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只见京都四邑越发荒凉，偏生京都的繁华与之前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吆喝的货郎依旧热忱，杂耍团就有十来个，各显神通留住围观的人群。

桃倾倾背着包袱，第一次，没有覆面踏进了世仁堂。

繁华衬托下，世仁堂越显萧条了。

柳霜正在柜上捣药，看见有人进来愣了两秒。

看清来人后，险些没拿稳手上的东西：“东家。”

眼眶红红的拉着桃倾倾打量：“东家你长高了，也清瘦了。”

将桃倾倾拉到里间坐下：“我看见太医院的榜上有东家你的名字，就猜到你快上京了，可没想到竟这般快。”

桃倾倾忧心忡忡的坐下，也不敢透露太多：“我心中实在是挂念，你一切都好吧？”

柳霜红了脸：“我一切都好，世仁堂也一切都好，我有件喜事要同东家讲。”

看她娇羞的神情，桃倾倾已猜到了七八分。

“我要成亲了，他是对面绸缎庄掌柜的。”

见桃倾倾不说话，又补充道：“东家你放心，成了亲我也不会离开世仁堂的。”

桃倾倾愣神是为着进宫之事，见柳霜这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那姚掌柜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你能有自己的归宿，我自然是替你开心的，到时我给你备份嫁妆，多厚是不能了，但定也让你风风光光的，不落人后，这些年你也是辛苦的。”

柳霜自然是推辞：“东家说那的话？若没有主子和你，我现在不知埋在何处呢，这些年你的境遇也不好，就不用替我操心了，我与姚大哥贵重的是情意，不在意这些虚晃的。”

“你就莫推辞了，虽是商贾，却也是深门大院了，嫁妆多些以后能免些不必要的纠葛，日子定在何时？师傅最喜欢这种热闹了，你可有给他写信？”

柳霜点头：“前日发出去的。”淡青紫色的衣衫熠熠生辉。

桃倾倾一时看入了神，脑中好像还是柳霜第一次踏进世仁堂时唯唯诺诺的情景，恍若一瞬，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东家你在想什么？”

桃倾倾回过神：“坐在这里，好像我还是桃家那个三小姐一般。”笑容中满是苦涩，还有一丝羞涩。

柳霜宽慰道：“依柳霜愚见，那前尚书府的日子你过得并不快乐，因缘际会有了与皇家的纠葛，却又处处受制，如今这样的日子才欢快。”

柳霜倒是看得透。

“柳霜，为何我这一路走来见很多游方大夫朝京都来呢？”桃倾倾不解此事。

“唉！”柳霜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圣上专门僻了两个大府，从前的桃府和边府，养了好几千个大夫，为皇后娘娘调养身子呢。”

桃倾倾太阳穴突突的跳。

柳霜见状递上了一杯茶水：“东家，喝点菊花茶吧，你近来赶路许是累着了。”

桃倾倾抿了一口：“嗯，我现在先进宫一趟。”

有慕余的令牌和医官大赛的牌子，入宫门还算是顺利。

引路宫女不疾不徐的在桃倾倾前方引着。

桃倾倾回想起上一次进宫，还是与年芷秀一道，如今她已成为这里的女主人了。

弯弯绕绕，约莫半个时辰才到年芷秀的寝宫。

而这富丽堂皇的承德殿无端多了几分死气，许是太过铺张的缘故，脑中又想起年芷秀曾说的：“他总是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我，可是我害怕自己没承受的福气。”

物极必反，桃倾倾只想得到这四个字，慕瀚是个很好的郎君，可这种好放在一帝一后身上，并不是个长久兆头。

引路的宫女道：“奴婢只能到此处了。”

承德殿外，是早早候着的梦儿。

“桃三小姐。”见到桃倾倾，明显有些激动。

桃倾倾心里一揉，有些窘迫：“梦儿姑娘，还是别这样叫我的好。”

梦儿随即改了口：“是我的不是了，还往桃小姐莫介怀的好，进去吧，娘娘还盼着你呢。”说到这里，梦儿有些哽咽了。

她跟年芷秀也是自幼的情分，自然最了解她的心思。

两人一路进了寝殿，可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皇上豢养了那么多医者，一路走来，却没有一人。

桃倾倾疑惑的问梦儿：“梦儿姑娘，我听闻皇上养了许多医者，可为何这承德殿我们一路走来，莫说医者，宫女太监也没见几个？”

梦儿道：“皇上说咱娘娘最烦聒噪，那些医者豢养归豢养，可也是备不时之需。”

“那年……咳……皇后娘娘身边是何人在看顾？”

“自上次南域与医玄一行来诊治过，一直都是皇上亲自在看顾，已月余未上朝了。”说完还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才松了一口气。

……

终于到了正宫外，有一黄袍高冠男子负手而立在门外。

梦儿领着桃倾倾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民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慕瀚回过神，冷冷道：“起来吧。”

只见慕瀚眼窝凹陷，脸上胡须错杂，整个人憔悴不堪，对着桃倾倾道：“进去陪陪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