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梁帝召见儿子晋王萧逸,梁帝看着一份折子,这是西南官员上的折子,道;“西南地方,南姜国和息国向我朝挑衅,频频骚扰我西南边境,朕想派你去,西南作你的封地,你到封地后,尽量跟这两国保持良好的关系,实行安抚怀柔政策,如果实在不行,武力解决。”
“是,父皇,儿臣谨记父皇的话。”萧逸恭敬地站在一旁。
梁帝在折子上御笔朱批,“西北一役,魏王行事草率,使我朝大军陷入被动,你被不知名的刺客暗杀,至今刺客的下落没有一点线索,这有预谋针对你,可西北战役失败,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为何不拦着你二哥,此次去西南,算对你的惩戒,过了年,你就去封地。”
萧逸跪地叩头,“儿臣谢父皇网开一面,儿臣定当不负父皇的希望,儿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你还有什么要求?”梁帝道。
“儿臣想等七皇弟大婚后,再去封地。”
“兄友弟恭,就应该这样,朕答应你!”
“谢父皇!”
梁帝又道;“上次提的册封顾氏为正妃的事,拟旨吧!”
萧逸急忙叩头,“谢父皇恩典!”
“跪安吧!”
萧逸退下,直接回晋王府。
晋王寝殿里,厅上坐着许多人,容安、吕道贤、周延玉、张承忠、余平等。
张承忠对晋王去西南封地一事,先发表不满,“皇上这哪是给殿下封地,这是把殿下发配,西南乃烟瘴之地,条件艰苦,皇上等于降罪殿下。”
周延玉也是武将,跟张承忠想法一样,“别的皇子在京城吃香喝辣,锦衣玉食,殿下去烟瘴之地受苦,皇上对殿下太不公平,那么多地方可以封,皇上为何偏偏封那块破地方,皇上对殿下的处罚过重。”
二人说完,吕道贤摆手,不认同,“在下却不那么看,殿下留在京城,手里没有一兵一卒,行动需格外谨慎,殿下去封地,可以发展自己的军队。”
天高皇帝远,为将来的大业图谋,手里没有军队,拿什么争天下,现在京城皇帝眼皮底下,稍有动作,皇上就能察觉,因此不能放开手脚。
看看众人,说;“现在朝中形势不明朗,皇上春秋鼎盛,先等等看。”
吕道贤没有说出的意思,梁帝现在身体还行,梁帝多疑,暂时没有打算立太子,让几个皇子斗,稳固他的皇权,萧逸远离京城,暗中招募军队,待朝廷一变,伺机而动,夺得天下。
余平说:“先生这么一说,去封地不是坏事,可那块地方不好,殿下能不能请求皇上换一块封地。”
萧逸半天没说话,听了众人的话,方道:“父皇跟我说时,已经决定,本王当时提出来换一块地方,父皇不但不能答应,可能起反感,西北战役,魏王削爵,本王发配西南封地,堵住别人的嘴。”
张承忠道;“去就去,也不是一走就不回来了。”
众人心里都这么想的,晋王早晚还要回京城的。
岁尾,正值隆冬,京城大街小巷繁荣景象,过了初十,街上卖卫画门神、挂千、金银箔,还有卖糖瓜、糖饼、江米竹节糕、关东糖、草炒豆等物,为祭灶准备的,过两日芝麻橘、松柏枝等物陆续上来。
腊月二十三祭灶,过小年。
晋王府里一派忙碌,一个太监跑进主院,敞开嗓子高喊;“顾侧妃到前厅接旨。”
忘忧掀开门帘探出头,问;“是喜事吗?”
