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少女却哭喊着道:“可是我都已经定亲了呀!我都已经定亲了呀!”
她口中不断地重复着她已经定亲了,那种幸福就在眼前,却突然之间化作泡影的绝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
可惜,有一个人却始终无动于衷。
这个人,就是她的父亲。
那老汉满不在乎地道:“什么定了亲了,就他家出的那三瓜俩枣的聘礼,还想娶我家如花似玉的大闺女?我呸!这亲事我早就给退了回去,你也不用惦记了,就乖乖地到大户人家去享福吧。”
那少女慌忙摇着头道:“我不要去什么大户人家享福,我只想回去与黑子哥过日子。”
她爬到老汉面前跪下,满脸泪痕地央求道:“爹,黑子哥拿不出聘礼,以后我和他一起干活挣钱把聘礼给补上,你不要把我卖给别人好不好?”
那老汉不屑地道:“就他们家那几亩地,你就是种一辈子又能挣多少钱?”
想着他还得靠这个少女挣钱,又软了语气劝道:“我把你卖给大户人家,那也是为了你好。你到大户人家家里,吃香喝辣,奴仆成群,什么样的福享不着?何必跟着那黑子吃苦受累一辈子?”
少女丝毫不受诱惑,撕心裂肺地喊道:“我不去!我不去!我跟黑子哥定亲了,我是黑子哥的人了,我不能嫁给别人!”
老汉见少女不受劝,也懒得再费这个心思去劝,吊着眼睛道:“这可由不得你,等下中介人就来了,只要你被他看上了,就得跟他走。”
少女见老汉执意要把她卖人,心中万念俱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悲戚的哭声,实在令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藏夫人和孟夫人坐在窗边,把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藏夫人皱着眉头道:“虽说大户人家的日子确实比较好过,但这女子分明与她的未婚夫两情相悦,这老汉就算是想要女儿过上好日子,也不能硬是拆散这小两口啊。”
孟夫人一听就知道藏夫人是没吃过苦的,冷笑道:“你以为他是为了那女子好?不过是为求财罢了。至于女子以后是享福还是被人糟践,他才不管呢。”
孟廷还没有考上武举人的时候时候,她就嫁给孟廷了。与孟廷一样,她也是平民出身。
以前孟家还没有发达的时候,他们还住家老家的一个小村庄里。
那时她便常常听说谁谁谁偷了谁家的鸡,或者谁谁谁偷了谁家的鸭。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偷别人的东西不好,但总有人为了小财小利而不要脸面和良心。
其中为了钱财卖儿卖女的她倒是比较少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说过。
自从孟廷考上武举人,他们一家人搬到京都,这样的事情就见得比较少了。
她曾经还与孟廷讨论过这个事情,为什么京都的人就比他们老家的人好,不会小偷小摸,更不会卖儿卖女,难道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们老家的风水不好?
她还记得孟廷当时说的话: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孟廷是武举出身,文化水平并不高。但是自从他任职校尉以后,一有时间便会读书。因为他若是想得到晋升,光有蛮力是不行的,还必需要有文化。
孟夫人也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并不是他们老家那儿的人不好,而是他们太穷了。穷到为生计奔波劳苦一生,而无暇顾及脸面和良心。
藏夫人听了大吃一惊:“什么?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恶毒的人?”
她看着地上悲声痛哭的少女,想到这少女年纪轻轻,却被亲身父亲当作赚钱的工具,这一辈子的幸福恐怕就此毁了,便于心难忍。
她嘱咐跟在车外面的侍女雪儿道:“你拿二十两银子去给那个老汉,就说他的女儿我买了,让他把女儿带回去与她的意中人成亲,不许他再为难这小两口。”
二十两银子足够在京都买一个标致的大丫鬟了,藏夫人出了钱,却不要那个少女的人,仍然让那个少女回家成亲,相当于就是白送给那个老汉二十两银子。她以为那老汉得了她的钱,定然会感激涕零,再也不敢为他的女儿了。
谁知那老汉竟然十分看不上眼:“二十两就想买我的女儿,打发叫花子呢?最少要拿出一千两银子来,我才考虑考虑。”
“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在京都都能够买半套院子了,谁会用这么多钱来买个侍女?
