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过路阴阳!
变故来的太过突然,魏阳半天都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小巷已经空无一物,白光和小鬼全都消失不见,唯有挂在胸前的骨阵有些发热,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当初对付狐仙的时候,好歹还念了段咒文,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发愣只是一瞬,魏阳立刻回过神来,一把扶住了背后摇摇欲坠的身形,确定了现场没有任何威胁后,他轻声问道:“齐哥,你还好吗?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神魂还未稳固,扶着魏阳的肩膀,张修齐花了些功夫才堪堪站稳,目光已经落在那两节骨阵上,过了片刻才答道:“鸣童,被它除了。”
“鸣童?刚刚那小鬼就是鸣童?”魏阳脸色有些变化,他是听说过鸣童的,齐哥曾经就在一只鸣童手上吃过亏,受了不小的伤。
这玩意跟樟柳仙同源同宗,也是种养小鬼的手法,不过和其他小鬼的炼制方法不同,真正的“鸣童”需要跟施术者有直接的血缘关系,趁孩子活着的时候生取他的心尖血、脑后骨为引,勾生魂入炼,然后把孩子的尸体化成细灰,装入瓷娃娃中,用自己的命血月月灌养,就可以成为护身利器。
这种法术在古代多为那些达官贵人掌控,算是护身防灾的一种手段,只要鸣童不死,就没人能真正伤害到宿主,在南宋和元代最为盛行。只是这东西很伤天合,一般降术师都不会去做,更别说是用四五岁的娃娃炼制了,这样的鸣童应该比齐哥当年碰上的要厉害很多,竟然就这么被骨阵给除了?
就连魏阳自己都有些无法置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然而张修齐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边,当神魂终于归位之后,他艰难的迈开脚步向小巷尽头走去,比起鸣童和骨阵,那个能够吸人魂力的血符对他而言更为重要。
因为符力对撞,此刻血符已经焦黑粉碎,像一坨污血一样黏在了地上,张修齐屈膝蹲下,伸手触碰那符箓残渣,一股刺痛从指尖传入脊髓,就像他的神魂再次被割裂一样。他的确见过这样的符法,但是记忆中的那个应该比这张符更大、更加可怕……
一只手扶住了他颤抖的肩膀,张修齐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望了回来,那眼神中有些茫然,也有更多的恐惧和愤怒,魏阳心头一紧,低声问道:“齐哥你见过这种符?是不是跟当年的事情有些关系。”
张修齐默默点了点头,魏阳压住了心头怒意,目光扫向前方倒在地上的身影:“那咱们就先问问这些‘知情人’吧。”
并没有先招呼半死不活的降术师,魏阳反而走到了巷子深处,把一直躲在里面的赵广发揪了出来,因为拘魂血符的关系,这位赵老大现在也昏着呢,魏阳毫不客气,从背包里翻出瓶矿泉水,哗啦一声就倒在了那人脸上。
拘魂符毕竟威力不是很大,没有真把人的魂魄抽走,被冷水一激,赵广发顿时醒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面前的景象,他带来的人马全都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许大师也佝偻在一旁,血吐了一地,生死不知,相反要对付的那俩年轻人面带冷意站在面前,他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次是栽到家了。
魏阳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冷冷说道:“赵老大是吧?承蒙你还请高手来对付我们啊,怎么,临死之前还要报个仇才过瘾?”
刚才审人的时候魏阳也问到了些人贩子组织的情况,虽然不多,但是敲山震虎足够了,对于道上混的人最为管用。
赵广发果真被他的表情吓到了,哆嗦了一下,颤巍巍的恳求道:“大哥,这次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二位,要多少钱都好商量,我给二位赔不是了,以后绝对金盆洗手,再也不在晋省出头……”
魏阳嘴角一挑:“你以为我们是干什么的?你这种小虾米,就算送上门我们也没兴趣看一眼,但是跟会法术的人勾结,就是过了我们玄门的界,道庭可是有必杀令的。”
又是玄门,又是道庭,这名头简直大到了天上,赵老大立刻就被吓怂了:“大师!大师我真跟许嵩没啥关系啊,他就是……就是个讨债的啊!您也知道,干咱们这行的‘损耗’很大,他是个修降术的,最需要小孩生魂,这才硬找上我们的啊!这次真是有事才路过,听说了火车上的事情非要会会二位,平时跟我们就没什么联系!您看,我们这种做亏心事的,怎么敢跟这些神神鬼鬼勾搭上呢?”
赵老大说的都快声泪俱下了,魏阳却半句也不信,也许这许嵩的确是自己找上渣子行的,但是人贩子头目怎么可能错过巴结“大师”的机会,还不知主动给对方提供了多少“材料”,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枪毙都不为过。然而面上没有露出分毫,魏阳只是厌恶的皱了皱眉:“有事路过,他要办的是什么事,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赵广发答得飞快,“是要找个人,也是个会道法的,好像还是三僚村出身,是他师父让追的,最近到了晋省……”
什么?魏阳心头一凛,接口问道:“是不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人?姓曾?”
