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闹起来的,谁来说这事儿的”幼清系着扣子和蔡妈妈一起往外走,蔡妈妈回道,“没有人来说,奴婢方才和周妈妈去杂货铺子,回来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好像是祝家大奶奶在哭,声音还挺大的”
    难道祝腾死了幼清挑眉,和蔡妈妈道:“你和周妈妈说一声,我带着采芩和绿珠去隔壁,中午的饭菜随便做一些,今晚老爷回来,让厨房多做几个菜”
    “奴婢知道了。”蔡妈妈陪着幼清到门口,幼清上了轿子,由婆子抬着出了巷子,在街上走了几步就又重新拐进薛思琴家门口的巷子里,幼清果然就听到了祝大奶奶嚎啕大哭的声音。
    也就薛思琴能忍了,若是她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是难以容忍的将人送走,还是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采芩上前敲了门,隔了好一会儿院门才慢慢打开,露出条缝,守门的王婆子一见是幼清的轿子,顿时像见到救星似的大开了门,高兴的行了礼,道:“姨太太来了,您快请进”
    幼清掀了轿帘望着王婆子,问道:“祝大奶奶在哭祝家少爷人怎么样了。”
    “昨晚请了马道婆来府里做法。”王婆子朝后面看了看,又将身子贴过来,压着声音低声道,“喂了祝少爷半碗符表水,少爷昨天晚上就醒了过来,马道婆可真是灵的很。”王婆子说着发现自己说歪了,立刻又改过来,道,“祝少爷醒来后像没事儿似的能吃能喝了,等大家都歇了他竟偷偷开了门要出去,被奴婢看见了喊了一声,祝大奶奶就拦住了他,问他去哪里他也不说,一嘴里闹着出去,祝大奶奶就说祝少爷邪气未清,非要再请道婆来,祝少爷哪肯,还将祝大奶奶推倒了,这会儿祝大奶奶将祝少爷关在房里,她自己正哭着闹着呢。”她说着一顿,又回了原来的声音,“老太太就说病未痊愈,让太太去请封神医,可人封神医根本不在医馆里头,问了里面的人只说不知道,老太太和大奶奶就不依,非让太太再去请”
    还真请道婆了啊,幼清就想到宋弈昨晚的建议,灌了半碗符表水,可真够可以的
    好在人没事了。
    “可身上还揣着几锭元宝,他们哪有这么多银子。”王婆子说着啐了一口,“老爷从他身上搜出来,他还不承认,不拿大太太的还能拿谁的”
    前面偷钗,昨天偷银子,以后还不知能偷什么,这样下去薛思琴还能有好日子过,不要到八月十五恐怕她就受不住了,天天都是事儿。
    幼清凝眉转身就和采芩耳语了几句,采芩应是就转身出了巷子,幼清这才由轿子抬着进了门,在影壁外下了轿子,薛思琴已经迎了过来:“幼清”
    幼清看着薛思琴便是一愣。
    昨天她来的时候精神还好的很,今天看着人不但显得没什么精神,而且有气无力的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沙哑。
    “大姐”幼清心疼的拉着薛思琴的手,“您是一夜没睡还是怎么了,弄成这个样子”她心头的无名之火突的一下蹿了上来,“她们在闹腾什么,姐夫人呢”
    薛思琴由幼清扶着往里面走,边走边道:“腾哥昨晚就醒了,可非闹腾着要出去见什么人,还和什么人约好了见面,闹腾了一夜。老太太和大嫂说他未痊愈,一大早让我去请封神医来,可封神医又不在医馆,我去哪里把人变出来。”她叹了口气,“因为腾哥的事你姐夫这几天都没去衙门,若非宋大人担着,还不知道衙门那边怎么样,腾哥没事了,今天早上我就让他去应卯了,整天在家被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拖着,丢了差事可怎么是好。”
    幼清厌恶的不得了,轻声道:“你该去找我的,封神医那边我好歹和他认识,若是他得空想必是会来走一趟的,你这样任由大奶奶哭闹,对豪哥也会有影响的。”
    “我不想拿这些糟心事去烦你。”薛思琴无力的道,“今天一早我把豪哥送去井儿胡同了,让娘帮我照看两天,等过几天家里安稳了再接回来好了。”
    幼清闻言皱眉道:“姐夫同意吗”
