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上,欢心鼓舞,这场胜利虽然只是阶段性的胜利,但也是以让辽东士兵兴奋了。萨尔浒惨败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每个辽东将士的心头。熊经略到来之后,虽然震慑了努尔哈赤,使之不敢妄动,但其实却从没有真刀真枪地干过一场。今天,才是大家扬眉吐气的一天。
孙承宗内心也很兴奋,两个多月了,自己一直殚精竭虑,一直废寝忘食,也一直在担忧受怕,今天,自己终于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这次迎战的只是建奴的杂牌部队,但是自己的精锐火器营也没有出动呀!有了这场胜利,短时间之内至少可天黑之前建奴不可能再发动大规模进攻了。
他看了一眼岳鸣珂,悄声说道:“鸣珂,努尔哈赤快来了,把我们准备的礼物送去吧。”
“好咧!”岳鸣珂畅快地答应,“就等您这句话了。”说完,他一挥手,一千火器营的将士尾随他下了城墙,然后,每人小心翼翼地搬起一个大箱子,往城外走去。
有人欢笑,有人哀愁。当沈阳城在举城欢庆文时,远在七星山的努尔哈赤正在大发雷霆。引蛇出动,引蛇出动,蛇食是抛出去了,而且代价还不小,但蛇呢?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李永芳也就罢了,他本来就是废物,就是胆小鬼。你阿敏和代善怎么也成废物了。尤其是阿敏,居然给我来了个昏迷不醒。
随行的军医剥开阿敏的衣服。靠!伤口这么快就化脓了。用手术刀剥开伤口,取出里边的残留物。这一翻动作下来,早已昏迷不醒的阿敏都疼醒了,七星山内传来了阿敏鬼哭狼嚎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渗人。
得,蛇根本就没出来,我们还埋伏个什么劲儿?让大家都出来吧,讨论讨论,到底该怎么办?大寨内一片喧哗,许多人都把矛头指向了李永芳,说他办事不利,损兵折将,论罪当诛。没办法,打仗打输了,总得有人背锅吧!代善能背吗?那是努尔哈赤的亲儿子!阿敏背吗?人家负伤了,现在还生死不知呢?只有你李永芳,要关系没关系,要能力没能力,你不当背锅侠谁当呀!
李永芳郁闷的快吐血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有你们这样落井下石吗?我自从献出抚顺投降以来,对大金帝国也是忠心不二的吧。这些年来,自己忍受着世人的白眼,屈辱的活着,容易吗?
他站起身来,刚要说什么,努尔哈赤白了他一眼:“李永芳,你坐下。我知道你的委屈,但输了就是输了,任务没完成就是没完成。从今天开始,你,降职一级,但汉军旗仍暂时由你统领。希望你能知耻而后勇,为大金帝国重立战功。”
好吧,降级就降级吧。只要有军权,丢失的早晚都会找回来的。李永芳有气无力地谢了恩,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的角落里。
努尔哈赤也很郁闷。李永芳这个废物,如果不是看你有点用,我早砍了你的脑袋。可是,不行呀!杀了李永芳,谁统领汉军旗呀!目前也只有他才对汉人稍熟悉一些,也只有他,才能笼络住那些投降的汉军。这些东西,战斗力虽然不强,但好歹能充个人数吧!需要炮灰的时候能顶上去吧!
见努尔哈赤发话了,帐中众将都闭上了嘴。帝国皇帝都给定性了,你再多嘴,那不明显是找死吗?
见众人不再言语,努尔哈赤有些愤怒的声音再在大帐内响起:“好了,都说说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大帐里一片沉寂。怎么办?我们哪知道怎么办?你说引蛇咱就引蛇,管他引的是一条毒蛇,还是蟒蛇,只要蛇出来,我们打不死他算他命大。蛇不出来,我们就没办法了。
好一会儿,才有人站出来说道:“陛下,依老臣看,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小心。想陛下当年,十五副遗甲起兵,征战天下,打下一片江山。即便面对大明二十万铁骑,我们也能拧成一股绳,迎难而上,大败明军于萨尔浒。陛下今天怎么了,做事这样的畏首畏脚。”
说得真直接呀!不过,也只有这位才敢这样直接的和皇帝说话吧。不错,这位就是五大臣之一的安费扬古。安费扬古已经六十多岁了,但仍然精神矍铄,上马轮刀不次于年青小伙。从努尔哈赤遗甲起兵开始,他就一直鞍前马后的追随,曾为大金的建立立下过赫赫战功。努尔哈赤即便成了皇帝之后,也对他礼待有加。一直以来,镶蓝旗的铁骑都由他掌管。
“陛下,如今我大金帝国兵力之强盛前所未来,依老臣看,大明军队的战斗力不值一提。我们这么兵马,踩也能把沈阳城踩踏。只要陛下下定决心,老臣愿帅镶蓝旗的将士拼死一战。”
“陛下,不可。”没等努尔哈赤表态,范文程赶紧说道。他知道,安费扬古在军中在努尔哈赤心目中的地位。这位老将军一出口,攻打沈阳城的格调基本上就定了。可是,这样蛮横的、生硬的攻打沈阳城,得损失多少军马呀!
“闭嘴!范文程!”没等范文程继续说下去,安费扬古就打断了他的话,“就你们汉人,肚里的花花肠子多,但再多的花花肠子又能怎样?打仗,靠得是勇气,是不怕死的精神。如果都像你一样瞻前顾后,我大金何时才能称霸中原。陛下,下令吧,士气,可鼓,不可泄呀!”
努尔哈赤轻叹一声。他引进范文程等汉族文人,其目的就是要学习他们先进的军事策略,可是,这不免要与那些老人的想法相违背。安费扬古的话,其实也代表了军中众多老人的心声。如果自己与他们离心离德,那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大金帝国就真的完了。
“今晚众将士好好休息。明天卯时,兵发沈阳城。代善、李永芳率领你们的部下仍然主攻沈阳城的南门,其他将士,随我悄悄转移到东门,趁其防备松懈时,一举拿下。”努尔哈赤一锤定音。
范文程在心中轻叹一声,完了。沈阳城不是铁岭,不是抚顺。城墙高大,易守难攻。守城的孙承宗,虽然以前名不见经传,但从他到沈阳之后的所作所为,可见,决不是一个易于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