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年会(1 / 1)

纷飞的雪夜里,行人不自觉加快步伐,赶着回家与家人相聚,没有人注意到街上紧紧相拥的男孩和女孩。

寂白稍许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寂白终于放弃,她缓缓抬起手,攥住了谢随的衣服衣角,黑色的防风服质地很硬,攥在手里起了褶皱。

他身上有淡淡的薄荷烟草的味道。

“谢随,没事了。”

她眼角带着微润的红,细密的睫毛被眼泪沾黏在了一起,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声音低沉:“谁欺负?”

寂白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眸子深邃,截断的眉毛透着凶戾的味道。

她摇了摇头,重新坐回到长椅上,小心翼翼地将晚礼裙取出来,给谢随看:“是裙子坏了。”

谢随坐在她身边,伸手薅了薅裙子,表情显然不可思议:“就为这破裙子,年三十坐街上哭?”

寂白固执地夺过他手里的布料,咕哝道:“这不是破裙子,这是奶奶给我的晚礼裙。”

谢随真的是很不懂现在女孩的想法,屁大点事,居然也值得哭一场,他差点还以为她经历了什么生离死别的大事呢。

谢随看着那条流光溢彩的漂亮礼裙,轻松地说:“破了补好就是,不要为这种事掉眼泪。”

她的眼泪很珍贵,至少,对他来说,无比珍贵。

“不明白。”寂白咬了咬唇:“我为年会准备了很久,裙子坏了,我就去不了了。”

“一定要穿这个?换一条行不行啊?”

“我没有第二条可以替换的晚礼裙。”寂白轻轻地抚摸着蕾丝纱料上面闪闪的鎏金丝线,柔声说:“这是我唯一的礼裙。”

谢随看着她眼底的失落,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起身将裙子收拾收拾,塞进盒子里:“走吧。”

寂白诧异地看看他:“去哪儿?”

“找地方缝裙子。”

寂白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叹息道:“已经赶不及了。”

谢随朝她伸出了手:“没到最后一分钟,一切都还来得及。”

寂白低头望着他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拍开,终于嘴角扬起了笑意:“嗯!”

寂白跟着谢随穿过了曲曲折折的小巷子。

周围楼屋灯火通明,偶尔能听见巷子尽头传来的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和小孩子清脆的笑闹声。

“谢随,去哪里啊?”

谢随步子迈得很大,走得快,寂白穿的是礼裙配的高跟鞋,有些追不上他的步伐。

他走一段便会停下来等她:“要是再磨蹭,就真的赶不及了。”

寂白的脚都快被磨坏了,她摸摸自己的脚后跟,歪歪斜斜地追上谢随。

谢随这才察觉到她穿的是高跟鞋,脚后跟都被磨得通红,于是他本能地伸手要抱她,寂白侧了侧身:“干嘛。”

“还能干嘛,抱走啊。”

“谁要抱。”寂白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我没问题的。”

“还远着,这样要走到什么时候。”谢随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四十了。”

时间很紧,寂白的脚也实在被磨得疼极了,她犹豫片刻,说道:“那...背我吧。”

“不一样吗?”

谢随又想把她横抱起来,寂白连忙闪身躲开,急了:“要是不乐意背,我就自己走。”

“行行,老子背。”谢随无可奈何地蹲下身:“上来吧。”

寂白扶着他的肩膀,趴在了他坚实硬朗的背上。

谢随托着她的臀,轻而易举地将她背起来,一路上健步如飞地朝着前方跑而去。

虽然是跑着,不过他步子迈得很稳,寂白趴在他的背上,完全没有觉得颠簸。

她纤细白皙的手臂搁在他的肩头,在他脖颈边交叠。

隔着衣料,她能够感受到谢随身体的热度和硬度,他的肩颈特别宽,身体健壮结实,这样的男人,很容易给女人带来安全感。

感觉到女孩好像要掉下去了,谢随停下来托了托,稳稳地掌住了她的大腿内侧。

“贴我紧一点。”谢随说:“不然我跑起来,会掉。”

寂白偷偷地脸红了,腿紧紧地勾住他的劲瘦的腰。

正前方夜空,烟花砰砰地炸开,照亮了两人的脸。

谢随惊喜地扬头:“快看。”

“看到了。”

他心满意足地扬了扬嘴角。

很快,侧方天空又升起一簇烟花。

“快看!”