    “他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就算不同意他也要有心思管豪哥才行。”她这几天和祝士林说的话加在一起也没有几句,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睁开眼睛闭上眼睛都是糟心事。
    她也终于明白,许多少年夫妻感情很好,可不过几年就形同陌路什么样的感情能在这没完没了的闹腾中日久弥新呢。
    她不是神仙,祝士林当然也不是,谁都有脾气的。
    说着两个人已经到了宴席室门口,就听到祝大奶奶在里头嚎哭,门口的小丫头对着里头喊道,“姨太太来了”
    里头的哭声顿了顿,随即又更加凄厉的哭了起来。
    幼清拉着薛思琴:“大姐”她贴着薛思琴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薛思琴愣了愣笑着点了点头幼清的头姐妹两人站在门口说了会儿话才进了宴席室。
    一进去幼清就看到祝老太太冷着脸坐在罗汉床,祝大奶奶坐在下首,幼清上去行了礼,祝老太太敷衍的道:“姨太太来了,请坐。”
    祝大奶奶却好像才看到幼清似的,腾的一下站起来,惊了幼清一跳,她瞪着眼睛望着她,一下子扑过来拉着幼清的袖子就道:“姨太太,求求你救救我们腾哥,我们全家都会记着你的大恩大德,等腾哥醒来,让她认你做姐姐”她语无伦次,“不对,认你做干娘好不好,将来让她孝敬你,把你当亲娘一样孝敬”
    幼清脸色难看,她今年十四,腾哥都十六了,让她做他的干娘,这事儿大约也只有祝大奶奶能想的出来。
    “大嫂”薛思琴瞠目结舌的打断祝大奶奶的话,“幼清虽说辈分比腾哥大,可到底也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和她说这样的话”
    祝大奶奶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劝说,一个劲儿的求着幼清:“求求你了,姨太太”
    “大奶奶。”幼清提高了声音,打断祝大奶奶的话,“我也不是神仙也不是大夫,您求我又有什么用,您快坐下歇会儿,有什么事慢慢说,别急坏了自己的身子。”
    祝大奶奶摇着头,披头散发的哪有前几天的五光十色:“求求你把封神医请来给我们腾哥看看,他们说你和封神医交情好,你一请他肯定会来。”
    幼清没接话,朝薛思琴看去一眼,薛思琴就为难的拉着祝大奶奶道:“大嫂,封神医性子古怪,就是幼清也不定能请得来,您这么说,岂不是让她为难”
    祝大奶奶哭声一怔,那边祝老太太就道:“能不能请来总要试试的,这不还没试过吗”说完,又看着幼清,“虽说你年纪小,可毕竟已经成家了,我们腾哥见着你还要喊你一声姨母,你救救你的侄儿,也当为了你姐姐”
    这话说的跟命令她似的。
    “您说的没错。”幼清淡淡的道,“他是要喊我一声姨母”顿了顿又道,“那我便试试吧,若是封神医不肯来,这事儿我也真的是尽力了,若是他来了却是救不好,你们可有别的法子了”
    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还真的没有想过,两个人皆是一愣,幼清就凝眉道:“腾哥从进京城就一直不大太平,闹到现在这个样子,你们看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若不然把他送庙里去养个半年祛祛邪气秽气,要不然就带他回家去看看,说不定就自然好了呢。”
    “这”祝老太太好像没想过这事儿,她望着幼清道,“姨太太的意思是,我们腾哥和京城的风水不合”
    京城的风水只和天子合,怎么会和祝腾合幼清不大确定的点点头:“这些事恐怕还要找道士问一问,或是算一卦比较好,我倒是认识个算卦了得的半仙,你若是想试试,改日我让人请他到府上来给腾哥算一卦”
    “好,好”祝老太太素来信这些东西,“那就有劳姨太太了”
    薛思琴忍着笑低头喝茶,明白幼清这是哄着她们早点走。
    “那封神医那边”祝大奶奶抹了眼泪,望着幼清,幼清回道,“我已经着人去请了,一会儿就有消息了,不过祝少爷不是已经醒了吗,这会儿又是怎么回事。”