太监说;“大喜事,皇上下旨,册封顾侧妃为晋王正妃,顾侧妃快去领旨谢恩。”
忘忧掉过头,朝屋里跑。
顾如约等女眷赶到前厅,萧逸正陪宫里宣读旨意的太监说话。
晋王萧逸带领阖府的人跪下接旨。
顾如约接了金册金印,叩头谢恩。
萧逸赏赐了宣读旨意的太监。
携着顾如约的手,晋王和王妃上座,受阖府人的叩拜。
皇帝突然下旨,顾如约晋位正妃,顾如约事先一点不知道,感到很突然,萧逸之前从未提起过。
顾如约坐在上面,受众人拜贺,犹自心神有些恍惚,不真实感。
一路走来,恍然若梦一样,以她出身低,从晋王侍妾,到晋王嫡妃,仅用了一年多,这在本朝和前朝绝无仅有。
她侧头看萧逸,萧逸目不斜视,并没有看她。
恍然有点明白,萧逸为何生气,萧逸因自己服用避子药,生了那么大的气,也许那时萧逸就安排好了一切,给自己一个最尊贵的身份,能够跟他平等地站在一起的地位。
一直以来的坚持,开始动摇,晋王正妃位置给了自己,萧逸表达了一个诚意,起码是愿意跟自己重新开始的诚意。
是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相信萧逸。
萧逸接收到来自身旁注视的目光,正襟危坐。
姬侧妃跪下低头叩拜时,心里极其不是滋味,无论从出身,进府先后,自己最有资格扶正,现在拜倒在一个出身,资历都不如自己的人,心里别提多憋屈,她宁愿京城随便什么大家闺秀册封王妃,也不愿意如此屈辱拜倒在出身卑微的顾如约脚下。
董月娇的委屈,不比姬侧妃少,她的娘家是太后母家,本朝最尊贵的家族,屈居妾位,晋王正妃位一直空着,多少还有希望,现在希望彻底落空。
楚氏等歌姬侍妾,心态平和多了,反正那个高高在上晋王身旁的位置也轮不到自己,谁坐都是一样的,羡慕倒是有的。
柳轻罗羡慕之余,佩服顾如约,两人毗邻而居,顾如约在没有任何优势的情况下,从低等的侍妾到晋王正妃,连跳两级,一跃到多少人觊觎的位置。
王府各人心态不同,一点都是相同的,羡慕嫉妒,女人的通病。
主院的人是最高兴的。
众人叩拜完,姬侧妃压下满腹心酸,对顾如约说道:“王府从前是臣妾管家,臣妾把府里的账目归拢清楚,交给王妃。”
晋王府有正妃,当然不能侧妃当家,姬侧妃心里清楚,愿不愿意,这是规矩,由不得她。
“好”
顾如约也没有谦逊。
在其位谋其政,既然自己坐上王妃的位置,有些责任也不能推脱。
快过年了,府里各处忙着过年的准备,行过礼,叩拜了王妃,萧逸道;“没什么事,都散了吧!”
说罢,萧逸起身,朝殿外走。
顾如约站起来,跟了上去。
众人分立两旁,齐声道;“恭送殿下、王妃。”
萧逸迈步出了前殿,余光瞥见顾如约错后半步跟着,亦步亦趋。
唇角隐约浮现一丝笑意。
下了台阶,朝寝殿走去,脚步不疾不徐,刚好顾如约能跟上的速度。
一边留意顾如约跟没跟上来。
顾如约快走几步,两人并排,顾如约侧过头,“谢殿下!”
以自己的如此低的出身,如果没有萧逸的极力争取,皇帝不可能封自己为王妃,这其中萧逸一定是极用心,费了不少周折。
这一次,她确信,萧逸是为了自己筹谋,不是为薛贞柠谋划。
“只有一个谢字吗?”
还要怎样?
“殿下要怎么谢?”顾如约歪着头问。
“你自己想。”萧逸又把球抛了回来。
顾如约想了想,“过年我给殿下做一件袍子。”期期艾艾地,“可我的针线……不太好。”
“算了,做衣袍王府有针线上的人。”
针线不好,把手扎了,就不能提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比如…….