“看到了。”

“美吗。”

“美。”

“我也觉得很美。”

寂白揽着少年的脖颈,看着他眼瞳里时隐时现的光芒,她怀疑谢随从来没有见过烟花,才会这样惊喜。

“很喜欢看烟花?”

“一般吧。”谢随的回答显得漫不经心。

“那干嘛这么惊喜,像从来没有见过似的。”

谢随回头睨她一眼:“我是让看啊。”

寂白更不解了:“那我也不是没有见过烟花啊。”

“我知道见过,谁还没见过烟花了。”

“所以啊,干嘛要这么惊喜。”

“哪只眼睛看到我惊喜了。”

“刚刚明明就...”

“信不信我把丢出去。”

“......”

寂白闭嘴了,她决定不再搭理这只动不动就凶她的杠精。

天上又窜起一簇更大的烟火,哗啦啦地炸开成好几个花团,颜色也格外绚烂。

“谢随,快看。”

谢随刚刚被寂白说了,他故意低着头,憋着不去看,闷声说:“谁还没见过烟花了。”

寂白有点想笑,她抬起谢随的下颌,柔声说:“看吧,我不会笑话。”

他的下颌缀着淡淡的青茬子,微微有些硌手,但寂白觉得还挺舒服,像摸猫咪一样,刮了刮。

谢随终于重新望向天空,漆黑的眸子里有了光。

其实,他并不觉得烟花多么稀罕,但这一瞬间绽放的美丽,他很希望让她看到...

谢随固执地觉得,这世间所有的美丽,都应该属于她。

……

很快,谢随在自己居住的三合居民楼前停下来轻轻地敲了敲底楼的单元门:“方阿姨,您在吗?”

门打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人出现在寂白面前。

她打扮朴素,穿着格子棉服,身前还挂着围裙。

见到谢随,她神情亮了亮:“小随啊,快进来,还没吃晚饭吧,进来一起吃饭。”

“方阿姨,不吃饭了,今天来找您是有事。”

谢随也不废话,将寂白手里的礼裙盒打开:“我朋友的裙子坏了,您手艺好,能不能给补补?今天大过年的打扰挺不好意思,我给您加班费?”

“哎哟,什么加班费,我们家老头应急的医疗费都是给掏的呢,快别说这些话,进来坐,我看看这裙子。”

谢随拉着寂白进了屋子,寂白看到家里墙边挂着好几条漂亮的裙子,还有西服和各式各样的正装,看样子应该是专业的布料修补铺。

方阿姨从房间里拿出眼镜和针线盒,打量着礼裙的滑线处。

“这裙子做工精美啊。”阿姨诧异地望向寂白:“不便宜吧。”

寂白见她是识货的,顿时放心了不少,问她道:“这能补吗?”

“能是能,可我也不敢轻易动手,这可是高定的裙子啊。”

寂白连连摆手:“阿姨,没关系,能补到什么程度我都不介意,只要今天晚上能穿上就行。”

“是急用?”

“嗯。”

方阿姨想了想:“这样吧,我帮缝补一下,让今天晚上能穿出去,不过也只能应应急,真要完全修补好,还得去找专业的师傅。”

寂白惊喜道:“谢谢阿姨!”

谢随说:“阿姨,您得快些,小白八点就得走了。”

“行行行,我现在就开工,肯定帮的小女朋友赶上时间。”

“我不是...”

她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方阿姨说干就干,穿上了裁缝的小皮围裙,拿着裙子进了工作间。

寂白也只能将半截话头咽回肚子里。

才不是他女朋友呢。

谢随薄薄的嘴唇浅抿了起来,寂白不满地戳了他一下,他用力地憋着笑,看这模样,心里还挺暗爽的。

方阿姨的动作相当专业,找来了暗金的丝线,替寂白将滑线的地方结结实实地缝合了起来,从外侧看,完全看不出裙子有任何异常。

“好了,丫头,快进里屋去试试。”

方阿姨将裙子递给寂白,带她去里面无人的房间里试裙子,谢随也巴巴地跟进来,又被方阿姨赶了出去:“干啥,女朋友换衣服也看啊?”

