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9章 求签(1 / 1)

难得闲来无事,回蚂蚁之前出租屋放好东西之后,两人出了城,沿着一条小路踏雪而上。

来到这塞外北国之地,不管是陆山民还是海东青,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好好欣赏这北国风光。

随着山道而上,视野逐渐开阔。

天地白茫茫一片。

之前再宁城也不是没见过这天地间的雪白,但心里装着俗事,脚下忙着赶路,感受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同样的景致,不同的心境,那就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天高地阔,心潮澎湃。面向这壮阔的的天与地,顿生豪迈。

伟人的那首千古第一词跃然脑海,呼之欲出。

驻足半山腰,陆山民深吸一口气,大声朗诵道: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海东青同样也是心旷神怡,她内心的感触并不比陆山民来得浅。

十多年来,她从未如此宁静的停下来欣赏过身边的美景,哪怕曾经见过,也只是来去匆匆,过客而已。她才觉得自己也是这天地间的一份子。

人在天地间,天地在眼前,却不曾见过。

她有些怀疑,曾经的自己是如何错过这天地间的壮阔,又是如何做到视而不见的。

不经意间望向陆山民,如果不是遇见眼前这个人,自己是不是要错过一辈子。

心神与天地相接,她感觉到体内微弱的内气蠢蠢欲动,有加快复苏迹象。

陆山民感知到海东青身上的气机波动,没有打扰,静静的守候在她的身旁。

海东青渐渐遁入空明,无他、无我、无万物,唯有这天地与之心神相连。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自然而然,故我自然。

半晌之后,海东青迈开脚步,继续往上走。

陆山民与之并肩而行。

“有所感”?

海东青点了点头,“内家信仰天道法则,认为天道主宰万事万物,是最高深的大道,自然而然,越是遵循自然,越能获得大道之力。外家信仰自身,认为人定胜天,人是宇宙中最高级的生灵,人体之中封印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越是逆流而上,越是能解开人体封印,获得无穷的力量”。

陆山民微微点了点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过用现在的科学来解释,也都有道理。不管是宇宙的奥妙还是人体的奥妙,人类现在所知的都是冰山一角”。

海东青看了陆山民一眼,“知道为什么你的武道进步那么快吗”?

陆山民笑了笑,“你是在讽刺我吗,不管是与你比,还是与小妮子和大黑头比,我都差得太多”。

海东青缓缓道:“你的天赋本就与我们有差距,这种天生的东西,你与我们比没有任何意义”。

陆山民没有任何不满,天赋这个东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是争不来的,不服气也没有用。

“勤能补拙吧,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吃苦还行”。

海东青摇了摇头,说道:“到了我们这个层次,谁不努力。努力已经不是我们这种人更进一步重要因素。你之所以能跟上我们的脚步,是因为态度”。

“态度”?陆山民不解的问道:“这跟态度有什么关系”。

海东青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对天地的态度,对人的态度。对这方天地,你懂得停下脚步欣赏它的美。对芸芸众生,面对强者你能泰然,面对弱者你能坦然。对这个世界,你身处阴沟,却能满怀希望的仰望星空”。

陆山民笑了笑,“俯仰无愧天地,悲喜不污本心。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反复在我耳边念叨这句话。天地养育万物,当有敬畏。人在壮阔天地和历史长河中何其渺小,何必自卑,又有何可骄傲自大”。

陆山民淡淡道:“这个道理很简单,只要看明白这个道理,也就自然而然有这个态度”。

海东青缓缓道:“这个道理很不简单,身处高位藐视众生的人大有人在,身处底层战战兢兢仰望高处的人比比皆是。至少在我见过的人中,你是唯一一个真正做到的,如果说天赋,在某种程度上也应该算是一种天赋吧”。

陆山民笑了笑,“这么说来,我的天赋也不低嘛”。

海东青翻了个白眼,不过被墨镜挡住,陆山民无法看见。

“陆晨龙是人世间最顶尖的外家高手,你母亲当年也是内家中天赋极高之人,你的天赋不来就不低,只是与我们几个相比相对较低而已”。

听了海东青话,陆山民思索了良久,他不得不承认海东青的天赋之高是他难以比拟的,因为他在武道上绝对没有如此深刻的理解。这种理解不是说你努力去思考就能想出来了的。

当然,小妮子的逆天天赋是另一码事,那是他到现在也难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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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有座山,山上有座道观,道观里有个老道士。

老道士在县城里很有名,因为他解签解得很准,但是上山找他求签的人很少,因为他只解签不破签,只告诉人你的命好与不好,却从不施符破解。

求签之人求的是趋吉避祸,求不得,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来找他。

有些破败的道观门口,老道士坐在一根小凳上打盹,他的身旁有一个火盆,火盆中的木炭已经快要熄灭。

老道士发出呼呼的呼噜声,连有人走到近前也没有发现。

陆山民没有唤醒老人,静静的站在门口等候。

海东青本就不信这些算命解签的江湖骗子,但还好今天心情不错,倒也没有发火。

足足等候了十几分钟,老道士终于醒了,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之后才发现有人站在面前。

“来求签的”?

陆山民点了点头,“打扰老先生休息了”。

老道士摆了摆手,“山中无日月,整天打瞌睡,不算打扰”。

说着,老道士从凳子后面拿出一个竹筒,里面装着满满一桶竹签。

“一百块钱一签,只解签,不破签”。

陆山民含笑点了点头,“可以”。

老道士递出竹筒,“谁先来”?

