
有位曾参加过仙剑大会的弟子,知道他口中的夭夭指的是谁,冷声说了句:“夭夭死了!”
“她与那些城中百姓一起葬送在逆转法阵中,就算她还活着,你一堕魔有什么资格见她!”
夭夭死了。
死了。
容慎知道她已经死了,没了血契的感anj应,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事实,但他不喜欢别人在他耳边一遍遍的提,尤其是说些anj没用的废话。
手中的剑微微挽了个漂亮剑花,容慎纤长的眼睫落下,“如此,你们都没有见到她。”
那这些anj人,可真是浪费他的时间了。
“……”
容慎在皇城出现的消息,很快传入了缥缈宗。
燕和尘来找夭夭时,夭夭正皱着眉头吞『药』,见到燕和尘急匆匆进屋,她呛了下问:“发生anj什么事了?”
“可是有云憬的下落了?”
燕和尘点了点头,嗓子发干,“他此刻正在皇城。”
“皇城?”
“他在皇城做什么?”
虽然人已经寻到,但燕和尘脸上并无喜悦,望着夭夭,他犹豫片刻才道:“他正在皇城四处寻你的尸身。”
“他还……”
“杀了好多修者。”
夭夭手中的丹『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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