    说着就听到隔壁啪啪的拍门声,和祝腾的咒骂声。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一醒过来还好好的,可过了一会儿就吵着要出去见什么人,我们才来京城他能认识什么人,我看他身上的东西肯定还没有清干净”祝大奶奶听幼清说已经去请封神医了,顿时松了口气,端着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这哪是不干净的东西,恐怕是真的要去见什么人,又不好明说,就只能来硬的吧若是平时大约也就轻易出去了,可他病刚好,祝大奶奶当然会觉得他中了邪。
    祝老太太在想幼清方才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几人坐着都没有开口,忽然外头传来砰的一声,惊的几个人一跳,祝大奶奶更是一骨碌爬起来:“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薛思琴要喊春银进来看看,还不等她出声,春银就脸色大变的走了进来,和薛思琴道:“大少爷拿凳子把门砸了,人已经出来了,正往外走呢。”
    薛思琴脸色冷了下来,含着怒气和幼清道:“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看看。”又回头看祝大奶奶,“大嫂,您和我一起去吧。”
    祝大奶奶点着头,提着裙子飞快的跑了出去,祝老太太也坐不住健步如飞的出了门,房里一时间就只剩下幼清一个人坐着,过了一刻,外头就听到祝腾费力的道:“我就出去走走,你们至于拦着我吗,我没事了,真没事了。”
    “你怎么没事了,没事还会这样不听话和娘闹腾吗。”祝大奶奶拉着祝腾就是不松手,“听娘的话,一会儿封神医就到,你让他给你看看”
    祝腾大怒,喝道:“我没病,要看你看”
    母子两个就跟打架似的,旁边的人都插不上手。
    幼清怕薛思琴吃亏,和绿珠道:“你去和守门的婆子说一声,让她去我们家里将路大哥请来”祝大奶奶这件事做的还是对的,不能让祝腾出去,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丑事出来。
    绿珠点着头出去,过来一会儿兴冲冲的跑进来,指着外头道:“太太,我看祝少爷精神好的很,一点不像生病的样子嘛。”
    幼清闻言就走到了门口站定,果然看见穿着见珊瑚红杭绸直缀,戴着发冠打扮的很周正的祝腾正站在院子里被祝大奶奶死死拉着,他推着祝大奶奶:“娘,你放手,再不放手我不客气了。”他和金花姑娘约好了昨天见面,已经拖了一天了,只要一想到金花姑娘细嫩的肌肤,他就反正决不能爽约。
    这样还不算疯,祝大奶奶根本不相信,就喊着薛思琴:“弟妹,你快过来帮忙啊”
    薛思琴犹豫的上前,要去拉祝腾,谁知道祝腾突然喝道:“二婶你别过来”说着将祝大奶奶推开,薛思琴怔了一下还是上去劝道,“腾哥,你听你娘的话,好好呆在家里养病。”
    祝大奶奶被推的一个趔趄,春银在后面堪堪扶住了她,祝大奶奶没等站稳又要上去拉祝腾,祝腾烦躁的道:“和你们这些女人说不清楚。”他眼睛一转忽然就看到幼清在门口,眼睛里立刻满是惊喜之色,喊着幼清道:“姨母,您帮我劝劝我娘吧”说着就朝幼清这边跑来,一副求庇佑的样子。
    幼清当然不会劝,捆着关在才好呢,她朝后退了几步,祝腾就要去抓她的手。
    薛思琴就想到了那支钗,顿时大怒,跑过来和春银一起拦住祝腾,喝道:“祝腾”祝腾头也不回反过身就是一推,薛思琴没有防备蹬蹬后退了几步,重重的倒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祝腾一愣,看看薛思琴又看看幼清,幼清怒火再也压不住,视线像利箭一般钉在祝腾身上,祝腾吓的缩了缩不敢再去,掉了头就往门口跑。
    “大姐”幼清三两步跑过去,春银和府里的丫头婆子都拥了过来,幼清过去扶着薛思琴,“您怎么样,撞到哪里没有”
    大家七嘴八舌的喊着薛思琴。
    这边祝腾反而没有人顾着了,三两下就脱开了祝大奶奶的手往外跑,祝老太太急着就骂道:“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去追大少爷,他若是跑出去,我非将你们一个个发卖了。”
