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勿谓言之不预(1 / 1)

一世富贵 安化军 1950 字 1个月前

门州衙门的花厅里,徐平悠闲地喝着茶。,

岭南的冬天才适合他这个中原人,凉爽适宜,心情也舒畅。自那一天因为意外进攻谅州,战事正式开始以来,诸事顺遂。

桑怿带军顺利打破七源州,这几天正在安定那里的秩序。侬家这几年发展太快,又不注重拉拢人心,一失了势,其他几家大姓乘势而起,纷纷自己组织兵马驱逐侬家在一些小地方的势力,广源州的局势正渐渐变得混乱。有了七源州这个据点,桑怿进军的过程会顺利很多。七源州的防守,粮草的运送,都可以由门州组织负责,桑怿只管进军就是了。

对面甲峒这里,只来了几千交趾援军,还不是主力,战斗力也就比土兵强上那么一点点。要不是顾忌身后广源州的形势变化,徐平带手头上的人就可以把甲峒平了。由于山路难行,桑怿只带了步军,骑兵全留给了徐平。忠锐军一指挥,加上乡兵一指挥,共一千骑兵,再加上两指挥的乡兵步军,徐平手里马步两千,这还不包括分散驻防的近千杂牌厢军。

桑怿进军的时候,徐平交待了赶到门州的韩综,蔗糖务正在动员。

这个季节正是蔗糖务最忙的时候,甘蔗的收割、榨糖,都要占用大量人手,这才是徐平面临的最大难题。好在左江道行了括丁法,从各土官手下一下释放出来了数万壮丁,他们急需钱粮,徐平急需人力。刚好合拍。

对于蔗糖务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韩综主持。大量招收本地土丁入蔗糖务作短期工,用徐平的话来说就是临时工,等到这一个榨糖季结束按表现可以转正。如果顺利拿下了谅州,徐平没道理不把蔗糖务延伸到那里,这些人手刚好有去处。

两万多退役厢军最少要动员起一万五千人来,三万多福建路来的壮丁也要动员起一万五千人来,再加上本地壮丁挑出来约一万人,总共约四万人。这就是蔗糖务的乡兵军力,包括六千骑兵。

攻占谅州之后,视交趾来的兵马情况,这些兵力会依次投入。由于门州到谅州的纵深较浅,随军的民夫只要一万人左右就可以满足,有新的括丁之后的人力补充,蔗糖务还能勉强维持生产运作。

如果再抽人力,整个左江道的所有土丁都要被蔗糖务吸收进来,妇孺也要动员参与生产,那样面对的就是交趾倾国之兵了。

徐平不相信李佛玛能不顾占城和钦州的威胁。把所有的兵力都聚起来对付自己,最后一步只是一个底子。真正的战事应该动不了蔗糖务的筋骨。

谭虎带着甲继荣进了花厅,叉手禀报:“官人,甲峒小衙内到了”

甲继荣乖巧了很多,急忙上前行礼:“甲继荣拜见提举官人”

“衙内坐吧,我这里不用拘礼。”这次多了一个拜字,徐平看着甲继荣笑笑,又吩咐谭虎,“给衙内上茶。”

上了茶,徐平对甲继荣道:“衙内是稀客,怎么突然想起到门州看我”

甲继荣苦笑道:“上次提举官人的兵马到谅州走了一遭,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来问问,不然怎么向上下交待”

“哦,你要问什么”

“谅州两属之地,官人要派人到那里,按说也要知会我甲峒一声。”

“你这说的什么话要我知会你,那甲峒在谅州来去几十年,什么时候来知会过我衙内,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

甲继荣心里叹了口气,此一时彼一时,徐平手握数千兵马,强弱异势,再纠结这个问题就是自取其侮了,干脆不再谈这件事。

喝了口茶,甲继荣又道:“不知道上次是因为什么官人大动肝火数千马在谅州闹了一夜,我们衙门里也不得安眠。”

徐平道:“一点小事。大宋治下的一些山民,因为山里日子难熬,相约来这里蔗糖务寻点衣食糊口。不知怎么就有谅州的兵马追赶,打骂山民不说,还追到门州境内来。衙内,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胆大包天,不教训怎么行”

甲继荣“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徐平又道:“还有,我听说那些追兵里有你们甲峒的人,这次事情过去就不说了,以后你们父子可以约束好手下,千万不要再出这种事了”

甲继荣把茶杯放下,沉默了一会,目光闪烁,抬起头来对徐平道:“官人不用说得委婉,那些就是我们甲峒的人,死的还有我甲家的族人”

