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萧逸的这个乳娘姓温,前阵子家里有事回家了,没见过顾如约,顾如约看这个温嬷嬷对自己好像没什么好感。
温嬷嬷注意到她,脸色瞬间变了,指着顾如约,“殿下把她带回来了?”
她没指名道姓,大概只有萧逸和顾如约明白奶娘这个她指的是谁。
萧逸低头凑近温嬷嬷耳边,温言解释说;“她是我的侧妃,姓顾。”
温嬷嬷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眼中的敌意稍减,脸上表情还是一副很不待见她,疑惑地问:“殿下的侧妃?”
这张脸让她想起那个人,联想到这次晋王差点丧命,嘟嘟囔囔地说;“晋王府什么时候多了个侧妃,怎么没人同我说。”
看着顾如约的眼神极不友善,“殿下这次打仗,这位侧妃也跟着去了?”
顾如约心想,这位嬷嬷是要把晋王遇险归结在自己头上。
萧逸急忙笑着解释说;“她没跟着去,她身子骨弱,去京郊的山庄养身体,我回京把她一道捎回府了。”
温嬷嬷问顾如约,“顾侧妃的娘家是京城谁家?”
没等顾如约回答,萧逸把话头截了过去,“嬷嬷,等我有空,同嬷嬷细说。”
顾如约一直没见的高升站在一旁,赔笑说;“嬷嬷,殿下昨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合眼,着急赶路。”
姬侧妃极有眼色地搀扶着温嬷嬷,“嬷嬷累了,我送嬷嬷回去吧!”
温嬷嬷在这等了晋王半个多时辰,真累了,由姬侧妃扶着,走了两步,回头对萧逸说:“殿下刚回来,好好歇息,老奴明日来看殿下。”
萧逸说;“明日我去看您老人家。”
顾如约望着温嬷嬷走远了,这位温嬷嬷一见自己就找茬,不待见自己,她没见过自己,第一眼把自己当成薛贞柠,整个王府里,没几个人见过薛贞柠,显然这位嬷嬷不喜欢薛贞柠,自己又做了替罪羊。
萧逸对这位乳娘很敬重,相当于亲生母亲一样,从小照顾萧逸的饮食起居,因此萧逸登基后,封温嬷嬷为贞义夫人,可以乘轿随意出入宫闱。
萧逸看不见温嬷嬷的背影,拔腿就走,姬妾们各自回自己住的院子,顾如约就要朝西北方向拥翠居走,萧逸回身,看她没跟上,一把扯过她,“哪去?”
顾如约瞅瞅他,“回我住的小院。”
“要我跟你回你拥翠居住?问过我了吗?”
萧逸嗔怪地觑了她一眼。
看顾如约站着没动,说:“随我来。”
说罢,朝内宅正中心的方向走去。
董月娇和梁凤锦等姬妾看着晋王揽着顾如约走进后宅主院。
梁凤锦寒酸,轻讽道;“一步登天了。”
董月娇手里捏着绣帕,“顾妹妹真有本事,令人佩服,我们自叹不如。”
旁边一个侍妾平常讨好梁、董两位夫人,“殿下当初带良秀夫人回来时,也宠了一阵子。”
梁凤锦冷笑说;“良秀夫人住进主院了吗?”
晋王府主院,是晋王府女主人晋王嫡妃居住的地方,晋王没立正妃,晋王府从建府,主院就没有入住过一个女主人。
姬侧妃去送温嬷嬷,梁、董二人随后也跟了去。
温嬷嬷住在王府里一处小偏院,姬侧妃拨了两个丫鬟侍候,平常姬侧妃和府里的姬妾经常过来给温嬷嬷请安。
柳轻罗看着晋王离去的背影,紧紧拥着顾如约,两人形容亲昵,她早料定顾如约得宠是迟早的事,没想到顾如约从一个寂寂无名的侍妾,一跃为侧妃仅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又直接入住王府主院,看来交好顾如约这步棋没走错。
太监侍女们簇拥着晋王和侧妃朝主院走,萧逸揽着顾如约的肩,解释说;“嬷嬷年纪大了,她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往心里去,嬷嬷年纪大,认错人了。”顾如约不能跟这老嬷嬷计较。
萧逸拍了一下她的头,“想说什么?”
