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身颠簸,顾如约顺势倒在萧逸怀里,萧逸横过手臂搂住她。
过了坑洼处,马车平稳了,顾如约坐直身子,羞赧地拢了一下头发,佯作矜持的的动作。
萧逸凤眸微眯,意味深长地扬了扬唇角。
适可而止,顾如约把攒盒放在腿上,正襟危坐。
萧逸眸光落在剔红攒盒上一双纤细嫩白的手指,珊瑚枝一样剔透,伸手过去,手掌放在柔荑上,轻轻握住,目光柔和少许。
突然问了句,“喜欢吃甜食?”
“嗯”顾如约以为萧逸随口一问。
萧逸握着柔软小手,眼睛却不知看向何处。
半晌,松开,眼神复又清明,喊了声,“停!”
马车停下,萧逸下了马车,再也没上来。
天气晴好,官道上偶尔有马车行人经过,顾如约把纱幔半卷,暖风微醺。
马车出了县城,有一段路颠簸,跟在马车旁的容安吩咐慢行。
今早起赶路,顾如约打了哈气,午后有点犯困,靠在椅背打盹。
恍惚又回到前世,自己进晋王府不久,晋王登基做了皇帝,封后宫,她没有承宠,没有子嗣,封了个低等的贵人。
三宫六院,一个小小的贵人,在深宫里寂寂无闻。
萧逸堪称明君,精干睿智,她那时暗恋萧逸,低等嫔妃,想见皇帝一面,只有逢年过节皇家家宴,远远地看上萧逸几眼,萧逸从不曾注意过她。
后来娘家犯事,更没有出头之日,家人相继故去后,她选择在叛军攻城时结束生命,在一代帝王心中没留下任何痕迹。
马车停了,震动了一下,顾如约醒了,瞬间迷糊,看马车外,西面天际晚霞满天,前方到了一座城池。
天色已晚,赶到京城城门关了,萧逸马鞭一指,“今晚在城里住宿。”
此镇是通往京城的最后一个城池,一行人进城。
不久,马车停住,车帘掀开,顾如约看见萧逸站在车下,伸出一只手,顾如约搭着他的手踩着矮凳下了马车。
萧逸手掌温热,把她的手包裹住,马车下站立着侍卫,大街上来人来往,顾如约一站稳,便抽回手。
萧逸对容安说;“你去找一家干净点的客栈。”
这座城池南北通达,他们站的地方是一条主街。
斜对面五百米处有一个二层的酒楼,一行人赶路,从早起一直没用饭。
萧逸朝酒楼走去,侍卫都着便装,分散开,暗中保护晋王。
顾如约亦步亦趋跟在萧逸身后,侍卫们把二人围在当中,为不引起街上行人注意,离开一段距离。
横穿马路时,顾如约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萧逸的手,萧逸没回头,顺势抓住她的手,牵着她过到道对面,才松开她。
两人一前一后,顾如约目光落在前面走的萧逸身上,萧逸身材峻拔,宽肩窄腰,长腿步大,顾如约小碎步,跟上他的脚步颇有些吃力,盯着他后背,恨不能戳出个窟窿。
走近酒楼,顾如约落后了,萧逸放慢脚步,似乎等她。
酒楼上喧哗,传来吵闹之声,突然,高空投掷下一物,萧逸身手极快,回身把顾如约一扯,来势突然,顾如约没有防备,撞在萧逸怀里。
身后传来瓷器落地脆裂声,一只酒碗砸落在地面,已经摔得粉碎。
侍卫冲上楼,防有人暗中谋害晋王。
顾如约惊魂稍定,手臂颇为自然地缠上萧逸的腰,在萧逸怀里抬起头,“谢殿下救了我。”
头顶低沉的声,“我是你夫君,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咚地一下,顾如约心跳漏掉半拍。
萧逸低头,对上一双灵动的乌黑眼瞳,透着一丝慌乱,腰间柔软的手臂更紧了。
顾如约整个身体没有支撑地攀附,依靠着萧逸。
“你抱我太紧了。”清淡的声透着揶揄的味道。
顾如约讪讪的松开搂着萧逸腰的手臂,能不能看破,别点破,这样下别人的面子厚道吗?。
脱离温暖宽厚的怀抱,避开犀利的目光,顾如约佯作看别处。
突然西面几匹驿站的快马经过,不知有什么急事,横冲直撞,马匹经过,侍卫刚想呼喝,被萧逸制止,萧逸此行微服,不想惊动人。
容安走来,朝驿站的马匹奔去的方向看,“殿下,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
萧逸的目光看向京城方向,两人退到一旁说话。
萧逸运内力,站在不远处的顾如约听不见,“你明日送她进京,我先回京城看看。”
容安用同样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殿外,太冒险了,如果被人识破,后果严重。”
“容安,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冒险我也一定要做。”萧逸笃定不容置疑,瞟了一眼背身站着的顾如约,“路上小心。”
侍卫牵过马匹,萧逸飞身上马,带着侍卫策马而去。