“唉呀,全都是你们的人啊,回来的人说得不清楚,我还以为只是有几个人因为什么原因混在里面呢。”

说到这里,徐平加重语气道:“两国交界,事务纷繁,一不小心会闹出大事来。衙内,以后自己的人可要看好了,不要再有下次”

甲继荣阴着脸,沉声道:“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无论是交趾还是大宋,有过界的不过是驱回遣送。官人,这次你一个活口不留,过分了吧”

“过分不过分”徐平摇头,“我大宋治下的民众,你敢派人公然捉拿,就已经是不该。到了边境,竟然还不止步,是欺我大宋无人吗”

“那些山民,本来是交趾治下的”

“是吗衙内,话可不能乱说我问得清楚,他们的家在渌州和谅州之间,不管从哪里算,都跟交趾没有任何关系”

甲继荣光坚定,沉声说道:“几十年来,我们交趾一直收那些山民的赋税,全都有据可查怎么能说不是交趾治下”

徐平用手指敲着桌子,看着甲继荣缓缓开口:“山里人穷苦,大宋一向念他们生活艰难,不税不赋,你倒去征他们的税”

说到这里,徐平提高声音:“你脑子坏掉了吧我大宋的子民,自己不征赋税,你竟然敢去去收了赋税竟然就敢说是你交趾的人,你这是来当面调戏我吗小衙内,你这话再说下去可就刀兵相见了”

甲继荣看着徐平,好久没有说话。

所谓的讲道理,首先是有一个双方认可的道理好讲。以前大宋在这一带首先追求的是边境稳定,虽然交趾和甲峒搔扰不断,能够说得过去就不追究。那个时候,甲继荣说的这些是能证明人是交趾的人,追捕也没什么错。

现在徐平根本就不想稳定了,这些道理就成了废话,怎么说都是错。

沉默了好一会,甲继荣道:“看来官人的决心已下,我也就不再说这些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只想问一句,甲峒要怎样做,官人能够保证兵马再不进入谅州”

“这个世界上,谁能免给谁保证什么我在这里为官,只要你们甲峒安分守己,自然是一切都太平无事。”

“什么是安分守己”

“简单,甲峒是交趾属下,交趾又是大宋藩国,你牢牢记住这一点,不要做出什么超出身分的事。大国便如恂恂长者,如大宋,为了两国边境稳定,能忍就忍能让就让。做为藩国心里要清楚,要感恩,要做乖孩子,这样才能上下和睦不要做逆子,把忍让当成软弱,把克制当成可欺,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这样行事,是要遭报应的”

甲继荣沉声道:“官人说得都是大道理,我生来愚昧,一下理解不了,官人不如举几个例子听听,什么事情有违身份不该做。”

徐平冷笑:“要听例子就给你举例子比如,忠州小衙内黄从贵意图谋反,当年是大宋重犯,到处追捕,甲峒明知道这件事还公然窝藏。而且窝藏还不算,还给钱给人,煽动他造反这种事情就是作死”

甲继荣道:“官人言重了,当年我们甲峒并不清楚黄从贵做了什么事,只是当年跟老知州有旧,才收留了他。”

“哼,你是说黄从贵的供状是假的了他如今在地下应该还没来得及转世投胎,你要不要下去跟他对质”

“官人强词夺理了”

“那你凭什么给我这个借口事大如事父,应该恭谨顺从,刚才我说的话你还是不明白吗”

见甲继荣不开口,徐平又道:“不仅仅是黄从贵,还有阿申,那是现在忠州知州黄从富的母亲,申峒知峒的女儿,你扣住干什么这种身份的人你们都敢随便扣留,怪不得不知道什么是安分守己”

说起阿申,甲继荣不由觉得嘴里发苦。为了这么个女人,甲峒可是把徐平得罪死了,自己又没捞到半点好处。

吸了一口气,甲继荣道:“阿申自到了甲峒,就身体不适,并不是我们不送她回来,实在是她的身体状况得不了路。”

徐平笑道:“小衙内,你这借口是认真的”

甲继荣装着嘴巴想了一会,才无奈地道:“近些日子,阿申的身体好了一些,我会尽快安排人把她送回来。”

“我等着。”徐平沉下脸,“小衙内,回去告诉你爹,还有其他相关的一应人等,以前你们甲峒在冒犯大宋的路上已经走得太远了,从今天以后,及时悬崖勒马,还可挽回。如果不然,继续恣意妄为,必将得到应有的惩罚。我把话说在这里,你们自己斟酌,真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勿谓我言之不预”

晚上还有一更。这几天更新时间有点乱,读者见谅,我会尽快调整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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