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后娘娘无关,是我不想回相府的!”林雪晴的眼中噙着泪花,撕扯着嗓子喊。
众人皆是一愣一愣地看着她。
林雪晴移开目光,看向自己的生父沐远。
她眼中掺杂着恨意,无所遁形。
但她自小就怕沐远,对上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地颤抖。
萧懿宸气势逼人地问,“是不想回,还是有人威胁你,不让你回?”
说罢,他看向了萧熠琰。
林雪晴十分肯定地摇头否定。
“不是的……没有人威胁民女。当年强盗抢杀,我差点死在他们手里,幸被人所救……我害怕,不想回相府,苏姨娘要害我,母亲保护不了我,我还不如待在乡下。
“彼时,我无意间救了昏迷失忆的皇后娘娘。
“是我,是我故意让她取代我,换取我的自由,皇后娘娘不知情的……”
沐芷兮眸色微凛,假装无意地看着身边的萧熠琰。
这些话,是他教林雪晴说的么。
“如此说来,皇嫂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嘛。”萧清雅帮腔道。
萧熠琰冷着脸对萧懿宸,“王叔可听清了。”
萧懿宸眸光阴郁,一言不发地盯着林雪晴。
“丫头,你受苦了。”安远侯夫妻俩走到林雪晴面前,却不知如何与她亲近。
林雪晴多年的委屈涌上心头,扑进了外祖母的怀抱中,抽泣不止。
“外祖父、外祖母……”
安远侯苍老的脸上浮现一抹欣慰。
“回来就好。以后,安远侯府就是你的家。”
“是,外祖父。”林雪晴十分拘谨。
啪啪啪!
萧懿宸突然拍手鼓掌,言语中掺杂强烈的质疑。
“好一出重逢的大戏啊。皇上,你可真让本王刮目相看。”
他面具后的双眸散发阴恻恻的冷光,望向萧熠琰。
萧熠琰嘴角微扬,“王叔过赞。朕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
萧景逸见缝插针,打起了圆场。
“既然人没死,这事儿就算翻篇了吧。”
萧懿宸并未搭理,转而询问沐远。
“沐相白白帮人养了几年的女儿,甘心么。”
他眼中的光讳莫如深,令沐远避之不及。
沐远稍加思索,看清了局势后,见好就收。
他上前行跪拜礼,“能够教养皇后娘娘,是臣无上的荣耀。”
看着沐远这见风使舵的嘴脸,萧熠琰嘴角轻扬,甚为不屑。
同坐高位的墨衍嗓音低沉,带着不容违抗的强硬,出声告诫。
“从现在起,孤的女儿与沐家再无任何瓜葛。”
沐远赶忙应下,“是,本相谨记。”
萧熠琰狭长的双眼,眼尾微微上挑,透着几许轻松愉悦。
“这么多年,在教养皇后这件事上,沐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日起,朕便批了沐相告老还乡的折子,放你自由。”
“皇上!”沐远立马急了。
他瞪大了眼睛,十分诧异。
自己什么时候上奏要告老还乡了!
“怎么,沐相有话说?”萧熠琰双眼轻眯,上身微微前倾,戾气随着他的动作倾泻,明明距离不近,却给人以强大的压迫。
触及对方眼里的警告威胁之意,沐远直接咋舌。
他的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却只能融成一句。
“臣,领旨谢恩。”他匍匐在地,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似的。
紧接着,众人便听到了他的呜咽声。
“臣,谢皇上恩典——”沐远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把自己弄得头破血流。
他大声笑了起来。
破罐子破摔似的,笑声近乎癫狂。
萧景逸乐见其成,笑着调侃了句。
“皇兄,你帮沐相找回了亲生女儿,又让他回乡享受天伦,瞧把他给感动的。”
沐远心里郁闷之极,又被萧景逸补了一刀,当即就感觉喉头一阵血腥,旋即便喷出一口血水。
“天哪!沐相吐血了!”