萧逸侧过头,看了一眼顾如约娇嫩鲜红的小嘴。
顾如约站住了。
前面就是晋王的寝殿,府里姬妾从不踏足晋王寝殿。
萧逸回头,看见她没赶上来,极为不满,“不知道怎么谢,回去好好想想。”
顾如约看着萧逸走远。
身后跟着沉香、桂香、月奴等主院的丫鬟跑上来,“王妃!”
由于兴奋,人人脸上笑开了花。
顾如约忍不住笑说;“低调点,让别人看见。”
走在甬道上,积雪已经清除,青石地砖残留的少许雪,在太阳出来后融化。
花园里探出头的梅枝,白雪覆盖下露出梅尖,雪中一点红。
月奴高兴地在前面倒着走,说;“以后主子就是王府的女主人了,咱们住主院名正言顺,看谁还嚼舌根。”
贞儿又蹦又跳,得意地说:“以后奴婢们就是王妃跟前的人,看谁还敢小瞧。”
大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说一点不在乎正妃位置是假,谁人又愿意给人做妾,夫妻地位不平等,谈何真情?侧妃到底是妾,低人一头,最主要是萧逸把最看重,保留许多年,不轻易许人的晋王嫡妻名分给了自己,如果自己再有什么不确定,和怀疑的话,对萧逸太不公平,给彼此一个机会,如果在小山村时答应重新开始,顾如约是为了前世的家人,这次选择真正的重新开始,为了自己和萧逸,彼此不互相错过。
主院里,一整日,丫鬟们出出进进,人人脸上挂着笑。
晚间,正房地龙烧得热,桂香把汤婆子放在脚底下,被睡着了的顾如约踢开。
萧逸走到床边,窗外雪光映衬,看见床上的顾如约睡到大床中间,被子踢了在脚底下,寝衣领口敞开,露出纤细的锁骨。
这是自己睡习惯了,睡得真舒服。
萧逸呵呵一笑,迈步上床。
顾如约做了个春.梦,迷迷糊糊醒来,原来不是做梦。
床帐里朦胧光线中看清楚上方熟悉的脸,含糊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萧逸捋了捋她散乱的秀发,嗓音沙哑,“我想来就来,一道门能挡住我吗?”
这几个月不来,不是不想来,几次走到门口,又硬生生地回去了。
顾如约脑子还有点迷糊,“你不生气了吗?”
“谁说我不生气?本王气还没消。”
萧逸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你要谢我,想好了怎么谢了吗?”
顾如约摇摇头,“没想好。”
“没想好,本王告诉你怎么谢。”
萧逸双手掐着她的纤腰,把她翻过身,托起来。
汗珠滴落在她光滑白皙的背,萧逸的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如约,我答应你离开,你走吗?”
顾如约承受不住他蛮横的力道,软在哪里,半天听明白他的问话,头摇晃着,乌黑的长发随着她摇头甩动。
萧逸轻声笑了,冷不防一顶,顾如约闷哼了一声,萧逸带笑沙哑的声音,“敢走!”