赵广发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妙,难道这俩人跟许大师要找的那位是一伙的?但是他眼珠一转,立刻就起了祸水东引的心思,连声答道:“对对,他还让我们一起找,我就没答应,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我们这种普通人怎么好参合,大师啊,他们似乎想对那曾先生不利呢,这不正巧让您碰上了……”
魏阳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反而问道:“许嵩的师父你见过吗?”
赵广发一愣,赶紧摇头:“没,真没有,向来都是姓许的来找我们,他也从没说起过自己的事情……”
“哦?是吗,那你们也就没用了。”魏阳冷笑一声,飞起一脚踢在对方下巴上,赵广发脑袋哐的一声就砸在了墙上,鲜血劈头盖脸流了下来,再次昏了过去。
然而解决了这个匪首,魏阳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孙厅长的电话,简单把遇到的事情说了下,对方也很是吃惊,没想到这群人贩子还敢反咬魏阳他们一口,立刻拍板说派人去把事情抹平了,把所有匪徒缉拿归案,让他俩等在哪儿别乱走。
三句两句交代完后,魏阳挂上了电话,扭头看向一旁躺着的许嵩。看来这人真的跟齐哥父子当年的事情很有瓜葛,还牵扯到了曾先生的去处,可是这么个心狠手辣的邪魔外道,真的会吐露实情吗?
犹豫了下,魏阳低声说道:“齐哥,你看这人还能活多长时间?”
不怪他这么一问,此刻许嵩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干瘦的面孔就像猛然老了二十多岁,连头发都花白了起来,血污淅淅沥沥沾染在胸口,似乎只有一口进气的样子了。
张修齐冷声答道:“法术反噬,活不过今天。”
任何法术都有反噬一说,特别是这种邪门的降术,只要被破了法,就有极大的生命危险,尤其许嵩不像是古代那些使用鸣童的达官贵人,他是把鸣童当成本命法器来寄养的,破了法的话,会直接对他的命魂产生影响,还能剩这么一口气,就已经是功力不错了。
魏阳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既然左右都是个死,说不好还真能撬出些东西,不再犹豫,他对张修齐说道:“那齐哥你想想办法,先让他回光返照一下吧……”
一股清泉渗入心扉,许嵩狠狠哆嗦了一下,睁开了双眼。如今那双钩子眼已经没了以往的凌厉,瞳孔略带涣散,他用力睁着眼睛,看向身前两人,惨白的嘴唇抖了一抖:“你们,竟然,没……死……”
那声音里透着股怨毒,魏阳笑了笑:“对付你这样的,哪用得着伤筋动骨。曾先生还托我们给你带句话,到了阴曹地府,先给你师父打个前站把,别乱了手脚。”
听到这话,许嵩噗的一口污血又吐了出来:“你们……跟……那个……原来如此!嗬嗬,师父他老人家……咳!报仇……”
“你师父会帮你报仇?”魏阳嘴角挑起一丝嘲讽,“我看未必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说不好转眼就把你忘了。”
这话似乎戳中了许嵩的软肋,他咳咳的又吐出了一大堆血,脸上的皮肤就跟缩了水一样,肉眼可见的枯萎了下来,但是那双阴毒的眸子依旧恶狠狠的盯着两人:“姓曾的……逃不掉!你们,也……嗬嗬……我师父,是万宗,真身……嗬嗬,长生……”
他的话没说完,像是猛然注意到了魏阳脖子上挂着的骨阵,眼珠凸出了一倍,脱口而出:“巫骨!怎么可能……两枚……你!”
许嵩喉腔中一阵翻滚,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反而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块血肉模糊的脏器,再也没了声息。
最后几句话里透出股让人脊背发冷的寒意,魏阳不由打了个哆嗦,转头看向张修齐:“齐哥,他说的这些,你能听懂吗?”
“万宗真身”是什么?又跟“长生”有什么关系?还有他脖子上的骨阵,怎么会是“巫骨”?然而张修齐眼中也净是茫然,像是根本没听说过这些东西。魏阳叹了口气,也不再强求:“看来曾先生是触动了这伙人的关键要害,才让他们紧追不舍……”
难怪最近怎么都联系不到曾先生,看来他也是在逃避追踪,不想把敌人带到他们身边。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帮曾先生解决了一个对手,不知道能不能给他减轻点压力。魏阳捏着草绳的手心一紧,立刻说到:“齐哥,咱们还是回家去吧,说不好曾先生也在找你呢!只要跟曾先生汇合,这些事情肯定都有答案的!”
不论是齐哥失掉的记忆,还是他脖子上挂着的骨阵,总会有些结果才对。张修齐点了点头,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被人紧紧抓着,魏阳嘴角不由露出了些笑意,继而才想起手里拎着的乌龟,赶紧提起绳子了看过去。
刚才情急之下把老爷扔出去护法,现在想想反而有些后怕,万一它老人家也没抗住可怎么办?然而面对饲主焦虑的目光,乌龟老爷只是没精打采的翻了翻自己的绿豆眼,连脖子都不想伸出龟壳,一副说不出是精疲力竭还是单纯懒洋洋的模样,魏阳这才放下了心,长长出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身边这俩都能安然无事就足够了。
不一会儿,呼啸的警车声由远及近,魏阳也不再停留,拉着张修齐向巷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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