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俞记得自己以前还说过一次类似的话,当时邢烨然理直气壮、暴跳如雷地反驳。
这次邢烨然却像是默认了一样地沉默地几秒,只杀气腾腾地睥睨着他。
苏俞原本是半真半假地这么试探说,一见邢烨然如此反应,他脸色都白了,也坐起来,平视着邢烨然。周围的空气像被抽走,突然变得使人难以呼吸起来:“你疯了吧邢烨然。”
邢烨然短促地冷笑一声,问:“是吗”
苏俞劝他说:“你别想了,邢烨然,你说我没机会,你就有机会了吗七哥是个怎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你别让他为难。他把你当亲弟弟的。”
邢烨然站起身,拍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邢烨然这个桀骜不驯、拒不合作的语气让人摸不清他的明确态度,苏俞拿不准,可假如不是,邢烨然一定早就反驳了。
邢烨然既不承认,也没否认。
但苏俞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苏俞看着他翻身下拳击擂台的背影,愈发觉得心惊胆战。
这样暧昧不清的情况是持续了多久呢邢烨然什么时候开始对薛咏抱以亵玩的态度邢烨然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跟薛咏朝夕相处,有做过什么了吗
平日里开玩笑归开玩笑,跟来真的是两码子事。
这他妈是里番和黄书里的剧情,能来真的吗在国内,搞同性恋都要被人非议,搞自己嫂子那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而且邢烨然还未成年,他胆子有这么肥吗
你说,邢烨然这人真是厉害,搞谁不好,居然想搞他嫂子。
苏俞甚至怕被别人听见,左右看看,应该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人听见他们俩的对话,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俞觉得自己戳破了一个惊天秘密,当事人双方没怎样,这些天他自个儿在那发愁担心,邢烨然本人还得没事儿人似的,每日神态自若地跟薛咏有说有笑。
这些举动落在苏俞眼里,都有几分打情骂俏的味道,搞得他都不敢讲骚话了,只敢埋头吃饭。狠还是邢烨然狠。
邢烨然到底是问心无愧呢还是肆无忌惮
毕竟,他哥都死了。
薛咏像是完全不知道,最近他每日都忙着教姜凡做烧烤,不过现在天气冷,烧烤卖的一般,他又把羊肉汤的手艺搬出来了,一并教授。
薛咏还挺发愁的,他开学以后,姜凡能不能干好,他能不能挣到钱还房贷所以世上有那么多人难以继续学业,一边要维持生计,一边求学,着实是太难了。
正愁着,夜里睡前,邢烨然给他塞了一张卡,说:“里面有十五万块钱,哥你拿着用吧。”
薛咏震惊:“你哪来这么多钱”
邢烨然随意地说:“之前考试和比赛的奖金我都存起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薛咏反驳了:“可没有这么多啊”
邢烨然“嗯”了一声,说:“多的是我买基金赚的。”
薛咏更迷惑了,就算邢烨然很聪明,但他印象里这是成年人才能做的事,而且很多人都做不到。他就从不炒股从不买基金,他知道自己笨,玩不过那些心眼多的人,这事风险太大,他宁愿把钱存起来安安稳稳吃点利息。
薛咏问:“你怎么会的”
邢烨然说:“挺简单的。”
他以前经常看他爸妈弄这个,他爸妈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都是聪明人,不然也不能玩了那么多人还拍拍屁股就跑了。
薛咏看着挺后怕:“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啊”
邢烨然像只被骂蔫儿、不知自己哪里做错的小狗,可怜地瞅着薛咏。