    谁也没有心思听她说了什么。
    幼清抱着薛思琴,按着她的人中,连喊了好几声,薛思琴捂着肚子,虚弱的道:“幼幼清,我肚子好痛”
    幼清回头看来眼祝老太太,急着对薛思琴问道:“怎么会肚子痛,撞到哪里没有。”又和春银道,“快去看看封神医来了没有,若是没有就去衙门将宋大人请回来。”
    春银应着是,幼清又和问兰道:“我们先将大姐扶去房间,让她歇着,等封神医来了再说。”问兰几个人慌乱的点着头,并着几个婆子七手八脚的抬着薛思琴往宴席室去。
    “腾哥”祝大奶奶追着去门口,大门早就栓了,祝腾手忙脚乱的开着门栓,祝大奶奶抱着他,“你病还没有好,你出去干什么,娘求你了”
    祝腾也是怒不可遏的道:“我就出去走走有什么关系,你非要闹成这样做什么,让别人把我当疯子你高兴了。”他说着,回头看见祝大奶奶头上的几支发钗,这几只的样子比上次那只成色还要好,他飞快的抽下来揣在自己怀里,“我去去就回来”
    “腾哥”祝大奶奶拦不住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祝腾,眼见着大门被她打开,她大怒朝身后喝道,“都是死人吗,还不快过来帮忙”
    没有人应她,这院子里服侍的除了常妈妈是早年跟着祝士林来京城的,其它的人都是薛思琴的陪嫁,要不然也是后来买的,平日都是薛思琴当家,这个时候当家主母出事了,谁还有心思去管祝腾死活
    院子里乱糟糟的一团,薛思琴被抬着进宴席室,这边祝大奶奶抱着祝腾干嚎,祝老太太就指着薛思琴道:“不就撞了一下,你何至于疼这样,他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
    薛思琴静静的闭着眼睛,幼清心里的怒再压不住,她猛地回头冷冷的盯着祝老太太,喝道:“闭嘴我大姐若是有事,我让你们一个都出不了京城,你信不信”
    祝老太太没料到幼清会呼喝她,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愣了半天,再去看幼清时,她已经扶着薛思琴进去她左右看看觉得被一个小辈呼喝威胁面子上过不去,往地上一坐就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院子里鸡飞狗跳的。
    祝腾好不容易开了门,可门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黑脸的男子四平八稳的堵在门口,杀气腾腾的,他骇了一跳,不等他说话,那男子就冷声道:“进去”
    “你你什么人。”祝腾吓的倒退了几步,正好撞在祝大奶奶身上,随即手一拉就将祝大奶奶拉在自己面前挡着他,他自己则探出头个戒备的看着门口的男子,“你到底什么人,这是我家,你想干什么”
    绿珠跑过来道:“路大哥你来的正好,太太吩咐您看好了他,不要让他出去。”又道,“他刚刚还将姨太太推倒在地上,人都晕了”
    路大勇闻声,目光微微一转落在祝腾身上,就是这个人拿着夫人的钗子去牡丹阁的,路大勇大步一抬上了一阶,祝大奶奶母子吓的又倒退了几步,路大勇指着祝腾毫不客气的道:“现在给我到房里去,若是再出来一步,我就将你的腿折在这里。”他又不是祝家的下人,没必要给他脸面。
    “你是姨太太的人”祝大奶奶原本还怕路大勇,可一听绿珠说话就明白过来,她顿时松了口气回头拉着祝腾往回走,“听到没有,快随娘回去,别闹腾了”
    祝腾也来了胆子,指着路大勇道:“你一个下人凭什么拦着,给小爷滚开”
    路大勇根本不说话,又朝前逼近了一步。
    祝腾吓的一溜烟的跑回院子里,祝大奶奶提着裙子就追了过去。
    路大勇就站在门口
    采芩带着封子寒晃悠悠的来了,封子寒见到了路大勇,笑着打招呼:“路小哥最近可好啊。”
    “封神医。”路大勇朝封子寒抱了抱拳,笑道,“您老许久没有去府中做客,还以为您不在京城,幸会幸会”
    封子寒摆着手:“我倒是想出去啊”可是出不去,那几个侄儿侄女哭的山崩地裂的,好像他只要出去就一定会死在外头似的,难道他留在京城就不死了再说,他有那么老吗
