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俊峰长谈了两个钟头,要不是他最后接到电话要出门,我感觉我俩能彻夜不眠的唠到天亮。
李俊峰重新将鸭舌帽和口罩戴上,朝我瓮声瓮气的摆手道:我走了,你注意点陆国康和杨晨吧,熟人知道你软肋,也清楚朝哪块下口你最疼,该发狠的时候要发狠,这社会,你不吃人就得等着被吃。
我看向他轻问:疯子,你图啥?
图啥。。李俊峰歪着脑袋停顿一下,撩起自己的裤腿,指向腿上一条蜈蚣似的疤痕浅笑:最难的时候,有个傻逼自己肚子都填不饱,却愿意拽着我这个仇人一块生活,嘴上骂骂咧咧,该做的事儿一样没少,我图一份自己争来的荣耀,抢一份不会磨灭的情义,你看这个理由中不?
我抽了抽鼻子调笑:哎妈呀,我都快给你说哭了,这小文采嘎嘎的,往后咱要不从社会混,你丫绝对可以写。
李俊峰吐了口浊气,剑眉轻佻呢喃:四两拨千斤的故事不多,赌对了咱他妈就是传说。
我冲他轻声叮嘱:你自己多保重。
走啦!李俊峰腰杆挺直,开门离去,不多会儿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道里。
看着茶几上插满烟蒂的烟灰缸和半瓶子被喝光的矿泉水,一切的一切证明,刚才李俊峰的出现并非一场幻。
人生最孤独并不是层出不穷的困难,也不是釜底抽薪的背叛,而是当你面临险境时候,身边没有人为你呐喊,当所有刀枪扎向你的时候,没人愿意为你阻澜。
但在这一刻,我浑身却充满斗志。
拳在手,天下我有。
刀在抖,不死不休。
什么特么孙马克张星宇,连谢谦绑一块,要么不战,既然想干,那咱们就血拼到底,人有时候就得需要点盲目的自信,这阵子我干啥事都显得畏手畏脚,一点都没有当初从老家和钱龙一块从小孩儿钱时候的魄力。
其实整件事说穿了,就和我们当年抢小孩钱没太大差别,只不过现在,被抢对象从小孩变成个成年人罢了,我们既得防着被揍,还得抵挡他们报警,想要不吃官司很简单,要么我们把抢来的钱双倍奉还,要么一次性给丫打怕。
但我可能把现在拥有的一切拱手让人吗?答案绝对是否定的,所以我们处理纷争的方式只剩下最后一条。
我和孙马克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我不可能掉头跟他混,他也绝对不会收留我这个屡次扇他脸的小篮子,他想做崇市道上皇帝,我想挣口饭吃,他得平了我,我得推翻他,这就是我们的问题所在。
望着窗边,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我伸了个懒腰,上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门开始慢跑晨练,下楼后,我惯性的先去车棚溜达一圈,黑哥的草窝现在彻底沦为狗穴,一只枯瘦如柴的老母狗带着四五只咿咿呀呀的小奶狗警惕的盯着我。
妈的,你们比黑哥过的滋润。我摇摇脑袋,吐了口唾沫苦笑。
之前黑哥从这儿住的时候,不管是小区里的住户还是打扫卫生的环卫工全是一脸厌恶,可当换成一群狗搁这儿安家时候,人们非但没有丝毫嫌弃,反而还被激发了善心,狗窝旁边扔了不少吃食和火腿肠的皮,足以说明经常有人来探望他们。
有时候我很不能理解,人们为啥愿意把善良分享给兽类,却不乐意施舍给同伴,直到很久以后,我才读明白,因为兽永远是兽,可人有时候真的不是人。
慢跑的过程中,我脑子有条不紊的将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过了一遍,之前最困难的事儿就是姜林和星辰的安置问题,现在他俩在秀秀那儿躲着,短时间内不会有啥闪失,那剩下的就是如何反击,让孙马克顾头不顾腚。
想着想着,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搞笑的人名,掏出手机迅速拨通他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半晌,那边也没人接,看看时间这才刚早上五点半,正常人确实都还没睁眼,我琢磨几秒钟后,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备注付炎杰的号码发送了过去。
晨练了差不多半个多钟头,王志梅竟然给我打过来电话,她声音慵懒道:刚刚才看到你给我发的几张图片,那些照片是昨晚枪击案时候你拍下来的吗?
早安梅姐。我爽朗的回应:照片确实是我拍的,但我肯定不会承认,另外我还通过一条渠道得知,那两台面包车现在应该被弃在北郊的垃圾场。
哎呀,这条消息太重要了!王志梅的声音瞬间变得清醒无比:谢谢你啊王朗,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我替我们所有同事感谢你。
我顿了顿说:梅姐,我也有私心的,我和孙马克的关系,估计你也知道,只要他过的不舒心,我就很快乐,所以这事儿,我其实干的挺卑鄙。
王志梅沉吟片刻说:站在警察的角度,你和孙马克确实都属于我极其厌恶的那类人,你们为虎作伥,从事各种非法暴力的乱乱纪行为,但有时候我静下心想想,你们之所以会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并不是出在你们个人身上,我只能说,体制内部出现很大问题,但我无能为力。
姐,你是个好警察,真的。我提了口气浅笑。
好人通常都不受待见。王志梅苦笑说:王朗,从私人的角度说,我其实并不讨厌你,有时候看你,我就感觉和看一个陷入迷途的小弟弟似得,说句掏心窝的话,你现在做的事情,不可能长久,法律越来越健全,人们的法律意识也越来越强,你自己想想,读书时候,你打人一拳头,有多少人会报警,可现在呢?赖皮变多了,但也正说明人们开始懂得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我抽了抽鼻子,笑的极其无奈:你说的对,可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如果可以,回头是岸。王志梅语重心长的宽慰我。
我怔了一怔感慨:岸太远,船已破,不说了姐,我有电话打进来了,咱们回头聊吧,照片的事儿,你别告诉任何人是我发的,说了我也不会承认。
王志梅苦口婆心的说:这两天我请吃顿饭吧,就当感谢你为我提供宝贵信息,咱们好好聊聊。
我咳嗽两声暗示:你可想清楚昂,我现在是个祸害,所有人都不敢离我太近,生怕被牵连,你请我吃饭,保不齐谁往你身上泼脏水。
王志梅很无所谓的出声:切,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警察。
挂断电话,我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温暖,当压力来袭,身旁那些平常跟我称兄道弟的人都开始敬而远之的时候,秀秀王志梅,两个平常我几乎都不会联系的朋友,却愿意帮我一把,刹那间,我对友谊这个词的理解变得更加透彻。
晨练结束,我收拾好心情,正大光明的走回住的地方,刚刚进家,兜里的手机就响了,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一下接了起来: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粗鄙的男声:你是王朗吧,你可能不认识我,但应该知道我姐和我姐夫,我姐夫叫姜林,我姐叫霞霞,因为你的事,我和我爸昨天被人堵家里揍了好几回,你看这事怎么处理?我姐夫买枪的渠道是我帮忙联系的,这事儿揍我们那伙人不知道,但我见过和我姐夫一块的那个星辰,我也听到他俩说,买枪是替你办事。
我为之一楞,随即反问他:你想怎么处理?
拿点钱吧,我姐说了,你不缺钱,只要你钱到位,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这事儿,否则的话,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