两人都不提了,薛贞柠一直都是两人心里不能触碰的存在。
晋王府内宅主院一直锁着,从建成王府除了王府下人定期打扫,平常大门锁着的。
皇子们及冠后,出宫单独建府,册立正妃、侧妃,姬侧妃住在西院,只有一位侧妃,东院空着。
萧逸跟顾如约迈进正院门,眼前是宽敞的院落,院子里有一颗梧桐树,正房五间,两侧耳房,东西厢房各五间。
院子里干净阔朗,经常有人打扫,顾如约随着萧逸上了台阶,晋王府建筑是亲王规制,正院高高的台阶,跟顾如约从前住的拥翠居低矮的房屋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顾如约住的房屋冬冷夏热,春秋两季潮湿,一天之中见不到几个时辰的阳光,正院正房是晋王府里跟晋王住的寝殿相同格局。
顾如约一路什么都没问,走进上房后,萧逸松开她,“你以后住这里,我过来也便宜。”
顾如约想说点什么,转念,自己原来住的拥翠居在王府紧西北,确实远,萧逸去不方便,也许萧逸只是图个便宜,把自己先安排在这里,正院自己不一定能住的长久,谢字没有说出口。
“满意吗?”萧逸看她没说话,问道。
顾如约点点头,笑容轻轻浅浅,“当然,比我住的拥翠居好多了。”
想以后萧逸册立正妃,自己要搬出去,来回折腾,说;“其实,东院也挺方便的。”
姬侧妃住西院,她二人同为侧妃,她应该住东院,自己一个侧妃占着正妃的院子,等以后搬出去,惹府里人笑话。
萧逸凝神专注地看她,“如约,我要你住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顾如约不能推辞了,心想,其实正院和东院也没差多远,萧逸觉得方便,自己先住了,不能拂了他一番好意。
一个太监进来回,“殿下,姬侧妃问传不传膳。”
萧逸看滴漏,刚过正午,对顾如约说;“我不陪你用膳了,我要即刻进宫面见父皇。”
顾如约知道萧逸回京后,这次西征失败,萧逸必须要见梁帝澄清,魏王担负了主要责任,萧逸也要负担一定的责任,回京后立刻见皇帝,以防有人背后钻空子,进谗言,所以萧逸当把这场战争详细的情况当面跟梁帝陈述。
顾如约对太监庆俞说;“到厨房拿方便路上吃的,给殿下带上。”
萧逸朝往走,顾如约送他出去,迈步出了房门,萧逸站住,等顾如约上前,说;“我可能要晚一点回来,你不用等我用晚膳。”
他进宫一般都留在太后慈宁宫陪太后用膳,这次情况特殊,恐怕连太后都不能赔了,父皇的态度至关重要,结果取决于他此次面圣。
顾如约眨眨眼,王府不是小山村,就他和她两个人,在小山村的时候一日三餐顾如约要等萧逸大家一块吃,王府的规矩多。
萧逸一走,沉香和桂香抑制不住兴奋,沉香说;“主子,正院就是好,我们原来住的地方到下午才能见到点阳光,这正房通亮,阳光真足。”
桂香摸着屋里的家什,“家具都是红木的,油得锃亮,全是新的。”又摸着卧房里的像一间屋子的红木镂雕拔步床,“这张床要值上千两银子。”
顾如约四处看看,不怪人人争做正妃,正妃的待遇比侍妾高多了。
两个丫鬟把带来的包袱里的东西规制好,厨房的两个媳妇送来午膳。
两个媳妇陪着笑脸,给顾如约行礼,“奴婢拜见侧妃。”
其中一媳妇说;“厨房做了侧妃爱吃的菜,侧妃想吃什么,吩咐奴婢们。”
桂香和沉香把菜肴摆在桌上,顾如约看有十几个菜,她从前做侍妾的份例两菜一汤,清汤淡水。
顾侧妃入住主院,王府里的风向变了,姬侧妃管家几年,还一直住西院。
一直到晚膳后,萧逸也没回府。
顾如约沐浴后,等萧逸回来,不知道萧逸回王府能不能到正院来。
初更天,暮色降临,桂香掌灯,顾如约坐在灯下看书,边等萧逸。
她不知道宫里的消息,皇后病重事态发展如何,从皇后染病到现在,她们从西北回京,路上又耽搁了,到京城一个月以后了,如果巫蛊事件发生,事态很难控制。
对沉香说;“你去看看殿下回府了吗?”
萧逸去见梁帝,回府后第一时间应该见幕僚和心腹亲信,而不是急着来看自己,这一点顾如约还是清楚的,萧逸未来成就大业,不可能整日儿女情长。
天擦黑时,沉香去外院已经问过了,晋王没回府。
这次去看,沉香很快回转,“主子,殿下回来了,奴婢问辛驳,辛驳说殿下在寝殿,好像商量事情。”
她猜测的不差,萧逸见梁帝后,要跟谋士和心腹商量对策。
顾如约手里捧着书,沉不下心看。
天色完全暗下来,顾如约看了一眼窗外,月影疏淡。
谯楼鼓打三更,顾如约心里有事,睡不着。
门外传来脚步声,桂香的声音传来,“殿下回来了。”
顾如约放下书的动作有点急迫,站起身,朝门口刚走了几步,萧逸大步走入,明路和庆俞跟在身后,没看见高升。
顾如约蹲身,“殿下。”
“还没睡?”
萧逸的表情冷肃,顾如约惴惴不安,屋里的四角已经镇了冰块,空气里凉丝丝的。
顾如约帮萧逸脱外袍,边问:“殿下吃晚膳了吗?”
“没有。”
“殿下见到皇上了?”
萧逸嗯了一声。
天家父子也是君臣,萧逸跟皇帝谈了一个下午,连晚膳都没用,皇帝没留膳,对萧逸还没有处置,态度不明朗。
这次西北的战役,如果萧逸不是差点丧命,顾如约估计萧逸躲不过跟魏王一样的下场。
晋王被人伏击行刺,皇帝在没有查清事情原委之前,对萧逸的不能轻易处置,这一点顾如约心里有底,她现在关心的是皇后的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又不能表现过于关心,一个侧妃,对内宫的事和朝事过于关心,也是帝王家的大忌,尤其是萧逸这种敏锐又精明之人。
萧逸脱掉外袍,坐在榻上,顾如约对桂香说:“传饭。”
明路取铜盆倒水,端在萧逸面前,跪下水盆举过头顶,顾如约给萧逸挽袖子,萧逸似乎想事情,顾如约忍住没问。
萧逸洗了手,顾如约拿手巾递给萧逸,萧逸接过擦手,说;“母后病重,父皇担心母后的病情,太医院的太医束手无策,宫里传皇后的病蹊跷,隐隐约约有苗头,父皇已经开始疑心有人背后作祟,宫里人心惶惶。”
顾如约脊背冰凉,一层冷汗,不能迟疑了,下了决心,“殿下,能带我进宫看看皇后吗?”
萧逸抬头,倏忽深眸中闪过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