    “您快请进,我们太太正着急。”路大勇给封子寒引路,又和采芩道,“方才姨太太晕倒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你快陪神医进去看看。”
    封子寒一脸奇怪:“不是要给一个什么小兔崽子看病吗,怎么又变成姨太太了。”他不急不慢的走着,一进去就看到门口坐着个嚎哭的老太太,封子寒惊了一跳指着老太太和采芩道,“这老太太不会是祝大人的老娘吧”
    采芩尴尬的点点头。
    “没想到祝大人的娘是这泼妇样。”封子寒就摇着头,一脸嫌弃的绕开祝老太太进了宴席室。
    幼清正陪坐在薛思琴身边,薛思琴靠在床上额头上全是汗,她焦急的不得了,拉着薛思琴的手喊道:“大姐,你不要吓我,你快醒醒”说着,让问兰拧了帕子给薛思琴擦汗。
    “小丫头。”忽然幼清就听到有人喊她,她惊喜的丢了帕子过来拉着封子寒,“您来的正好,快给我大姐看看,她刚刚被人撞了一下肚子,晕了一会儿,现在直说肚子疼”
    封子寒见幼清真的很急,也不多开玩笑,立刻在丫头们让开的位置里走到罗汉床边上,先是看了看薛思琴的面色,便让采芩拿了脉诊垫在她手腕下,房间里静悄悄的
    封子寒回头看看幼清,幼清便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封子寒又看看薛思琴
    “她这是有了身孕了。”封子寒拧着眉头道,“两个月不到,估摸着日子大概是她出月子那段时间”又摸了摸薛思琴的后腰,“腰是不是折了,疼不疼”
    大家都被他的话震的三魂丢了七魄,问兰呜的一声哭了起来,幼清紧接着就问道:“您说大姐有了身孕那那现在呢,母子怎么样。”
    “保不住了。”封子寒摇着头道,“她刚刚生产,身子很虚,又接着怀了身孕本来胎位也不是很稳,这么一撞腰都折了孩子肯定是留不住了。”他说着一顿,又信心满满的道,“我给她开副药,现在熬了给她喝下去,今晚死胎就能出来,再养个一个月吃几副药就能恢复了,不过腰伤要等孩子的事弄完再请个跌打师傅过来揉揉才成。”
    “怎么会这样”幼清蹲在薛思琴床边,薛思琴也听到了封子寒的话,望着封子寒语不成调的问道,“神神医,孩子真的保不住了”
    封子寒遗憾的看着她,点了点头:“你还年轻,当先把身体养好。”想了想又不太熟练的安慰道,“有我在,你别怕”
    薛思琴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甚至连眼泪都没有落,她面无表情的朝封子寒点点头:“多谢”话落,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几个丫头都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幼清扶着床沿站起来,和封子寒沉声道:“那您快开药方,先把药抓回来熬上。”
    封子寒点点头,让人拿了笔墨在坐在桌边写着药方。
    门外,祝老太太坐在地上干哭了半天没有人理她,祝大奶奶正关着门和自己儿子躲在里头说话,薛思琴自然也没有办法搭理她,来来去去的丫头婆子也不敢和她说话,只有常妈妈在一边劝着。
    祝老太太哭不下去,索性站了起来,指着宴席室就开始哭骂:“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养了个儿子替人家养了不说,老了还跟着受人家的欺辱,我这么大年纪,还受一个小丫头了冷眼呵斥,你们是长了六只手,还是八只眼睛,比谁高贵了不成,真是没有家教的东西”
    宴席室里没有人出来回她。
    她就越发的骂的顺溜了:“撞了一下就装死,你们这是合着伙的欺负我这老太太,欺负我们腾哥啊是故意不让神医给我们腾哥看病是吧,你好歹毒的心思啊”说完,推着常妈妈道,“你快去,把休德找回来,这样的亲家,这样的儿媳我们要不起,我们高攀不上那”
    常妈妈回道:“老爷那边早就遣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您就放心吧。”
    房间里头,春银听不下去,刷的一下掀了帘子要出去,幼清却是拉住她,摇摇头道:“让她骂吧”春银抹着眼泪愤恨的道,“可是太太都”
    “不要告诉她,现在和她说什么都是浪费时间,等姐夫回来了再一起讲。”她又回头吩咐房里的几个丫头,“祝大人不回来,大姐的事情都不要说出去”
