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应该是不会亲自出手的吧?”
舟舱里面,一时显得安静了许多,古通老怪也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堆算筹,不停的挑挑捡捡,挪挪算算,一边算着,一边还随时问着旁边的太白宗主,一脸凝重的模样。
“玄崖三尺定不会亲自出手,这一次与他在云国之界相见,我斩了他的十二邪神倒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则是将三位前的贺贴给了他,看到了三位前辈的贺贴,他心里便也有数了,从现在开始,若非不得已,定然只会老老实实呆在神玄城里,万一偷偷跑了出来,被三位前辈给杀了,那可真是没地方说理去,便是雾岛,拿不着证据,也拿别人没有办法……”
太白宗主喝着古通老怪的百花酿,心情显得挺好,笑道回答:“北域不像东土,有着隔境不出手的规矩,但一些心照不宣的道理大家还是明白的,那三位老前辈发话之前,尊府修士,想怎么做怎么做,但既然三位老前辈出了手,而帝尊又一直在闭关,尊府做事,自然要收敛一些,这也是尊主为何不亲自出手,或是调谴尊府元婴高手来追杀我的原因……”
“那三位老前辈,嘿,一忍千余年,也真是……”
古通老怪摇了摇头,却只说了半句,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又算:“尊府其他的长老呢?”
太白宗主笑道:“尊府眷养了起码数十位顶尖的金丹长老,只可惜,这些长老也都身居要职,不可随意分心,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前往尊府,我便见尊主身边,居然只有四大长老守着,其他的长老一概不见踪影,再想见云国魔山之中的那一片狼藉,若我猜的不错,之前尊府为了硬闯魔山洞府,夺得那件魔山异宝,定然损了不少人手,说不定葬送了十几位长老的性命在里面,剩下的这几个,若是都派了出来,那尊主便要一个人负责尊府所有的事了!”
“哦,如此讲来,也算有礼……”
古通老怪说着,又将手里的算筹往下摘了一根,皱着眉头嘀咕道:“这件事说起来倒也稀奇,倘若尊府真的为那件魔山秘宝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又怎说秘宝不在他们手中?”
太白宗主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转头看看,旁边的方贵四仰八叉的躺在盘成一坨的婴啼身上,正睡的舒坦。
“若尊主不会亲自出手,安州尊府里那几个隐藏的元婴老怪也不会出手,便是那些身居要职的长老们也不会轻易出手,那么尊府想要你的命,能够派出来的,也就只有……”
古通老怪自己倒没有多想,一根根算筹拿了下来,最后手里只剩了四根。
太白宗主点了点头,道:“不错,四大鬼神!”
古通老怪立时咂了咂舌,沉默不语。
倒是太白宗主想是将这些问题早就想明白了,轻轻抿了一口酒,道:“当时混战之时,情形混乱,便是尊主,也只知我中了雪女之毒,却不知我中了多少,又是否还能出手,而四大鬼神若是来找麻烦,起码一个两个,是没什么把握的,这也是四大鬼神里面,为何先来了一个,它本意便是试探,试探过后,下一步,想必便是四大鬼神同时赶过来了……”
说到了这里,他又忍不住摇了摇头,自语道:“不过,这四大鬼神的态度,倒比我想象中还要小心一些,说不定也有些我们不晓得事情发生,这四大鬼神,要么便是也受了伤,尚发挥不出最强的实力来,要么便是……有某个鬼神缺席,他们人数不全,因而胆怯……”
旁边正睡着的方贵,忽然嘿嘿笑了一声,翻了个身,一只脚蹬在了婴啼脑袋上。
“若真如你所猜测,我们倒是撞了大运……”
古通老怪猜了一番,思量半晌,忽然又一生气,将手里的算筹摔了,愤愤道:“可算来算去,还是要死啊,就算是只有四大鬼神前来,就算四大鬼神真来的不全,我们抵挡不住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尊府供奉鬼神,便是因为鬼神与我等不同,皆天生变化,生来强大,尤其是这四大鬼神,受了安州尊府多少年供奉,纵然它们不能如人类修士一般破境登天,但这么多年底蕴积攒了下来,也绝对不是普通金丹修士可比的啊,整个北域算上一遍,除了你这样从东土回来的怪胎,又有几个能和他们打个照面?你这时又动不了,请谁来对付它们?”
“若真是穷极北域来找,能够对付鬼神的金丹修士也有不少,只是大都聪明,潜伏不出罢了,如今急切之间,我也确实无法找到太多人相助,不过那么一两个,还是可以的……”
太白宗主低头思索了一番,像是确定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
古通老怪气咻咻的,道:“又卖关子,又装深沉,什么时候把你这臭毛病改改?”
太白宗主倒不介意,笑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修行中人,该有点扮相还是得有的!”
他们正说着话时,法舟已然驶过了潇国一半地界,如今夜色已深,星月清冷,挥挥洒洒从天上垂落了下来,周围万籁俱静,分明是一片风光霁月,但却莫名的让人发沉,行在半空,只见云气飘过,也不知法舟行得有多快,莫名让人觉得压力倍增,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
“叮……”
正行间,舱外前方的夜空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清越声响,在这死寂之时,尤为清晰。
古通老怪刚想打个盹,听到这声音立时惊醒,失声道:“来啦?”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不是鬼神来了,而是帮手来了!”
古通老怪忙道:“来的是谁?”