谢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行吧。”

他就在外面等。

十分钟后,寂白走出了房间。

谢随站在院子边,敲响了打火机,准备点烟,回头便望见她。

鎏金色的长礼裙修饰着她苗条的腰身,下摆是层层的蕾丝纱织面料,微蓬,镶嵌着璀璨的碎钻,灯光下格外闪耀动人。

她迷人的香肩宛若驼峰,锁骨沟壑深长,修饰着她白皙性感的颈子。

方阿姨为她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乌黑浓密的秀发挽了起来,束在头顶,垂下几缕细碎的发丝。

上天赐予了她最奢侈的美,她将这美融入了骨血中,一举一动,勾魂夺魄。

他仿佛看到了这一生中最明亮璀璨的那束光。

寂白抱着蓬松的裙摆,迎上谢随深邃的目光,忐忑地问:“怎么样?”

谢随打火机里的火苗被风熄灭了,他避开目光,连忙将嘴里的烟摘下来,扔在了暗处。

他脸红了。

“好、好看。”

生平第一次,某人说话都结巴了。

寂白没有注意到谢随神情的变化,她专注地打量着自己的裙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我觉得完全没问题了,可以去年会的。”

“嗯。”

寂白转身对方阿姨道谢:“阿姨,真的太感谢您了,多少钱,我给您。”

“哎哟,举手之劳而已,小随以前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们家老头的命都是他救回来的,既然是他的小女朋友,就不要说钱的事了。”

寂白还未解释,谢随已经将自己停在树下的山地自行车推了出来,冲她道:“上车,送。”

“今天已经很麻烦了,我打车过去吧。”

“年三十,出去打车试试。”

“呃。”

寂白回想了一下,刚刚一路走来,好像街上真的没有看到几辆载客的出租车。

她只能捧着裙摆,小跑到谢随的车边:“那行吧。”

谢随见她白皙纤细的臂膀都露在外面,此刻寒风瑟瑟,小姑娘嘴唇都冻得发紫了,他毫不犹豫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了她的身上。

棉服带了他身体的热度,顷刻便将她冰冷的身体暖遍了,暖得她连礼貌推辞的话都说不出口,这衣服...好舒服的。

寂白打量着他的山地车:“这没有后座位啊。”

谢随理所当然地说:“坐前面。”

“......”

夜空飘着鹅毛雪,寂白裹着谢随的外套,纠结地看着山地车前面的杆子。

倒也不是不能坐,就......有点奇怪啊。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毛衣,单手撑着车龙头,另一只手垂在身侧,随时准备着拥她入怀:“来啊。”

寂白磨磨蹭蹭,没有过去:“这...行不行啊?”

谢随看出了她眼底的犹豫,说道:“现在反悔不去,老子还能赶着回家看春晚。”

寂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流光溢彩的礼裙,不再犹豫,抱着纱织裙摆,坐上了谢随的山地车。

谢随等她坐稳以后,手环了过来,稳稳地掌住了车龙头,脚用力一踩,山地车驶了出去。

年三十的马路上没有多少车辆和行人,谢随的速度踩得很快,争分夺秒地将她送达目的地。

寂白拿着手机地图导航,上面显示还有五公里。

“左转,然后上天桥。”

“下天桥往右。”

“前面有减速带,慢点噢。”

驶过减速带,寂白的身子跟着抖了抖,其实坐在这杆子上面挺不舒服的,她屁股都被硌疼了。

“马上就到了。”似乎察觉到女孩的难受,谢随加快了速度。

“谢随,冷不冷啊?”

“自己感觉。”

寂白整个身子都被他圈进了怀中,身后就是他滚烫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的背。

他分明穿得这样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全身都在发烫,体内像是烧了个锅炉似的。

烧成这样,寂白也不担心他脱了衣服会冷了。

谢随凸出的喉结正靠着她的头顶,时不时还会碰到,硬硬的。

他注意到女孩似乎在看他,嘴角扬了扬,将下颌搁在了她的肩膀上,凑近她耳朵柔声问:“我帅不帅?”

“......”

寂白扭过脑袋,平视前方,不再看他。

他稍稍靠近她,嗅着她身体散发的幽香,不是香水也不是洗发水的味道,是属于她的独特气息,这气息...总是令他的血液翻涌,无法平静。

远远的,能看见高耸的世纪饭店明亮的霓虹。

高耸大楼的LED屏幕上滚动着“寂氏集团年会”几个字样。

这场年会安排在江城最顶级的世纪饭店,现场请来了不少明星装点门面,伴随明星而来的就是蜂拥而至的娱记媒体。

整个世纪饭店门口铺叠着红毯,闪光灯咔嚓咔嚓亮个没完。

谢随将山地车停在了马路对面,寂白捞着裙子从车上跳下来,还回头揉了揉自己硌得都快麻木了的臀部。

谢随笑了笑,将她的手扯开:“我的小dy,注意一下形象,好不好。”