那老汉漫天要价,围观的群众都被震惊了。
雪儿与藏夫人一样,以为老汉得了二十两银子,定然会欢天喜地地带着女儿回家成亲。
谁知他竟然狮子大开口,顿时气结:“二百两银子都足够买十个你女儿了,谁会来当这个冤大头?我看你还是见好就收,别到了最后一两银子都捞不到。”
那老汉却横着眼睛道:“我们可是江南来的,而且我女儿会用吴语唱歌,唱得可好听了,再加上她这模样,二百两我还嫌少了呢。”
“江南?”
藏夫人语气不善:“又是江南的来的贱蹄子。”
孟夫人看着藏夫人,面露疑惑。
不知道藏夫人为何方才还十分同情那少女,慷慨解囊为其纾难,此时只听说他们是江南来的,就恶语相对起来。
藏夫人见孟夫人不解,问道:“你还不知道?如今京都的官人们都被江南来的小蹄子给迷得三迷五道的,多少钱他们都愿意出呢。”
她指了指外面,愤愤地道:“就跟他说的,二百两还算少的,只要貌美,会用吴语唱歌,身价成千上万的都有。”
“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算买个妾室,也花不了这么多银子。孟夫人实在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花成千上万的银子只为买个江南的女子,难道江南的女人就比别处的女人更讨男人的欢心?
藏夫人见孟夫人当真不知情,酸酸地道:“真羡慕你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想来是孟将军没有弄个人回去给你添堵。”
“弄个人回去给我添堵?究竟怎么回事?你说得我越来越糊涂了。”
孟夫人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知道江南女子身价百倍的事情,藏夫人就会羡慕她,而且还知道孟廷没有弄个人回去给她添堵。
藏夫人叹口气,埋怨道:“还不是皇上惹出来的。”
孟夫人更加惊奇:“跟皇上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李复书还会特特来管江南女子身价的事情?
藏夫人见孟夫人还不开窍,再提点她道:“如今宫中最受皇上宠爱的贵人,你总该知道是哪个吧?”
孟夫人想也不想地道:“当然是皇后了?”
她家孟廷就因为十几年前救过赵学尔的性命,李复书就特特找到孟廷,不仅当面感谢孟廷救了赵学尔,而且还大赏特赏,令孟廷一下官升数级,羡煞旁人。
这要是换了别人,李复书能做到这个份儿上?
所以孟夫人觉得宫中最受李复书宠爱的贵人,当属赵学尔无疑了。
李复书为了赵学尔,把善王这个亲叔爷都干掉了。孟夫人说他最宠爱赵学尔,藏夫人也不能反驳。
但,她说的不是赵学尔。
“除了皇后,还有谁?”
“还有谁?”
孟夫人细细地回想,想起最近聚会之时,其他的夫人们偶尔会提起一个人:“郑婕妤?”
“是啊,就是她!”
藏夫人道:“听说郑婕妤是江南人,不但长得美若天仙,而且十分擅长吴语唱歌。皇上爱她爱得不得了,不但晚上常宿在她宫中,连白日里还常常召她去安仁殿伴驾。”
“现任太府少卿余力你知道的吧?他以前只不过是太子洗马,就因为他把郑婕妤送给了皇上,皇上便升了他做太府少卿。从太子洗马到太府少卿,连升四级不说,一个没有太子的太子洗马,和权高位重的太府少卿想比,说是一步登天都不为过。纵观整个后宫,皇上对郑婕妤的宠爱真真是头一份儿。”
藏夫人说了这么多,孟夫人还是不懂:“这跟江南女子身价百倍有什么关系?”
