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心潮难平(1 / 1)

潜伏在大清 好梦留君 1297 字 1个月前

陈宏谋将手一让,潘启率先上了马车,郑文辉向陈宏谋、何志远二人拱手作别,指挥着从人也纷纷上了马车。

因官道也都是黄土路,只不过各县里平时有专人维护,比乡里的道路平整些罢了。

为了不让侍郎大人吃太多的灰面儿,郑文辉只在前面安排了一辆马车做先导,潘启的车排在第二。

他对身边的随从吩咐一声,自己也上了潘启后面的马车,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启动了。

何志远向众兵士喝了一声:“出发!”

“嗻!”兵士们洪亮的应了一声,齐唰唰飞身上马,轻抖缰绳,双腿一夹,催动战马跟着车队出发了。

潘启家在同安县白礁村,因两地间没有直通的官道,要绕道经过晋江县。泉州到晋江县六十余里,若是催马疾驰,要不了一个时辰就到了。

怎奈马车速度要慢很多,而且潘启是奉旨回乡,又不是战败溃逃,着急忙慌的赶路也有失官仪体统,所以一行人马不疾不徐的走着,在傍晚时进了晋江县城。

郑文辉早就安排人来知会过,县衙里能住人的屋子差不多都腾空了,潘启和郑文辉等几十人把驿馆住满了,其余人都住进了县衙。

驿馆及县衙里都准备了丰盛的饭菜,潘启不饮酒,让其他人随意。因一路舟车劳顿,吃过了晚饭便早早的歇下了。

翌日晨起,用过早饭,一行人接着赶路,晋江县到同安县有一百二十余里,中午在途经的小镇中寻了一家最大的馆子,一行人还分了几拨才都吃过了午饭。

车马继续行进了一个多时辰,再离同安县城约二十里许的时候,前面的马车忽然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住了。

潘启掀开车帘看时,见前面不远处,一顶绿呢大官轿赫然摆在路边,十几个轿夫在一旁垂手站立。

郑文辉下了马车,紧走几步到了潘启的车前拱手道:“潘大人,临行前陈中堂吩咐下官,到这里后一定要潘大人坐他的官轿,烦请大人下车升轿。”

潘启只得轻轻点头,缓缓的下了马车,在地上站定了。有随从赶紧将顶子双手奉上,他接过来,端端正正的戴在头上。

因要谒见陈宏谋,所以昨天他下船前特意换上了一身簇新的官服。

蓝色的绸缎袍褂外罩锦鸡补服,腥红的顶子上一颗珊瑚钮子在斜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真个是官威赫赫,气派非凡。

他略整了整袍褂,气度雍容的向八人抬大轿走去。

做了这么久的二品大员,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八抬大轿。

按朝廷制度,三品以上的京官,出了京城例坐八人抬官轿,但潘启做事风风火火,坐不惯慢悠悠的轿子。

而且他素来谨慎,心知自己是杂途出身,年少位高,最易招人妒忌,所以从不招摇。

在京师里按制坐四人抬小轿,到了京外,他也是坐马车的时候多些,着急时干脆带了随从,策马一路狂奔。

轿夫们极熟练的压了轿,掀开轿帘,潘启躬身进了轿中坐了,随着轻轻的一声号子,大轿已经稳稳的离地。

郑显文带来的随从早已经全部下了马车,在路边摆好了仪仗,随着他的一个手势,队伍又缓缓的启动了。

八抬大轿跟在仪仗队伍后面,郑文辉没有轿子可坐,只有他的一辆马车孤零零的在大轿后面跟着。

一百名兵士威风凛凛的骑在高头大马上,轻勒着缰绳缓缓的跟在后面护卫着。

车夫们赶着一长溜空马车走在最后吃着灰面儿,长长的队伍逶迤着向同安县城去了。

潘启坐在宽敞的大轿里,有种四边不靠的感觉,激动、惶恐、喜悦、自豪种种感觉一起涌上心头,真个是五味杂陈,挥之不去。

随着轿夫们齐整的步伐,大轿轻微的上下起伏着,耳听着桥杠发出单调的“咯吱咯吱”声,他觉得有些憋闷,抬手拉开了右侧的轿帘。

举目向外望去,家乡的景色立即映入了眼帘,远处青山如画,近处绿树葱茏,他望着这再熟悉不过的青山绿树,越发的心潮难平。

他自幼家境贫寒,家中兄弟五人,他排行老大。父亲潘乡是个地道的农民,却对读书明理有着深刻的认识,他将五个儿子都送进了白礁村文圃山中龙池岩上的华圃书院读书。

这华圃书院可是大有来头,它是宋代理学大家,儒学集大成者朱熹创办的第一个书院,是当时闽南规模最大的学院,被誉为“闽南第一学府”,朱熹曾亲自在此讲学授课。

潘启在学院就读时,这里汇集了闽南众多饱学之士,方家大儒,到京师做了官之后,他还常为不能在学院里完成学业而感到惋惜。

这样的学院,费用自是不菲,潘乡为了供五个儿子进书院读书,早出晚归,日夜操劳,为少年时代的潘启树立了良好的自立自强,吃苦耐劳的榜样。

潘启身为家中长子,立志帮父亲分担养家的重担。因见种着家中几亩薄田难有出息,正赶上雍正五年解除海禁,十四岁的潘启就辍学去了海边给人当了船工。

他个子长得晚,十四岁时瞧着也就是十一、二岁的个头,起初他娘不放心他一个人外出闯荡,说什么都不点头,一定要再过两年才肯放他出去。

恰在此时,发生了一件让他终生难忘的事,极大的挫伤了他的自尊心,坚定了他去外面闯出一番名堂的决心。

他不顾母亲的反对,毅然决然的上路了。

至今他还清楚的记得,离家的那天,他只背了一个小小的包裹,怀里揣了几个饼子,还有临行时娘用力塞进他手里的一小串铜钱。

爹娘和几个兄弟一直将他送出村外十几里地,在他一再的恳求下才停住了脚,娘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用长满老茧的手不住的抹着眼角。

他走出了老远,回过头看时,全家人还站在那里,娘一动不动的凝望着她,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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