薛咏心软了。
说到底,邢烨然是好心。
薛咏说:“我不是骂你,我是怕你把钱都糟蹋了。”
邢烨然说:“不会的,我心里有数。哥,你把钱拿着吧,以后我还给你挣,挣来养你。”
邢烨然这么乖巧贴心,薛咏笑了:“算了吧,你把钱留着给你以后的老婆孩子吧。我把钱给你攒着。”
邢烨然问:“你不是为了还房贷的事烦恼吗你把我的钱拿去用呗。我还这么小,我不用考虑什么将来老婆孩子我也没兴趣。”
薛咏:“你怎么回事啊你学校里应该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上回我不就遇见过一个”
邢烨然讥诮地说:“他们又不了解我,只是觉得我长得高长得帅成绩好,所以才瞧上我,太肤浅了,我以前还长得矮,成绩没现在好的时候,有谁对我好了”
只有薛咏对他好。
薛咏愣了愣,噗嗤笑出了声:“你怎么自己夸自己长得帅啊你现在越来越自恋了。”
邢烨然被他笑得耳朵红,扑过去,按住他:“哥,我不高不帅吗我都能压住你了。”
薛咏笑道:“反了你了。”
两人半开玩笑地在床上扭打起来,翻来滚去。
邢烨然心跳加快,手心发烫,薛咏自己不在意,他却是另有图谋,他就是在借机占薛咏便宜,每一次触摸到薛咏,就像是干涸到龟裂的土地得到一滴水,让他舒爽一瞬间,尽管无法缓解饥渴,但总比完全没有来的好。
不够,还不够。
薛咏推开他,邢烨然像只缠人的狗狗一样,非要黏上来和他玩。
又爱跟脚,又能舔人,还特别护食。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最近距离感越来越模糊了,可他假如避讳,反倒像坐实了什么一样。干脆还是坦然处之。
薛咏说:“过两天你大哥三周年祭日,我们给他扫墓去。”
邢烨然脸色几不可察得冷了点下来:“嗯。”
薛咏躺下来,望着天花板,感慨地说:“一转眼,你哥都去世三年了。你也长这么大了。”
关了灯,邢烨然在黑暗中,轻柔幽徐地对他说:“哥,人总要走出来的,你别一直惦记着我哥了,我哥都死了那么久了。”
薛咏:“我没啊,我不是一直说我要找第二春吗你不让我找啊。你现在准我找啦”
邢烨然笑笑,难辨真假、带着一丝酸味地说:“不准。”
薛咏:“那不就成了,等我三月开学了,更忙。到时候再说吧。”
邢烨然听见薛咏平缓绵长的呼吸,薛咏睡着了。
皎洁的月光被窗帘的缝隙切割成一束,照在薛咏脸上。
邢烨然悄悄靠过去,他挡住了光,俯身,鼻尖碰到薛咏的脸颊,略微冰凉。
薛咏对他全不设防。
他随时能轻薄薛咏。
邢烨然盯着薛咏的眼睫和嘴唇,真想亲一下,他觉得自己整个青春期的xg冲动都投射在薛咏一人身上。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反正他疯了一样地想将薛咏据为己有。无法遏制这股欲念。
明知道危险。
像摘一枝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花,随时都可能会粉身碎骨。
邢烨然深吸几口气。
他翻了个身,又看到床头放着的大哥遗照的相框。
没开灯,他却依然看得颇为清楚。
他看着大哥,大哥也在看着他,像在无声地对峙。
邢烨然伸出手,把大哥的遗照的相框翻下,扣在桌上。
“嗒哒”一声轻响。
冷酷的微不足道的轻响。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邢烨然再转回来,伸手抱住薛咏,薛咏睡得沉,扭了两下,倒没多拒绝,在他怀里继续睡了。
过了两天。
薛咏收拾好祭品,留苏俞和姜凡在家看家,带着邢烨然去给他大哥扫墓。
苏俞悄悄刺了邢烨然一句:“你还真敢去你不心虚吗”
邢烨然仿佛很坦荡:“我心虚什么我没听懂。”
苏俞说:“你就继续装傻吧。”
薛咏已经在跟邢烨然招手了:“然然,别聊天了,过来。”
薛咏穿一件羊皮革短打皮衣,显得腰身劲瘦,他套上机车头盔,帅极了。
邢烨然接过另一个头盔,坐上车,炫耀一样地抱住薛咏的腰。
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