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的话让我看到了一丝曙光,但如雾里看花,怎么也看不清晰。
我苦笑:“老先生,朕怎么觉得宫中的茶都是苦的,丝毫感觉不到其中的清香呢?”
“哈哈!”徐光启大笑,“陛下,茶的苦香,心中自知。老臣这茶,是老臣一步一步的慢慢调制而成的。其中,每一步骤都需要莫大的耐心。如果稍一着急,就可能前功尽弃。陛下,做什么事情都不要着急,慢火出细功吗!”
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老先生是说朕之所以遇到目前的困境,是因为朕太心急了。”
徐光启笑而不语。
“老先生,困境已经造成。你得教朕该怎样打破这个僵局。”我真诚的说道。
“陛下,其实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开海禁的步子虽然迈得大一些,但实际上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徐光启看着我,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我不知道您到底在忧愁什么。如果仅仅是因为对群臣做出了让步而忧愁,老臣认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大明实行的是天子与士大夫共同治天下。这个国家,既离不开陛下您,也离不开士大夫。所以,陛下制订某些政策,要兼顾一下士大夫们的利益,否则,他们进行无声的反抗就很正常了。”
我突然觉得,徐光启虽然淡泊名利,但他本身也是士大夫中的一员,他看事的眼光其实也是从士大夫角度去看待的。不过,无所谓了,这个时代的人谁又能跳出时代的局限呢?只要我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就行了。
想到这里,我摇摇头:“老先生,其实对群臣的让步我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只是,明年我想推广玉米、红薯、土豆等的种植。我担心,依旧会受到这些土大夫们的阻挠。因此,此次前来,我想向老先生讨个主意。”
徐光启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他用手指敲着旁边的桌子,好长时间没有说话。看来,在徐光启看来,这个问题也是很棘手的。
“陛下。”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十多年前,老臣把《甘薯疏》献给先帝爷时,我就曾想在全国范围内推广这种农作物。最终,老臣失败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但,我一直觉得无解。今天陛下向老臣提出这个问题,老臣突然觉得如果有了陛下的支持,再加上如今的这个局势,也不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只是,这可能耗费的时间很长,不是陛下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我点点头:“老先生,这点朕清楚。还请老先生为朕说个明白。”
“这个问题归根结底是个土地所有权的问题。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些高产作物如果能普遍种植,带给我大明王朝的利益是显而易见的。身处最底层的百姓是愿意做的,因为这可能会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不过,拥有大量土地的乡绅是不愿意做的,因为这可能会导致地价的下滑,无形之中,使他们的资产萎缩。”
“更为关键的是,大明王朝两京十三省绝大部分土地都掌握在这些乡绅手中。不过,由于大明去年对建奴的那场胜利,使辽东辽西却成了一个变数。两辽地区苦寒,并不太适合稻麦等农作物的种植。而且,那些勋贵较少,推广这些新作物并不难。如果陛下把两辽地区的多余粮食运往中原,必将会导致中原粮价的下调,甚至会带动土地价格的下跌。不过,我想,陛下是不愿意这样做的。”
我点点头,确实不能这样做。在我心中,我要把辽东、辽西发展成一个粮食基地。等将来蒙古有变,对蒙古用兵时,就可以直接让两辽地区往战场输送军粮,这可以减少很多内耗。
“还有一个变数在四川和贵州。”徐光启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四川和贵州由于奢崇明、安邦彦的叛乱,导致民不聊生。大量土地荒芜,也必然会导致地价的下跌。因此,陛下应派人大量收购土地,当这些土地掌握在陛下您手中时,还不是想让百姓种什么就种什么。当然,去收购土地的人选陛下一定要慎重选择,否则可能会花了钱还会丢了命。”
我点点头,有道理。我并不缺钱,内帑也好,国库也好,还算充盈,购买土地是一条可行之路。当然,奢崇明、安邦彦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派个软蛋过去,那就等于给叛匪送钱。人选倒是个问题!
“老先生可能给朕推举个合适的人选?”我试探地问道。
徐光启摇摇头:“本来,元化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不过,他必须要坐镇通州。”
通州新武器的研制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孙元化已基本继承了徐光启的衣钵,在通州没有培养出合适人选之前,孙元化绝不能轻动。
“老先生还有其他建议吗?”我继续追问道。
“其他建议陛下应该也想到了。那就是鼓励百姓开荒。大明还有许多贫瘠的土地并没有开垦出来。这些土地也许并不适合稻麦的种植,但据老臣所知,种上红薯、玉米还是可行的。如果陛下再给百姓一些优惠的措施,新开垦出来的土地也不会少。这样一点一点的积累,三五年之后,红薯、玉米、土豆的种植应该会达到陛下的预期值。”
徐光启的话如醍醐灌顶,让我终于看到了曙光。我起身,对徐光启再拜:“老先生,受教了。”
徐光启慌忙站起身来:“陛下,您这是要折煞老臣吗?”
“不!”我摇了摇头说道,“老先生您当得起。朕这一拜,是替大明数千万百姓感激陛下。我大明众多臣子中,明白这翻道理的也许并不只有老先生一人,但能够对朕说这些话的只有老先生你。”
回到乾清宫,我心里轻松了许多。虽然,最后的人选我还无法确定,但毕竟有了希望。实在不行,只能让曹文诏提前过去了。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总觉得,我应该有更好的人选。
这天,我正在养心殿闭目养神。王安抱着一堆奏折进来了。他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王伴伴,说什么呢?大点声,让朕也听听。”我有些懒洋洋地说道。
“陛下,您说这些官员怎么了?年纪轻轻的就想辞官回乡,您说,他十年寒窗到底为了什么?”
“哦?”我坐直身子,“谁想辞官回乡呀!”
“孙传庭。”
谁?我一下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满脸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