    大家都点点头。
    封子寒将药方递给幼清:“赶紧去抓药吧。”幼清将药方递给绿珠,“你去跑一趟,来回脚程快些”
    绿珠应着是,将药方揣在荷包里,飞快的跑了出去。
    祝老太太见里面有人出来,先是一顿,继而看着小丫头一溜烟的跑出去,就以为小丫头去搬救兵了,她心头冷笑了几分,接着嚎道:“平日装的温顺的样子的,现在是绷不住了吧,一会儿休德回来,好好让他看看你这狐狸面”
    “大姐”幼清低声道,“你先休息,只当没有听见,一切等姐夫回来再说,这回不将他们送回去,这日子你也不要过了,带着豪哥回家住去。”她要看看祝士林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是偏袒自己的母亲,还是护着薛思琴。
    薛思琴睁开眼睛望着幼清,朝她笑了笑,笑容郑重而又无奈,她缓缓的道:“好,大姐听你的”
    幼清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大姐这么要强的人,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她心里有多难过和绝望。
    “这老太太可真是能扯。”封子寒朝外头看了看,嫌弃的撇撇嘴,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外头就听到有人喊道:“老爷回来了。”春银要出去,幼清再次将她拉住,轻轻摇了摇头,外面就听到祝老太太哭着道,“休德你可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三个都要被外人欺负死了”
    祝士林已经许多日子没有休息好了,见自己的娘在院子里哭,有些无力的道:“娘,您这是又怎么了”又朝祝腾的房间看了看,“不是说腾哥出事了吗,他人呢,大嫂呢”还有门口的路大勇又是怎么回事。
    “二叔”祝腾从房里跑了出来,指着路大勇道,“那个人说要将我的腿打折了。”
    祝士林皱眉看了眼站在院子里的路大勇,转头问祝腾:“你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打你,你又闹了什么事。”祝腾一噎,支支吾吾的道,“我就是想出去走走而已,他们不让我出去。”
    “他二叔,没事,没事,腾哥就是脾气来了闹腾一下。”祝大奶奶拍了一下祝腾,打断他的话,“你累了吧,吃饭了没有,我让人给你做饭去。”说着左右看看,一个人都见不到,不由喝道,“人呢,都死哪去了”
    没有人理她
    祝士林觉得不对劲,摆摆手道:“我不饿。”说完,朝挂着帘子的宴席室看了看,问道,“思琴呢,怎么不见她,出去了吗”
    “在宴席室装死呢。”这回终于轮到祝老太太说话了,她拉着自己的儿子的胳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道:“腾哥要出去,闹腾的时候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就倒在地上撞死,还让她那什么表妹来骂我休德啊,她们平时都是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你看你一不在家,就合起伙来欺负我,话说的可难听了。”
    “思琴和姨妹怎么会说难听的话。”祝士林根本不相信薛思琴会骂人,也不相信幼清会欺负他母亲,凝眉道抓住了重点,急着道,“思琴怎么倒在地上的,我去看看他”能晕过去,肯定是很严重的。
    祝老太太拉住他:“你别去,她不出来和她那个妹妹给我赔礼道歉,你往后都不准再理她”
    “娘”祝士林甩开他娘的手,“您知道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上了族谱的祝家儿媳,我不理她我去理谁,您说说看。”他垮着肩膀,觉得头你摔了一下,摔倒哪里了,让我看看”
    薛思琴直到现在才委屈的落了泪,望着祝士林