“哦哦!”寂白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我都忘了,我现在穿着漂亮的裙子呢。”

是的,她穿着漂亮的裙子,裙子修饰着她无与伦比的美。

谢随贫乏的词汇无法形容她现在有多可爱,总而言之,她的一颦一笑,一个动作,都能让他心跳加速。

“谢谢。”寂白真诚地向他道谢:“今天幸好遇到了。”

“感谢要落到实处。”谢随指了指自己的脸:“亲老子一下。”

寂白撇撇嘴,才不会亲他呢。

谢随见她不愿意,附身过来:“那让我亲一下。”

“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

寂白将外套脱下来,换给了谢随:“走了哦。”

“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寂白想了想:“大概会等到零点跨年之后吧。”

少年点点头。

“外面挺冷的,快回去吧。”寂白说完转身要走,他忽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嗯?”

谢随伸出手,落到她紧束的鬓间发丝上,轻轻摘掉了几片雪花。

雪花碰到他温热的指尖,顷刻融化。

寂白迎着他漆黑深邃的眸子,这一刻的谢随,温柔得快不像他自己了。

明星入口与公司成员入口不在同一个地方,寂绯绯对此却毫不知情,她踩着高跟鞋,穿着漂亮的蓝色晚礼裙,从寂明志的大奔车上走下来,径直走上了明星的红地毯。

娱记们停下拍照,不解地面面相觑。

粉丝们低声议论:“这是谁啊?”

“不知道。”

“是不是走错了?”

……

主持人也有些尴尬,连忙叫住了和大家打招呼的寂绯绯:“小姐,您是不是走错了?”

寂绯绯环顾左右,才发现不少粉丝拿着霓虹牌,上面写着支持自家爱豆的宣言。

粉丝们小声议论——

“她不是寂绯绯吗?”

“谁啊?”

“就是那个励志的盛世白莲花。”

“啊,居然是她,她什么时候c位出道了?”

“出什么道啊,就她这样虚伪白莲花,有粉丝也全是黑粉吧。”

……

寂绯绯这才发现自己走错片场了,她低声道了句“抱歉”,捂着脸从旁侧的工作人员通道匆匆离开。

她的脸颊臊红不已,暗骂父亲愚蠢,居然把她送到这边的入口。

绕到大楼另外一侧,这边没有媒体记者和粉丝,不过门面装饰更加奢华,这边才是世纪饭店的正门,集团成员董事以及企业合作伙伴,都是从这边通过。

与会的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因此这边的安保工作更加严格,几十个便衣保安混迹在人群中,时刻准备着应付突发状况。

寂绯绯走到正门边,两排的礼宾人员一一检查入场宾客的邀请函,寂绯绯拿出了寂白的邀请函,递给礼宾。

邀请函上没有照片,一般而言也不会有人作假,礼宾看了看邀请函,便请她进去。

这时,门边的秦助理看到了寂绯绯,好奇地问道:“寂绯绯小姐,怎么是?”

寂绯绯看到秦助理走过来,脸色变了变,故作镇静地说:“秦助理,我来参加年会啊。”

秦助理诧异地问:“拿的是寂白小姐的邀请函吧?”

“是又怎样,寂白身体不舒服,来不了了,她不想让奶奶失望,所以求我代她参加年会,有什么意见。”

秦助理面无表情道:“这样的话,我需要跟寂白小姐确认一下。”

寂绯绯冷冷道:“我爸的车还停在外面呢,要不要去跟我爸确认一下?”

寂绯绯搬出了自己的父亲,好歹父亲也是奶奶的亲儿子,秦助理怎么样都要给点面子吧。

却不想秦助理坚持说道:“寂绯绯小姐,没有邀请函是不能入内的。”

“可是寂白来不了了。”

“她来不了,是她的事,您能不能进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秦助理,不要太过分了。”寂绯绯冷冷地望着他,沉声道:“说到底也不过是寂氏集团的员工罢了,我可是奶奶的亲孙女。”

“寂白小姐也是老夫人的亲孙女,这封邀请函,是老夫人亲笔写给寂白小姐的,全场仅此一封,您明白这封信的份量吗。”

寂绯绯死死咬住了下唇,唇肉都发白了,嫉妒宛如毒蛇吐着信子,盘踞在她的心头。

她嘴角挂起一丝恶毒的微笑:“那又怎样…她来不了了。”

寂绯绯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女声:“姐,可能要让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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