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食堂吃饭的高峰期,不少同学注意到了路口发生的事故,纷纷驻足围观。
寂绯绯和姐妹们从食堂走出来,也看到了寂白和谢随的对峙。
她不知道寂白是怎么惹恼这位大佬了,但因有这么多人围观,作为姐姐,还是要出面帮妹妹解围的。
同时也能寻着机会和谢随说说话,打心眼里,寂绯绯对谢随很有好感,但她不敢让别人知道。
“谢随,我妹妹不懂事,如果她招惹了,我代她向道歉。”
寂绯绯的姿态不卑不亢。
全校的同学都不敢得罪谢随,见了他都是绕道走。可寂绯绯觉得,她偏要做不一样的那一个,这样谢随能够注意到她。
谢随目光偏过了寂绯绯,压根没理她,依旧凝视着寂白:“怎么说?”
寂白低声问:“什么怎么说。”
他挑眉冷笑:“问我要干什么,我回答了,同意不?”
“......”
周围男孩发出几声不怀好意的低笑。
这种事,他还要征求人家的同意,真他妈人才。
虽然这话是对寂白说的,但寂绯绯自作多情地胀红了红,谢随这种一身野气的痞坏少年,说出来的骚话总是能撩得她这类好学生面红耳赤。
“谢随,不要乱讲话,不然我告诉老师了!”寂绯绯故作镇静警告他。
她“护妹情深”的戏码也让围观的同学连连称好,在他们心目中,寂绯绯本来就是充满正能量的励志女神。
谢随终于不耐烦地瞥了寂绯绯一眼:“是个什么东西,滚。”
还从来没有这样人对寂绯绯说过这样的狠话,且对方还是自己心仪的谢随。
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红了眼睛,尽管现在被欺负的人根本不是她。
周围已经有女孩出来安慰寂绯绯了。
对于突然有人横插一脚给自己加戏,谢随异常烦躁,同时也觉索然无味。
他走到寂白身边,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拉近自己,以某种温柔呢喃的低哑调子,冷冷道——
“不想理我,以后就他妈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见一次,‘欺负’一次。”
寂白被他吓得往后缩了缩,连连点头。
谢随松开她,顺便替她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领口,转身离开。
看着他暴躁又隐忍的背影,寂白松了一口气,但同时,更复杂的情绪压在了她的心头。
她不想招惹谢随,令自己的计划节外生枝。
当天下午,寂绯绯发了一条微博——
“妹妹招惹学校的坏男孩,被欺负了,我很生气,上去帮妹妹说话也被骂,呜呜呜,求安慰。”
评论区铺天盖地都是安慰寂绯绯的话语。
“绯宝真的是很好的姐姐呢。”
“是啊,我们绯宝很暖心。”
“妹妹怎么会随便招惹学校的坏男孩呢?”
“谁知道啊,不过不作就不会死啦,闯了祸还让姐姐收拾烂摊子。”
“心疼绯宝。”
寂白现在也要开始经营自己的微博了,尽管她的微博人气低迷,不,应该说是完全没有人气,只有几个认识的人关注着她。
但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僵尸号,将来说不定会成为撬动地球的那只杠杆。
寂白随手对着黄昏的操场拍了一张照片,发微博鼓励自己:“珍惜健康,感恩机会,小白要努力活下去!未来可期!【加油】”
重来一次的机会真的来之不易,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操场上,谢随正在打篮球,燥腾腾的晚夏,少年们挥汗如雨。
谢随的体力一直很稳,攻势迅猛,整个人就像是有发泄不完的精力,好几个男孩都被他干得筋疲力竭,坐下来剧烈喘息。
篮筐之下,丛喻舟刷着手机,忽然说:“哟,有人把咱们拍下来了。”
蒋仲宁好奇地探头看他手机:“这照片拍得巧,随哥的大灌篮啊!”
照片的角度是从正对面的教学楼上俯拍的,时机把控非常巧合,正好把谢随起跳灌篮的俊逸身影抓拍下来。
不过因为距离很远,拍摄者可能自己都没发现。
蒋仲宁问:“从哪儿看到的?”
丛喻舟指给他看:“附近的人这一栏,这才发送两分钟呢,真是巧了。”
蒋仲宁念着这条微博的话:“‘珍惜健康,感恩机会,小白要努力活下去,未来可期’,啧,挺励志啊,赌一包辣条,是个矫情的妹子,说的像是快死了似的。”
微博头像是《蜡笔小新》中小白的卡通照,丛喻舟顺藤摸瓜,戳进这个名叫“小新的小小白”的微博。
“这妹子看来是寂绯绯的粉丝呢,转的全是寂绯绯的微博,关注人也只有寂绯绯。”
“操,她还转了寂绯绯骂咱们的微博呢!”
“啥,寂绯绯骂咱们了?”
几个男孩连篮球都顾不得打了,连忙围住丛喻舟,疯狂窥屏。
“点开看看,评论里怎么说的。”
“说咱们是校园暴力,咱从不在学校欺负人,哪儿校园暴力了!”
“过去是没有,但今天随哥做的事确实不厚道,不知情的看来,这就是校园暴力。”
“随哥也太冲动了,骑车撞人家女孩,很过分。”
“真的真的很过分!”