    “大姐他有身孕了。”幼清站在祝士林身后,祝士林闻言巨震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幼清,幼清又接着道,“不过,拜祝腾所赐,肯定是保不住了”
    祝士林的脸色,由惊讶转为震惊再变为悲痛继而彻底冷了下来,他望着薛思琴,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薛思琴就断断续续的将事情和祝士林说了一遍,拉着他的手道:“腾哥他年纪小不懂事,您别怪他,封神医说我的身体养个几年就没事了,您别吓着他”
    祝士林如何不生气,他腾的站起来:“你先休息。”转身就出了门,随即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祝大奶奶惊恐的道,“他二叔,你打腾哥做什么”说着哭了起来,嘶哭道,“弟妹是摔了一下,可腾哥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听别人乱说就过来拿腾哥撒气。”
    “你发疯了是不是。”祝老太太护着孙子,“为了个外人打你的亲侄儿,他还是个孩子。你大哥对你多好,你嫂嫂对你多好,没有他们你能有今天,你现在当了官连恩情都忘了是不是,为了个外人,你一会儿是不是连老娘也要打了。”说着,坐在地上又接着嗷嗷的哭了起来。
    “娘”祝士林沉默着,像是压抑久了似的爆发出来,暴躁的站在祝老太太面前,怒道,“思琴他,小产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祝老太太惊讶的的道:“小产了”她朝宴席室里头看看,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薛思琴带来的丫头以及方幼清和那个神医都没有出来,她抹着眼泪道,“那位神医说的,真小产了”
    祝士林不想答他娘的疑问,失望的盯着祝腾,祝腾捂着脸也忘了疼朝祝大奶奶后头缩着,祝大奶奶害怕的护着自己的儿子,尴尬的道:“弟妹怀孕的事我们不知道,要不然怎么也不能出这种事更何况,她这才生完福哥儿,我们哪里想的到这些事。”
    “你们回去吧。”祝士林顿了许久,“思琴说将豪哥百日收的礼都给你们带回去,我还会再补贴你们五百两银子,你们留着路上用以后每年我也会送钱回去。”说着站起来,望着常妈妈,“你去安排车马,这一次也跟着他们一起回去。”话落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身就走。
    “休德”祝大奶奶反应快的多了,先祝老太太一步拉住祝士林,“你生我们的气我们知道,可是腾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又道,“这次来你大哥特意交代了,让你帮他找个学馆以后留在京城读书,你不能不管他啊。”
    祝士林顿足回头看着祝大奶奶:“他这样能读书莫说学馆就是送去国子监,他一样没有出息,我不留他,你们带回去”他想到薛思琴受的委屈,还有身体承受的痛,他心里就觉得发凉,可是看着自己娘的和曾经对自己有恩的嫂子哭,他心里也同样不好受
    往后,他会继续报答这份养育之恩,倾尽全力,但是这些却不包括让薛思琴受委屈
    “你你真的要赶我们走。”祝老太太走过来失望的看着自己儿子,祝士林语重心长的道,“不是要赶你们走,是送你们回家,往后你们若想来就再来,但是现在留在这里实在是不合适。”
    祝士林不等祝老太太说什么,重新进了宴席室,门外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嚎哭,薛思琴凝眉望着祝士林,祝士林在床边坐下来心疼的道:“对不起早知道我就不让娘他们过来了,你别生她们的气好不好,她们”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凭着本能去说话去办事。
    “我不生气。”薛思琴摇着头,“他们是您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我怎么会生他们的气,您别胡思乱想。”
    祝士林点点头,握着薛思琴的手垂着头也无声的落了泪。
