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王八蛋果然都不安好心……”
方贵心里明白,面上却仍是一副全无防备的懵懂样子,蹑手蹑脚跟了张忡山离去。他们担心惊动了这山谷里的婴啼妖兽,都不敢御剑,只是凭了双腿在林间穿梭,绕了这一方黑色山谷,行得半晌,却挑了一条小路插了下去,一步一步,径朝着山谷中心行去。
谷内黑洞洞的,连声虫鸣也无,有种压抑的死寂。
张忡山故意留在方贵后面,一直盯着他向前走,生怕他跑了一边,每走一段,便指点方贵该往哪里拐,不多时,两人已深入谷中四五里路,却来到了一方矮崖之前,躲在了崖上岩石后面,只见崖底乃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大洞,不知深几许,也看不见任何光亮。
“方贵师弟,到了你立大功的时候了!”
张忡山压低了声音,向着方贵嘿声一笑,道:“你以为凭着你现在这点子修为,怎么能入得了吕师兄的法眼?其实就是因为你有着我等所不能及的优势啊,刚才你也已经看到,叶真师兄已经在东方谷角布下了埋伏,一切准备就序,剩下的就看你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笑的舒畅,目光颇具深意的盯着方贵,道:“这崖下的深洞,便是那婴啼妖兽的老窝,呆会你割破手掌,将鲜血洒进去,婴啼妖兽最喜童男,一定会被你引诱出来,然后你便逃向西方,将这妖兽引去,我在后方接应,咱们一起将它降伏……”
“这王八蛋,想要害我?”
方贵听得心里大怒,如何还能不明白这张忡山是想拿自己做诱饵?
心想你和我有仇,我也和你有仇,但我至多不过想着打你一顿,你却要杀我?
一时心思急转,面上却装出紧张模样,道:“张师兄,那妖兽不会把我吞了吧?”
张忡山脸上戏谑表情一闪而逝,故意装作坦然样子,道:“哪里会,你只需要将鲜血洒将进去,立时便逃,这妖兽追不上你的,方贵师弟你有鬼影子之名,飞剑之能向来闻名的不是么?更何况,还在我在这里帮你盯着,一有危险,我便立刻救你了……”
“救我?盯着我才是真的!”
方贵心里明镜也似,心间急转。
这批人,怕是从一开始拉自己入伙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这个打算了,张忡山从中无疑居功甚伟,也难怪吕飞岩敢带了这么几个人,就来降伏妖兽,这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牺牲掉自己啊,如今张忡山送自己过来,怕也是故意盯着自己,以防自己跑了。
就算自己不下去,他也会将自己丢下去!
这次任务,从一开始便是一场死局,只是奇怪,铜钱为何反而帮自己选了他们?
来不及多想了!
方贵立马装作了一副紧张样子,道:“张师兄,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张忡山挑了挑眉毛,笑道:“你说!”
“你说童阳之血才有用是吧……”
方贵吞了口唾沫,道:“可我在很多年前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已经和隔壁的寡妇……”
张忡山怔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脸上露中出了玩味的笑容,道:“方贵小师弟,你就莫要跟我开玩笑了,一点元阳足未足,气机分明好分辨,我也是修行这么多年的,难道连你是不是童子之身都辨不出来么,休要再耽搁时间,几位师兄可是都等着呢……”
方贵登时不说话了,眼珠子转个不停。
这时候张忡山已经按住了腰畔的剑柄,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方贵道:“方贵师弟,别想这么多了,既然要赚功德,不冒点险怎么行,你可千万记得,一定朝东方跑啊,东方有几位师兄接应,你才有可能活下来,不然跑向任何方向,你都是死路一条……”
一边说着,一边暗下了决定,准备强行将方贵丢出去了。
方贵的所有反应,他都已经盘算过了,却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嗯嗯,我知道!”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方贵却猛得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小心翼翼的将飞剑祭了起来,然后转过头来,神情凝重的向着张忡山道:“张师兄,你人还真不错,师弟我觉得以前有些对不起你啊,在试炼的时候抢了你的前十之名……”
张忡山闻言一怔,脸上闪过了一抹阴色,道:“呵呵,没事!”
方贵道:“我不但抢了你的前十之席,我还想找你报仇来着……”
张忡山皮笑肉不笑,道:“是么?你快去引诱婴啼吧……”
方贵摇了摇头,道:“不,我还没说完,我当时想找你报仇,但发现打不过你,就没敢动手,可是心里有气难消,就溜进你房间,把你灵药偷了,还在床上撒了泡尿……”
“没……啥?”
