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后,慕容子玉让自家小弟先去休息,自己亲自搀扶了祖母回了房间,本想趁机再宽慰祖母一下的。
但丞相夫人大概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便笑着摆摆手:“不用担心。祖母不是那想法容易钻进死胡同的人,只是刚刚第一次正面见到战王殿下,情绪有些一时激动罢了。”
慕容子玉仔细观察了一下祖母的神色,见确实是没有上午那般沉重,便也轻声应了一下。
然后坐在了不远处,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离去。想着祖母这个时候应该会更需要无声的陪伴吧?
果然,没多久,丞相夫人神色恍惚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以前的日子,之前曾发生过的事情,带了些追忆的讲了起来。
“说起来,当年忠义王妃还是祖母的救命恩人。”
慕容子玉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儿。丞相夫人微微垂首笑了笑,挥了挥手将旁边侍奉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慕容子玉一人,这才继续道: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这些年,身边的人都不会在我面前提起他们,怕我忆起往事伤神,而你们也还小,便一直未提起过。
今日却是正好。
也趁此机会跟你说说,不要忘记这份恩情。祖母可能还不上了,但你还小,祖母也只能交付与你了,照顾好她的后人。”
丞相夫人有些神情悲伤的说道。
但慕容子玉却是认真的应了下来。虽然战王殿下不需要他,但他可以照顾小七妹妹,就像之前想的那般,丞相府会是她日后的靠山,也是她出嫁之后的娘家。
丞相夫人欣慰的笑了笑,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当时为了救祖母我,忠义王妃有些伤了身子,所以才在成婚后久未有子嗣,细心调养了多年,才终于有了身孕。”
当时的云家家主是何等身份啊,风采无双,想要嫁给他的人前仆后继,而当家主母却久久无法生下一儿半女,当时的两人,尤其是当家主母的压力该有多大。
所以丞相夫人觉得,自己不光是欠了救命之恩那么简单。
虽然后来的时候,云家家主有魄力有担当,而他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共同承担,阻拦住了那些云氏内外的压力,最后也终是达成所愿。但丞相夫人还是觉得心中有愧。
她感概的笑了笑,也没有在意孙子有没有反应,继续有些好笑的回忆着:“那时我已经生下了你爹,当时我们二人还打趣说,要是忠义王妃生的是个女儿,那我们就高攀了定个娃娃亲。”
毕竟当时那个情况,忠义王要是真有个女儿,嫁给谁也都是下嫁了,但最起码的是自己会将那孩子当成自己亲生女儿般对待。
不光是因为那份恩情,更是因为他们多年的交情。
“结果没有想到最后是个男孩子。”
说到这里,丞相夫人又叹了口气,虽然有点儿小遗憾,但更多的还是为他们二人开心。毕竟这样一来,一直压在他们肩头的子嗣问题也算是得以解决,有了嫡长子。
“后来没过多久,祖母又怀有了身孕。当时换成了忠义王妃笑谈,说祖母若是生下的是女儿,那就给她家小子当媳妇儿。祖母当时就笑问她,那要是还是男孩子怎么办啊?
你知道她怎么回答的吗?”
丞相夫人无奈的笑着,只要想起当时那个场景,那个明艳的女子神采风扬的对着自己说的话,就让她忍不住的眼眶发酸。
“甚至还说早晚得凑出一对娃娃亲来不行,他们儿子这一辈不行,那就等着孙子辈也行。那么大个人,都是当娘的人了,你说她怎么还时不时的小孩子心性呢?”
话虽然如此说着,却眸中含笑,深藏着思念。
只是当时的她们都没有想到忠义王夫妇会遇刺身亡,孩子也不见了。而她自己则在这巨大的噩耗之下动了胎气,早产下了八个月的孩子,也就是她的二儿子。
当时可能是情绪太过激动,差点儿一尸两命,再加上后面她拖着刚刚产后的虚弱身体去给那两人送行,情绪大起大落之下,月子又怎么可能做的好?
反正林林总总的诸多因素让她身体也不那么好了,这辈子就只得两子。
不过她也知足了。
丞相夫人拿帕子压了压眼角,这才看向慕容子玉,跟掩饰自己的情绪一般,笑着打趣:“说起来,若是忠义王夫妻二人还在的话,那这娃娃亲就该在郡主出生的时候给你们两个定下了。那咱们丞相府跟墨王府到时候也算是姻亲了。”
而且难得的是丞相府上下都十分喜爱郡主,不是因着身份,而纯粹是因为这个人。
尤其是她的大孙子。
她的大孙子她自是十分了解的,哪怕是对待他的亲堂妹也没有如此尽心、和颜悦色过,甚至可以说都是上是予取予求、极度溺爱一般了。
她还从没见过这孩子什么时候对一个人如此上心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的打量了一下长孙,然后突然像是拨开迷雾一般。谁说当时没有定娃娃亲现在就不可以的?
她想了想,郡主除了自己孙子以外,也就姜家那两个孩子还有些接触,其他的没有听说有关系这么好的。而这些人中以跟她长孙感情最好。
既然郡主迟早要嫁人,为何不找一个地位不差,知根知底,还对她好的人呢?虽然他们都比不上墨王府。
不过不急,丞相夫人垂了垂眸子,借帕子拭眼的动作遮挡住眼底的神色。
毕竟两个孩子年岁还小,等稍微大一点儿再说。
到那时,还多了一份青梅竹马的感情,双方自是会更加亲厚。
慕容子玉没有注意到祖母的神色,因为他已经完全被刚刚祖母打趣的话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跟小七妹妹……定亲吗?
他恍惚了一瞬,想象着那个场景——
是……将长大后的那个娇娇软软甜甜糯糯的小姑娘娶回府中,珍藏一辈子吗?
突然之间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充斥在心间,令他忍不住的垂了垂手臂,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挡,手掌紧紧握起。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