这时候,就连方贵也跳了起来,很想看看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
而在古通老怪问出了那句话时,只听得前方夜空之中,叮叮咚咚,响声不绝,不像是琴声琵琶,倒像是随意敲击铁器的声音,听在人耳中,便露着一股子百无聊赖的清冷之意,那敲击时连续响起,也不成曲调,就像是有顽童无聊之下,逮着点什么敲着玩而已……
“这是……弹剑声?”
古通老怪细听着,也不用太白宗主回答了,脸色古怪道:“你把那家伙请来了?”
太白宗主笑道:“我不愿提前告诉你,便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古通老怪愤愤道:“乖徒儿,调头,不让那个人上来!”
旁边的童儿闻言“嘁”了一声,嘀咕道:“不让人上来,来了妖魔你去抵挡啊?”
古通老怪听了个清楚,顿时气的脸都白了。
旁边的方贵已是有些按捺不住,急忙问道:“这个来的究竟是谁啊?”
“是个特没谱的人!”
不等太白宗主回答,古通老怪倒是冷冷开了口:“分明本领不高,却天天找人抱怨,明明一柄剑都使不好,偏要一个人使四十九把剑,明明吃了老夫的丹,偏偏天天说我坏话……”
他话犹未落时,舟舱外面,忽然响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天天跟人说我讲你坏话,结果呢,我还没有开口,你倒先跟别人寒碜起了我,可怜的我呀,为了救你们的性命,大半夜里顶着寒风在这里等了一两个时辰,招呼都没打一声呢,先听到有人背后骂我了……”
太白宗主听着那声音,便笑了起来,向舱外拱手道:“萧道友,你果然来了……”
舟舱之外,那声音道:“北域七圣里面排名第三的赵真湖亲自向我求助,我怎能不来呢,我若是不来,又岂能看到北域七圣里排名第一的古通老怪和排名第三的赵真湖两个人吃瘪?哈哈,排名首位的和第三的逃命如丧家之犬,让我这个排老七的来救,有意思……”
“你听听,你听听……”
古通老怪已是憋不住了,指着舱外道:“这说的是人话吗?”
太白宗主笑了笑,示意古通老怪莫急,道:“萧道友,舱外风寒,不如进来说话吧!”
“不进!”
那舱外的人回答的干脆利落,道:“我排名居末,哪有资格登上排名首位的大人物的法舟呢,唉,也不知道那排名的人脑子里装了什么,姓幕的废人排在我上面也就罢了,连个只会炼丹,一剑都接不下来的糟老头子,都能坐在首位,这哪里还有天理可讲啦?”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古通老怪愈听愈怒,大叫道:“乖童儿,拿我药杵来,我去跟他拼了!”
旁边的童儿将一杆黑色的药杵递了过来:“呐!”
古通老怪大怒,脸都红了,喝道:“我要金色的那一杆!”
童儿道:“金色的没带,就带了这个!”
古通老怪怒喝:“我就要那一杆!”
童儿冷笑了一声,把黑色药杵收了回去,不再搭理他。
这时候方贵也已好奇的趴在了舱舷上,好奇的向外瞧着,只见外面夜风里,正有一个看起来三十许上下的白衣男子,懒洋洋的坐在了一口剑匣之上,只是这剑匣与平时见的不同,足足大出了十倍不止,普通人的剑匣,都是可以直接背在背上的,方便取剑,但这个人的剑匣若是背在背上,就基本上看不到人在哪了,他这时候坐在匣子上,倒显得正常了许多。
“喂,你好啊……”
方贵看着这个男子垂头丧气的模样,倒是觉得有些趣,笑嘻嘻打了声招呼。
那男子抬头看了方贵一眼,懒洋洋道:“你又是哪里钻出来的小鬼头?”
“什么叫小鬼头?”
方贵听了顿时不满:“我是太白宗一代真传大弟子,太白九剑正经传人,安州尊府一人横扫所有尊府血脉,人称金丹之下第一人,横扫安州同辈无敌的玉面小郎君方贵方老爷!”
那白衣男子听了方贵的话也有点懵,惊讶的抬起了头来:“你叫方贵?”
方贵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傲然道:“就是我!”
白衣男子道:“名字真土!”
方贵顿时大怒,一把将黑石剑提了起来,向白衣男子喝道:“你有徒弟吗?”
“要说起我徒弟……”
白衣男子倒是稍稍来了点兴致,傲然道:“那可不是普通人,虽然我受人排挤,在北域七圣里面只排末位,但我那弟子却是天资惊艳,七圣里面绝对可以排在前三……”
“人家都说七小圣,你非要说成是七圣……”
方贵冷笑:“况且你连给弟子吹牛都不敢吹成第一,那你这牛吹的还有什么意思?”
“你……”
白衣男子微微一怔,有些恼色,不过旋及便又笑了起来,道:“小子说的不错,吹牛也要看底气的,像我还敢说自家弟子前三,某些排在首位的,可敢说自家弟子不是倒数第一?”
方贵听了也顿时觉得新鲜,与那男子相视大笑。
舟舱里面,正盯着炉火的童儿忽然发起了怒,好好的怎么就说到自己身上了呢,脸一黑,一言不发从旁边拽出了一根金色药杵,往古通老怪手里一塞,道:“师傅,你去吧!”
古通老怪金色药杵提在了手里,顿时满面尴尬,小声道:“乖徒儿,你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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