一大早,府里的姬妾来给王妃请安,从前王府里没有正妃,姬侧妃不肯作威作福,名不正言不顺,现在王府有了正妃,姬妾们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
顾如约支撑着坐起来,一动弹浑身酸痛,萧逸素了太久,把持不住,没轻没重,低头看身上点点欢爱后留下的痕迹。
桂香撩开帷幔,“王妃,夫人们在抱厦等候给王妃请安。”
顾如约懒懒地说;“以后让她们初一十五来请安,平常就不用来了。”
她可不想给萧逸的姬妾立什么规矩。
天天看见这群女人,影响食欲。
桂香还想说什么,看主子已经把眼睛闭上,又倒在床上。
出去告诉她们散了。
过了腊月二十三,扫房、请香、祭灶、封印、写春联。
丫鬟们分工,桂香、忘忧、月奴三个人打扫房屋,沉香和染儿清扫院子,贞儿,千儿收拾灶间。
姬侧妃带着人走进主院,身后两个小厮抬着一口木箱。
进门,姬侧妃指挥两个小厮把木箱放在明间地上,“王妃,这是臣妾管家这几年的王府的账目。”
顾如约正在写春联,手下没停,“侧妃坐,我还差了两个字就写完了。”
姬侧妃走过去,“臣妾看看王妃写的春联。”
拿过顾如约已经写好的一副对联,露出吃惊的表情,顾如约的字写得如此之好,夸赞道;“王妃写得一手好字。”
顾如约册封正妃,姬侧妃不服气,看顾如约的字,心里叹服,不是光凭着一张脸坐上正妃位置,顾如约还是有真本事。
姬侧妃走出正房,心态有些改变,刚才她没有当面说出来,顾如约的字体跟晋王的字体极像。
或许是顾如约打听到晋王的喜爱,下苦功夫,迎合晋王,最后上位,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自己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姬侧妃刚走,萧逸一挑门帘,走了进来。
顾如约正好最后一个字收笔,看见他进来,把笔放在青玉笔架山上。
说;“殿下不忙吗?怎么白日有空到我这里来?”
“今日没什么事。”
其实他想看看顾如约在做什么。
顾如约上前,替他解开鹤敞,萧逸望着她雪白肌肤,吹弹可破,手放在她脸颊,顾如约笑着直躲,“太凉了。”
萧逸拿起她写的对联欣赏。
桂香端上茶水,顾如约接过呈上,萧逸放下对联,接过茶盅,说;“坐下,我跟说点事。”
顾如约把自己的暖手炉放在萧逸手边,然后坐下。
萧逸拈起盖子,喝了一口热茶,说;“父皇已经跟我谈了,等七皇弟大婚后,我去西南封地。”
顾如约微微一愣,低头掐指一算,“还剩一个多月的时间。”
离开京城,一个月的时间处理王府事物。
顾如约并没有多问,萧逸心想,如约真聪明,心思通透,如果换了别的女人,一定啰啰嗦嗦的刨根问底。
萧逸放下茶盅,道;“西南乃烟瘴之地,我想跟你商量,遣散府里的姬妾,你的意思呢?”
顾如约笑弯了眼,掩饰地垂下头。
萧逸看她的模样俏皮可爱,“想笑你就笑。”
顾如约抬起头,弯着唇角,“我不是容不下她们,当然,人少事少,可我没有撵她们走的意思。”
她们也是可怜人,有夫君独守空房。
萧逸作势拧她的唇角,“口是心非。”
顾如约吃吃地笑,“我的意思是我没跟她们过不去…….”
你只跟一个人过不去,萧逸心明镜似的,手放在暖手炉上,“那你为何免了她们请安?”
顾如约垂头,摇晃着两腿,难为情地说出,“她们来我要早起。”
萧逸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头,笑说:“昨晚累了?”
顾如约脸红不答。
萧逸笑看她。
过一会,顾如约说;“我问问她们,去留看自己的意思。”
萧逸站起来,伸了伸胳膊,“要离开京城,不知何年何月能回来,有些事我还要处理一下。”
桂香拿过来鹤敞,顾如约帮他系好。
萧逸凑近,贴着她耳边道;“晚上等我,不等我收拾你。”
顾如约瞄了一眼屋里的太监侍女。
众人都装作没听见。
萧逸走出门,正午的太阳发出淡白的光,带来少许温暖。
高升在身后说;“南边不下雪。”
几年看不见雪,北方四季分明,已经习惯了。
寝殿的书房里,四面架子上摆满了书籍。
萧逸绕着书架踱步,准备挑一少部分书籍带走,王府里留下几个家仆看宅子。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红木箱上,走过去,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匣子,打开盖子,一缕秀发静静地躺在匣子里。
过了一会,他把匣子合上,放入箱子里,对身后的高升说;“这口木箱不带走,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