“哎呀,你怎么还不懂?”
藏夫人说得口干舌燥,孟夫人竟然还是不懂,不由得恨铁不成钢:“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上如此宠爱郑婕妤,下面的那些官人们还不到处去寻跟郑婕妤一样出身的美人儿?如今达官贵人们都以有一个江南出身,而且会吴语唱歌的妾室为荣。”
“上次我家那个与同僚们聚会的时候,还特意把那个贱蹄子给叫到前面去卖弄了一番。听说他们还相互攀比,谁家的小蹄子更美,谁家的小蹄子唱歌更好听。所以如今只要是江南来的,又会吴语唱歌的女子,都身价百倍啦!”
孟夫人这才明白,原来马车外这场悲剧的源头,竟然是李复书宠爱郑妙音。
同时她心中也十分庆幸,孟廷没有向其他的官人们那样,弄回去一个小蹄子给她添堵。
藏夫人都已经把事情的始末给孟夫人解释了一遍了,雪儿和围观的众人还是没能救下那位少女,因为她的父亲坚持要二百两银子才肯放弃卖了她。
如今朝中宰相的月俸都才三百两银子,纵然藏夫人和孟夫人都拿得出二百两银子,但这笔银子对她们来说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藏夫人十分憎恶江南来的女子,要她那出这么一大笔钱来救一个她心中十分讨厌的人,那是不可能的。
孟夫人现在坐的藏夫人的马车,而且她又有心与藏夫人交好,自然也不可能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女而得罪藏夫人。
所以两个人都只怜悯地看了那少女一样,便放下了帘子,不打算再管这件事情了。
藏夫人对外面的护卫吩咐道:“让雪儿他们回来,我们还急着去别院摘莲蓬呢。”
一个护卫应声而去,把雪儿和另外两个护卫都叫了回来,并且清理了挡在马车前面的人群。
在藏夫人的催促下,车夫驾起马车缓缓向前驶去,留下少女的哭声离他们越来越远。
藏夫人和孟夫人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游湖的兴致全无,只匆匆摘了几个新鲜莲蓬,用十分精致的盒子装好,便赶回了京都。
孟夫人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她亲手提着装莲蓬的食盒,看见侯在门边前来迎接她的管家,顺嘴问道:“将军回来了吗?”
官家赶忙回回道:“将军前脚刚回府,夫人就回来了。”
他尽量低着头,掩饰眼中的异样。
孟夫人“嗯”了一声,示意她知道了,没有注意到管家与往常的不同。
如今朝中宰相的月俸都才三百两银子,纵然藏夫人和孟夫人都拿得出二百两银子,但这笔银子对她们来说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藏夫人十分憎恶江南来的女子,要她那出这么一大笔钱来救一个她心中十分讨厌的人,那是不可能的。
孟夫人现在坐的藏夫人的马车,而且她又有心与藏夫人交好,自然也不可能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女而得罪藏夫人。
所以两个人都只怜悯地看了那少女一样,便放下了帘子,不打算再管这件事情了。
藏夫人对外面的护卫吩咐道:“让雪儿他们回来,我们还急着去别院摘莲蓬呢。”
一个护卫应声而去,把雪儿和另外两个护卫都叫了回来,并且清理了挡在马车前面的人群。
在藏夫人的催促下,车夫驾起马车缓缓向前驶去,留下少女的哭声离他们越来越远。
藏夫人和孟夫人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游湖的兴致全无,只匆匆摘了几个新鲜莲蓬,用十分精致的盒子装好,便赶回了京都。
孟夫人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她亲手提着装莲蓬的食盒,看见侯在门边前来迎接她的管家,顺嘴问道:“将军回来了吗?”
官家赶忙回回道:“将军前脚刚回府,夫人就回来了。”
他尽量低着头,掩饰眼中的异样。
孟夫人“嗯”了一声,示意她知道了,没有注意到管家与往常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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