容安走过来,对顾如约说;“客栈我订好了,明早走,明晚便可到达京城。”
容安带路,两人朝客栈走,容安放缓脚步,迁就她。
顾如约侧头,容安看上去性子极好,温润如玉,问:“容公子,能跟我说说晋王府的情况,我心里有个准备。”
容安简略地回答,“晋王没册立王妃,侧妃管理晋王府内宅。”
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晋王殿下没有子嗣。”
一府的姬妾没有子嗣,萧逸有问题?可前世萧逸有十几个皇子皇女。
容安看她沉默,以为她进王府有压力,毕竟出身太低,随口说了句,“你不消顾虑太多。”
顾如约认真地听,容安却打住话头,沉默了,不再接着说下去,顾如约直觉容安的话似乎没说完。
到客栈,容安跟掌柜的打声招呼,带顾玉约到后院,沿着木质楼梯上了二楼,一间打开的房间店小二刚打扫干净,容安站在客房门口,说;“顾姑娘住这间,这里比较清净,我住隔壁,有事叫我。”
这个客栈条件很好,住宿的客人比较体面,不似一般小客栈乱,人来人往繁杂。
顾如约进屋,把包袱放在桌上,看了一下房间,干净整洁。
一会,店小二提着一壶水进来,“姑娘先洗脸,等会饭菜端上来。”
顾如约坐了一日的马车,身上骨头都硬了,吃过晚饭,店小二把碗盘端下去,两个侍卫抬一木桶水进来。
顾如约闩门,沐浴后换了家常衣裳,躺下睡觉。
马车上睡了,躺着睡不着,月色透过窗棂照在床上,顾如约听着楼梯偶尔上楼脚步声,大概是这层住宿的客人。
想起萧逸说的话,我是你的夫君,不免胡思乱想,黑暗中脸微微发热,听见过道有人咳一声,是晋王府的侍卫,容安极谨慎。
次日,轻轻的叩门声,顾如约才从梦里醒来。
披衣开门,容安站在门外,“顾姑娘,用完早膳,我们赶路。”
容安他们已经吃完了,顾如约一人耽误大家赶路,说:“马车上还有点心,我路上吃。”
简单洗漱,马车停在院子里,容安牵着马在等她,望着少女轻盈地走下木质楼梯,一缕晨曦照在脸上,不施粉黛的素颜干净清爽,大大的眼睛明净水润。
一脸歉意,“容公子久等了。”
“没有,我刚下来。”
这个顾姑娘一点不添麻烦。
中午没歇脚,太阳偏西时,顾如约看见京城高耸的城墙,马车驶入京城,顾如约把车帘放下。
听着车外车轿声,行人喧哗,初秋的帝都繁花似锦。
忽听得前方一声喊:“惠庆公主出行,闲人闪开。”
惠庆公主萧宝贞,顾如约熟悉,前世惠庆公主萧宝贞对二哥暗生情愫,后来宫变,惠庆公主受牵连,赐死。
马车是雇的,不是晋王府的车驾,容安挥手,侍卫们护着马车靠边,给惠庆公主车驾让路。
天热,公主府的马车帷幔半卷,两辆马车交错,顾如约看见惠庆公主坐在马车内。
惠庆公主下嫁后,驸马病重,不久亡故,惠庆公主新寡,后与二哥顾仲方两情相悦,公主因宫廷叛乱受牵连而死,顾仲方终身未娶,令人唏嘘。
顾如约替二人遗憾。
往西行驶,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停在晋王府门前。
容安凑近马车旁,说;“顾姑娘,王府到了。”
顾如约从马车里望见巍峨的府邸,府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烫金三个大字晋王府,有几分眼熟。
家仆打开大门,马车徐徐驶入,停在前院,容安下马,府里一群丫鬟仆妇搀扶着顾如约下了马车。
顾如约走过容安面前,半蹲一福,“谢容公子一路照拂。”
容安颔首,“顾姑娘不用客气。”
容安看着丫鬟仆妇簇拥着纤柔的背影走进垂花门,眸光暗淡了。
良久,上马出了晋王府。
顾如约随着仆妇朝后走,晋王府面积很大,亲王规制,前世在晋王府住过,时间短暂,跟印象中没有什么变化。
领头的仆妇边走边说:“王府里没有正妃,侧妃管理王府内宅事物。”
这位蔡嬷嬷是侧妃跟前红人。
顾如约没像这位蔡嬷嬷想象的好奇地问东问西。
一路经过殿宇,熟悉有几分亲切,顾如约不由感慨万千,兜兜转转,再世一切重来。
穿堂过去沿着西侧回廊走。
“姑娘小心脚下台阶。”
蔡嬷嬷为人处世圆融,一直暗中观察这位顾姑娘,听说小户人家的女儿,初次进王府,举止从容淡定,没有小家子气,倒像见过世面的。
顾如约也不刻意笼络这个蔡嬷嬷,蔡嬷嬷是姬侧妃的心腹,在王府有些体面和权势。
穿过几道门,回廊,到了一座院落,蔡嬷嬷说;“这里是西院,侧妃的住处,”
进院子,绕过琉璃照壁,看见上房门口站着丫鬟仆妇。
记得姬侧妃的父亲是正三品户部侍郎,前世最后封了贵妃,家族显赫,端的是个富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