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夜微凉,月如霜。
安峪关内没有了白天演武场将士的操练声,变得安静了许多。
关中仍是高度戒备的状态,巡逻比往日密集得多。
架阁库被封锁,里面可以看到烛火,一群刑捕还在连夜寻找段少虎可能藏在这里的记录。
子时末,夜正深。
黑暗处有人影闯入架阁库,一尊洪炉巨鼎落下,以炉为心,法阵瞬间封锁整个架阁库。
胡道春根本没想说话,袖中飞出数把利刃,受灵气牵引,分散朝在场的刑捕刺去。
谁知看似埋头查阅记录,措不及防的刑捕们,气息突然强盛起来,各施手段,挡下他的利刃。
“真是你啊。”黄枫转过身,身侧的烛光在他的脸颊上摇晃着,“这衣服是和周大人借的,被你捅出窟窿了,我怎么还。”
“胡伯,怎么会是你?”扮作刑捕的段少鹏不敢置信。
孙休符一言不发,紧握手中刀。
李墨棠没有换刑捕的衣服,隐匿气息在架阁库角落,这时才现身走出。
黄枫还想再聊两句,谁知胡道春只是望了他一眼,不加理会,洪炉中火焰腾起。
这样的局面,还有把握杀了我们?
黄枫心里疑问,突然察觉到强大的吸力自炉中出现,似乎想要将他们全部卷入火焰中。
一时间架阁库内的架子上,书页翻飞,随后呼啦啦的飞向炉子。
“不对,他的目标不是我们,是销毁所有记录。”黄枫喊了一声,却没急着出手。
反正这些记录又不是他的,万一这胡道春还有什么杀招,盲目当出头鸟容易掉毛,还是让“不高兴”顶上去吧。
剑光煌煌,斩向胡道春。
黄枫心里给自己点赞,胡道春于大师兄有炼刀的情分,对段家更是“忠心”数十载,估计段少鹏到现在都没接受眼前之人是杀害弟弟的凶手,只有李墨棠,无所顾忌。
这一剑直接将架阁库从中心斩成两段,胡道春没料到这一剑如此强横,直接躲到鼎后。
铿!
巨响似钟鸣,响彻安峪关。
剑气斩进洪炉巨鼎,留下一寸深的剑痕,可惜未能斩断。
架阁库中的记录,在火焰中化为一只只火蝶,闪耀,湮灭。
“何必呢,其实有用的记录,早都拿走了,段少虎也没抄过什么记录。”黄枫在一旁说道。
被从中斩成两段的架阁库没有坍塌,大门打开,段泓带着段鸣燕及诸多将领赶至,随行还有周吏和他的刑捕们。
“胡伯伯?”段鸣燕一脸不敢置信,扭头去看爷爷。
段泓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果然也露出些许意外和凝重。
眼看事不可为,胡道春这才收手,炉火熄灭,他飘身立于鼎上,望着黄枫:“是你设计的?”
段泓来了,黄枫也不怕黄少春和自己拼命,笑道:“是,得亏段泓将军和周大人戏演的不错。”
“你早就怀疑我了?”胡道春问道。
黄枫点头:“没错,第一次段鸣燕带我和师兄去拜访你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的炉子了。
炼器师的洪炉鼎上布置阵法很正常,而且大多布置的阵法,作用都是收束热量,屏蔽周遭气机,凝聚灵气,你的应该也不例外。
不管段少虎是在演武场遇害,还是在别处,凶手一定屏蔽了气机,否则有人交战,段泓大将军不可能没有察觉。
当晚段少虎离开大帐前往架阁库是临时起意,凶手不太可能提前布置阵法,谁的随身法宝能屏蔽契机,别人的我没见过,自然想到你的炉子了。
这一想,就越想越深,比如架阁库那边,地上被架子遮挡的浅痕,如果我没见过你的洪炉鼎,绝不会想到是洪炉鼎压的,毕竟你这是四脚鼎,看上去和架子、桌椅的压痕也差不多。
还有,当天你似乎受了点伤,想必是段少虎面对你的偷袭,明知不敌且只有一次挣扎的机会,他没向你出手,而是想出手毁掉周遭的物品,让人知道此事和架阁库内的记录有关。
而你为了之后在演武场伪造现场,掩盖真正的袭击地点,用身体去挡了他的出手,所以当天我们见面时,你的腿才有点不利索。”
胡道春:“你接着说。”
黄枫看向段泓,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万一老人家着急报仇呢。
见段泓点点头,他才接着说道:“这些都不算铁证,只是猜测,那我就只能继续猜,你在这里袭杀了段少虎,然后把他带到演武场重新伪造现场。
段少虎修的是段家的《崇山诀》,除了段家人,我听段鸣燕说你在段家数十载,你悄悄学会《崇山诀》的可能性最大。
还有,虽然你手中没有多少军权,但是军需补给时,会让你来鉴损,一些没有损坏,或没有明显损坏的兵刃甲胄,你说不行了,就会放到损坏的兵刃里,运回军器监重铸。
一个疑点,牵扯出许多疑点,都集中在你身上,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巧合,缺的只是证据。”
段鸣燕想上前质问,被段泓拦住,他亲自开口:“我段泓视你为朋友,我段家待你不薄,为何要这么做?”
胡道春沉声道:“为了钱!”
“胡说八道。”黄枫直接打断他,“不可能是为了钱,你早就踏入还虚境了,又是炼器师,要钱有什么用,而且你在安峪关几十年,很少离开,想要钱,离开段家随便找个有实力的仙门当客卿,都比在安峪关暗暗倒腾军需强。
还有,今晚你来架阁库,看到我们并不惊讶,说明你早就料到可能是骗局,而且段少虎就算抄了一份记录,最多也就是将参与此事的一些将士揪出来,不一定会牵扯到你身上,可你还是冒着很大的风险来了。
这说明在你心里,你的自身安危,没有销毁记录重要,也说明你是凶手,但不是主谋,而是埋在安峪关监视偷换军需这件事的一枚暗棋,为的就是在某一天事情败露后,尽可能销毁一些证据。
你之前的诸多布置,表面是为了掩饰你的身份,实际是为了掩饰整件事。”
听到这,胡道春沉静的脸色终于变了,不过转瞬就收敛无踪。
见他凝望自己,黄枫朝李墨棠招招手:“过来一下。”
李墨棠走过来:“做什么?”
黄枫:“站我前面。”
李墨棠站到他身前,不解:“然后呢?”
黄枫:“没事,就站我前面就行。”
李墨棠:“……”
她总算反应过来,这是怕胡道春拼命,拉她挡刀呢!
李墨棠很想回身一剑捅死他。
感觉安全了许多,黄枫朝胡道春问道:“我猜这些,可都正确?”
胡道春笑道:“当然不是,先说说错的吧。”
“你说。”
“《崇山诀》我可不是从段家偷学的。”胡道春说着,陡然从腰间方寸物中抽出一柄长枪,脚踩洪炉鼎御空而起,似乎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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