陆山民转头看向海东青,“要不你先来”。

海东青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些”。

“那我来吧”。

陆山民伸手接过竹筒,并没有第一时间摇,而是先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头脑空灵起来。

停留了十几秒之后,他开始缓缓的摇签,渐渐的不断加大力度。

‘啪’的一声,一根签掉到了地上。

陆山民睁开眼睛,从地上捡起了竹签,笑了笑,淡淡道:“下下签”。

老道士接过陆山民手上的签,额头上的皱纹如老树枯藤般层叠皱起。

“来路明兮复不明,不明莫要与他真。坭墙倾跌还城土,纵然神扶也难行”。

陆山民含笑说道:“还请老先生解惑”。

老道士看了眼陆山民,“下下签还笑得出来”?

陆山民呵呵一笑,“我哭也没用啊”。

老道士微微点了点头,“倒是个明白人”。

“老先生尽管说”。

老道士叹了口气。“前路凶险恐有血光之灾,家庭破败难以破镜重圆,阴阳两隔诸多因果难了,纵然有贵人相助也是艰难无比啊”。

海东青眉头微微皱起,冷冷道:“一派胡言”。

老道士淡淡道:“这话不是说的,是这签上说的。”

陆山民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因为老神棍的原因,他本来就不信这些东西,今天之所以来更多的是因为找一处方外之地寻求一份心灵的涤荡。

“可有解”?

老道士淡淡道:“之前就说了,我不破签”。

“因为命中注定吗”?

老道士点了点头,“人的命,天注定,不可逆。那些收钱破签的不过是骗人钱财,贫道一杯茶一碗饭足以,不挣昧良心的钱”。

听了这番话,陆山民对老道士产生了一抹好感,至少这位老道士比老神棍要实诚得多。“道家讲自然,既然命运已经注定,那是不是等于说是要认命”。

老道士笑了笑:“自然认命,回归自然,自然而然,这个自然并不等于是逆来顺受,而是指随心自然。比如说有人欺负你,你就忍着,这不叫认命,只能叫认怂。因为你的内心是不想受欺负的,天道也是不支持欺负人的”。

听了老道士的一番话,陆山民觉得老道士颇有些道行,有了与之论道的想法。

“那如果欺负我的人很强,我又不想认怂,那我该怎么办”?

老道士淡淡道:“道家讲自然,儒家讲自强,佛家讲自证。别人欺负你是自然,那你自然该自强,当你比对方强大之后,对方自然就不会欺负你。或者说你自证,找找自身的原因,别人为什么要欺负你”。

陆山民笑了笑,“老先生是道士,也信儒家和佛家”?

老道士笑道:“你将道士和道教混淆了,道教只是一个社会组织,道士是追寻大道之人。什么是大道,道可道不可道,世间一切皆是道,道家的道理是道,儒家的学说也是道,佛家的自证也是道,所有的道理,都是为了追寻那至高无上的大道”。

陆山民笑了笑,“听老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老道士似乎也对陆山民感官不错,问道:“前方的路可还要走”?

陆山民点了点头,“既然是命中注定,自然而然,自然是要走下去”。

老道士叹了口气,“我观小友面向良善,就送给小友一句忠告”。

“老先生请讲”。

“万事莫强求,珍惜当下人”。

陆山民多给了老道士一百块钱,而后与海东青朝山下走去。

路上,海东青问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山民看了一眼海东青,“你还真信了”?

海东青冷冷道:“这老道士说的话不像是毫无根据的胡诌”。

陆山民说道:“当然不是胡诌,他说得很准”。

海东青眉头微皱,“他真能算准”?!

陆山民摇了摇头,“不是算准,是说准。这种算命的道士学识很杂,就像老神棍一样,天文地理、人情世故、中医观望、察言观色都会”。

陆山民接着说道:“老道士看我们第一眼就能从气质和谈吐上看出我们不是一般人,而且肯定能从我俩的气色上看出我们身有重伤。你想想啊,你我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座小县城,现在却出现了,而且还是身怀重伤的出现了,很容易猜到我们是遇到大麻烦了。再加上他与我的一问一答,也就不难得出我俩前路坎坷。什么血光之灾、什么前路艰难,也就呼之欲出了。其实这些东西他不说我自己难道不知道吗,他不过是说出了我本来就知道的东西,并不是在预测未来”。

海东青恍然大悟,“这些算命的果然是骗子”。

陆山民缓缓道:“也不能说完全是骗子,遇到品性好的,比如这位老道士,他不但没有欺骗我,反而还给了我一个很中肯的忠告”。

“哎,你是没见过老神棍骗人,先故意说别人的命这不好那不好吓唬人,然后又说只要稍稍改命就又变得多多么的好,专挑别人心尖上的话说,骗人的套路是一套一套,那才是真正的骗子”。

陆山民边走边说道:“不管命运是否天注定,其实都不重要,反正信不信都得走下去。如果真有命中注定,那就注定了要与他们血战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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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院,病房护士对两人好一阵埋怨。

当然主要是埋怨陆山民。

小护士又是委屈又是愤怒,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装满了眼泪。“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们好久,就差报警了”。

陆山民有些愧疚,之前只想着带着海东青出去散散心,把这茬给忘了。“实在抱歉,之前忘了打声招呼”。

“你倒是简单的一句忘了,害得我被护士长狠狠的骂了一顿,你带着一个重伤病人悄悄出去,一出去就是大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付得起这个责任”。

陆山民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位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儿,求助的看向海东青。

海东青转头对小护士说道:“我本来不想出去,是他硬拉我出去”。说完,直接走进病房,掀开被子躺在了病床上。

小护士怒目而视,“你有没有长脑子,她是重伤病人,你知道重伤病人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陆山民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海东青,暗自肺腑,‘这娘们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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