“他这是太高兴了吧?”
沐远晕倒前,看到那些人投来的眼神,连死的心都有了。
做了这么多,他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丞相之位啊!
林雪晴亲眼看着沐远被拖了出去,心里松了口气。
老侯夫人满脸慈爱地,抚摸着林雪晴的头顶。
“丫头,你以后再也不用看他的脸色了。你呀,就跟你母亲一起,搬回侯府住。”
林雪晴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安远侯转身面朝高位,拱手行礼。
“皇上,请您允准,让老臣和夫人带雪晴丫头离席。”
萧熠琰薄唇微张,“准。”
离席前,安远侯夫妻俩不约而同地看了眼高位上的沐芷兮。
眼中的慈爱并没有半分消减。
“慢!”萧懿宸突然叫住二老。
“王爷还有吩咐么。”安远侯甚是硬气地对上他的目光。
萧懿宸绕有深意地看着安远侯夫妇,目光阴恻恻的,充满审视意味。
“本王就是好奇。得知皇后的身世后,二位似乎并不意外。难道,你们一早就知道……”
安远侯瞳孔震荡,立即打断他的话。
“王爷慎言。”
萧懿宸转而看向林雪晴,露出嘲讽的笑意。
“既然不想回,为何今日又回来了?是有人指使么。”
被他那双眼睛盯着,林雪晴浑身战栗。
她下意识地往老侯夫人身后躲,低着头,睫毛颤抖,不敢回话。
萧懿宸并未放弃,步步紧逼。
“还真是心照不宣啊。不过,你们可得给本王记清楚了,本王最痛恨那些满口谎话的人。若是让本王抓住了把柄……”
“臣的家事,不劳王爷费心。”安远侯没有把话听完,精神矍铄,毫无畏惧。
萧懿宸面具下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并未发怒,而是朗笑了几声。
那笑声起初听着很愉悦,却渐渐变了味道,到最后,如同刀子刮过光滑的杯壁。
众人从他的笑声中听出了病态和偏执,巴不得捂上耳朵,却不敢。
安远侯三人离开后,萧懿宸猛地转头,看向高位上,那身着龙袍的萧熠琰。
面具后,他那双眼睛散发阵阵寒意。
“皇上,来日方长。且行且看。”
扔下这句话后,他扬长而去。
朝臣们纷纷呼了口气,劫后余生般地相视一笑。
气氛总算没那么窒息了呢。
萧熠琰微抬下巴,对着随身太监投了道眼色。
旋即,掌事太监手搭着拂尘,亮了嗓子。
“今日正阳节宫宴已结束,诸位大人可自行离宫了。”
众人起身,朝着帝后的方向躬身一拜,“臣等告退——”
出了宴会场,几个人忍不住交头接耳。
“呼——太悬了。”
“谁说不是呢。方才本官连口水都不敢喝。”
“瞧着皇上和王爷那架势,今日差点把命交代在这儿。”
“话说回来,皇后娘娘的身世,真让我等始料未及啊。”
一提起这个话题,几位大人都来了兴致。
仿佛,刚才的惊吓都一扫而空了。
“皇后娘娘的生父是梁国皇储,也就是当年杀敌无数的梁国三皇子墨衍吧?”
“没错,就是那个墨衍。梁皇早就有意将皇位传给他,却听说他为了死去的妻女隐世了。如今重入朝堂,短短两个月时间,就带领大军击退了南国大军,还长驱直入取了南国两座边防城,岂不表示,梁国不日就会……”
其中一位武将立马打断,“嘘!这些事可不能随便议论。抛开皇后娘娘的身世不说,梁国使臣此次来我北燕,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这还不好猜嘛。墨衍的女儿成了咱皇上的皇后,北燕和梁国联姻,永结两国之谊呗。”
柳镇元默默地走在最后,听到前面几位大臣的对话,眉头微锁。
梁国和北燕结盟么。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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