张忡山忽然反应了过来,一脸惊怒,死死盯住了方贵。
当初他被人盗去了灵药,撕了功法典藉,摔了一屋子的花瓶笔砚,着实气的他不轻,只是因着那张纸条上面写的话,才不敢声张,但后来也一直在暗中调查究竟是谁干的,足查了大半年,没找到什么线索,这才作罢,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时候方贵自己承认了。
一时间心里的愤怒无法形容,倒不想借婴啼之手了,想亲手掐死他!
而方贵迎着他发红的眼神,则是一脸的无辜与老实,道:“张师兄,你说了不会怪我的,而且,这还没完,我除了盗你灵药之外,还要……”
张忡山怒气上升,已是满面凶狠,森然道:“还要怎么样?”
方贵忽然狠狠一笑,道:“还要收拾你呢……”
“哗啦”一声,方贵忽然急急运转了法力,身形一闪绕到了张忡山的身后,血红色的鬼灵剑在这时候犹如化作了一道鬼影,抬手便是仗剑江湖临风雨,狠狠向着张忡山劈来。
居然是一言不合,便要将张忡山逼向那个大洞。
“你找死!”
张忡山满心盛怒,一时不察,已被剑光临身,极是凶险,但他自也有本事,刻不容发之间,忽然间凭空祭起了一面盾牌挡在身侧,与方贵的剑光一触,二人皆倒退了一步。
“找死的是你!”
方贵手持鬼灵剑,狠狠盯住了张忡山,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之前在十里谷,便是你先招惹我,就算是那样,我也没想过要你的命,只是要打你一顿出气而已,方贵老爷我向来与人为善,倒没想到碰到你这么个没数的老小子,今儿个真得认真点对付你了……”
平日的印象里,方贵素来没个正形,但而今他也似动了真怒,杀气腾腾持剑而立,小脸被鬼灵剑的红光映得发红,这种气势,倒也使得张忡山微微一怔,心间稍冷。
“小儿,你千不该,万不该,夺我前十之席,害我失去了家族支持,更在颜师姐她们眼里成了一个笑话,这一次从你出来开始,便没有别的选择,你固然可以主动一点选择去做诱饵,若是不愿,那我放了你的血,把你丢下去也是一样……”
张忡山也森然低喝,腰间长剑脱鞘而出。
“说来说去不就是看谁收拾得了谁,今儿个我就让你看看我的真本事……”
方贵冷声大喝,一身灵息呼啸。
张忡山也不敢在这时小瞧了方贵,神情一凛,凝神应敌。
只见方贵一步踏上前来,正要出手,忽然一怔,惊愕的看着张忡山身后:“妖兽?”
张忡山心里微惊,侧身一看,却见身后空空如也。
而在身前,方贵已坏笑一声,犀利剑光破空而来,斩至身前。
“不是说要凭真本事么?”
张忡山大怒,好在反应极快,刻不容发之际,便已急转过身,剑身之上,散发出了道道金光,在暮色里极为耀眼,狠狠迎上了方贵手里的鬼灵剑,两个人叮叮当当,倾刻间剑光也不知碰撞多少次。
这一动手,两个人便都动了真怒。
一个谋划良久,一个怒而杀人,都是倾刻想要对方的命!
“他们二人在做什么?”
远远的黑谷东方,已经埋伏好了的吕飞岩等人,见状都皱起了眉头。
实在不知道,张忡山这等本事,怎么还看不住方贵这小子,居然还要与他动手?
万一惊动了婴啼,岂不是麻烦?
岳川见状,便要赶去相助,吕飞岩却心思急转,止住他道:“且慢,这时候过去了,便前功尽弃了,张忡山还不至于拿不下那个毛头小子,幸许他巴不得那小子不同意,好亲手将他丢进妖穴里呢,这厮也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听话,是个记仇的……”
一边说着时,忽然想起一事,向叶真道:“祭起影玉!”
叶真微微一怔,旋及明白了吕飞岩的意思,将一块乌色玉佩祭在了半空之中。
吕飞岩则冷眼看着那着那二人厮杀,心里暗想:“你不是得了后山真传么,倒要看看能被后山那个废人另眼相看的人,学到了几分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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