    薛思琴看着祝士林,就在刚刚她和自己打了一个赌一会儿祝士林回来,若是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听了他娘的话来责问她,那她就会毫不留恋和他和离,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她宁愿带着豪哥清清冷冷的去过,至少以后没有这些委屈和忍让。
    当断不乱反受其乱,她可以为了祝士林委屈一日一月一年,可不能为了他这一生都这样窝窝囊囊的过着
    还好,祝士林站在了她这边,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问就护着她,甚至顶撞了祝老太太,就凭他这份维护,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只要婆母和大嫂愿意离开家里,哪怕是在京城再给她们买个宅子都成,但是决不能再这样住在一起。
    幼清也替薛思琴高兴,至少在这件事中,证明了祝士林的人品和对她的心,对这个家的心是毋庸置疑,没有二意的。
    “药煎好了。”绿珠捧着药进来望着封子寒,封子寒指了指薛思琴道,“让她喝了吧,晚上派人守着,我就在隔壁,你们有事喊我就成”
    祝士林有些紧张的问道:“这药下去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你不相信我”封子寒翻了个白眼,“赶紧让她喝了,让你母亲和嫂嫂别哭了,这么嚎着祝太太没事也要被吵出事情来了。”
    祝士林点了点头,亲自将药端过去给薛思琴,薛思琴望着他犹豫了一刻,将药一口饮尽,祝士林担忧的道:“你快躺下歇着,哪里不舒服要告诉我”
    “你去忙吧,我这里有幼清呢。”薛思琴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这里有幼清,你别担心”
    祝士林犹豫着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春银留下,你们都去该忙什么忙什么,再请人把房门修一修。”幼清吩咐完,等丫鬟们都出去,封子寒就忍不住戳了戳幼清的额头,幼清朝他笑笑亲自给他倒茶,“辛苦您了。”
    “你想好怎么谢我吧。”封子寒哼哼了两声,又道:“她的腰是真折了,你请个擅骨科的郎中来”
    这个幼清知道,要不然薛思琴也不会疼成这样:“知道,知道。”
    薛思琴尴尬的望着封神医道:“有劳封神医走一趟,让您见笑了。”
    封子寒扯了扯嘴角。
    外面,祝士林和祝家老太太说话的声音传了进来:“那姨太太对我出言不逊可不是假的”幼清让春银关了门,自己坐在了薛思琴身边,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汗,薛思琴道:“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娘,免得她担心”
    幼清点点头,道:“这两天你什么都不要管,就让姐夫辛苦点吧,也是他的家事,你让他自己处理他以后也不会怨你。”一顿又道,“你若觉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等她们走了你再对姐夫好一点便是。”
    薛思琴拍拍幼清的手:“我知道。你姐夫他能这样对我,我断不会负他的。”
    春银瞧着有些奇怪,看看幼清又看看薛思琴犹豫的道:“太太,姨太太你们这是。”
    “嘘”幼清让她别说,“以后再和你解释。”话落宴席室的门被敲响,绿珠跑去开了门,随即笑着和幼清道,“太太,老爷来了。”
    幼清一愣去了门口,就望见一身官府的宋弈站在院门,他鲜少穿官府回来,大多都是在衙门里换好了衣衫宋弈拧着眉望着她,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幼清摇摇头,“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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