男孩们也开始倒戈相向指责谢随了。
忽然,篮球带着劲风飞过来,重重砸在丛喻舟身边的塑胶操场上,谢随冷声道:“有完没完。”
少年们齐刷刷闭嘴。
谢随拎过了丛喻舟的手机,拇指下滑看评论。
丛喻舟满心忐忑,生怕谢随怒气上头,跑去把寂绯绯揍一顿。
不过幸好,他没说什么。
当天晚上,寂白发现自己又涨了个粉。
之所以会注意到,是因为这个粉丝的头像是蜡笔小新。
她的微博名叫“小新的小小白”,乍一看这个粉丝的头像,跟她还挺有点情侣头像的意思。
不过用小新头像的网友多了去,寂白耸耸肩,并没有特别在意。
两天后,体育课上。
安可柔嘲笑了寂绯绯是病秧子,寂绯绯气不过,一定要跟她比跳高,结果摔跤了,膝盖破了窟窿,血流不止。
因为她是血友症患者,一旦出现受伤的情况,则会非常危险,如果止不住血,甚至会危及生命。
寂绯绯被同学和老师迅速送往了医院,医生说失血过多,需要立刻止血补液,扩充血容量。
还在课堂上的寂白,也被匆匆赶来的父母叫到了医院里去,要求抽血。
事出意外,寂白完全没有准备,便被弄到了医务室里,抽了200的血液。
虽然她心里极不情愿,可是没有办法,寂绯绯状况很危险,流血已经止住了,如果不立刻补充血液,她可能会一直昏迷。
十七岁到二十三岁期间,本来应该是寂绯绯身体良好的时期,很少犯病,所以抽血次数也不多,偏偏寂绯绯自己要作死,去和别人比什么跳高。
飞来一场横祸。
晚上八点,寂绯绯清醒了过来,父母围着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寂白因为头晕,一直靠坐在沙发畔,无人问津。
“妹妹,没事吧。”寂绯绯故作关切地询问她。
“我没事,谢谢姐姐关心。”
看到姐妹俩这般融洽地相处,父母神情里透着欣慰,陶嘉芝还坐到了寂白的身边,爱抚着她的脸蛋。
“白白又头疼了吧,妈妈帮揉揉。”
上一世每每发生这种事,寂白都会疾言厉色地申斥姐姐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害得她也跟着遭殃。
结果可想而知,寂白被父母骂没有心肝,不顾念姐妹亲情。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让父母失望,这也导致了父母对她最后的那点亏欠之意都没有了。
现在,寂白不会这样傻了,她明白,会哭的小孩才会有糖吃。
寂白闭上了眼睛:“每次抽完血都会头晕,缓缓就没事了,妈妈不用担心我。”
陶嘉芝歉疚地说:“白白受苦了,晚上回去,我给做好吃的,补补。”
“没关系,看姐姐想吃什么吧。”
“白白真是懂事啊。”
寂绯绯脸上的笑意已经荡然无存,她看着寂白,表情复杂。
寂白忽然抬眼和她对视,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让她心底泛起寒意。
她立刻恢复了笑容,打趣说:“白白还像小孩子呢,跟妈妈撒娇。”
寂白依偎在母亲的身边,顺口提道:“妈妈,我听说姐姐今天在学校里,故意跟我们班的安可柔比跳高,这才磕破了腿。”
陶嘉芝脸色一变,望向寂绯绯:“是真的吗?”
寂绯绯和父母解释的是走路不小心跌倒,骤然被寂白戳破,她表情不太自然。
“是...是有这么回事。”
父亲寂明志也有些生气了:“绯绯,的身体状况如何,自己清楚,怎么能和朋友逞意气呢!幸好白白及时赶到,万一白白赶不来,失血过多丢了性命可怎么办!”
寂绯绯很少被父母这般严厉地申斥,一下子绷不住了,哭着说:“她怎么赶不来啊!不就在学校吗,一个电话就叫来了,们干嘛要这么凶!呜呜呜!”
眼泪是寂绯绯最厉害的武器,从小到大只要父母一责备她,她就哭,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心疼,父母便会立刻软下来,安慰她,这招屡试不爽。
还不等父母态度软下来,寂白开口道:“姐姐,我的确能够及时赶来,为献血,可是每次献了血,我也很难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的错误买单。”
她说着说着,竟然也哭了起来。
她一哭,寂绯绯倒是惊得忘了哭泣。
她可是寂白啊!寂白什么时候哭过,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不会哭的小孩。
小时候被父母责骂,她死死咬着下唇,唇肉都要出血了都没让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她竟然哭了!
就像经常下雨的热带,人们对于雨水没觉得多稀罕的,可是在沙漠里,天上落下一滴水都会让人都会觉得是世界奇观。
寂绯绯的眼泪和寂白的眼泪,产生的效果截然不同。
父母慌了神,顷刻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寂绯绯!还狡辩!”寂明志站起身来,指着寂绯绯怒声道:“妹妹给输血,那是妹妹顾念亲情,可是妹妹没有义务为的错误买单!如果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不会管了,自生自灭算了!”
当然,父亲说的都是气话,但是寂白想要的效果却达到了。
寂绯绯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有被父母这般严厉地责怪过,过去家里面,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作壁上观,笑着看父母责骂寂白。
现在,一切都颠倒了。
“爸,怎么能这样说我,我...我干脆不要活了!”
寂绯绯又哭又闹,好不消停。
寂白则皱紧了眉头:“妈妈,我头疼。”
母亲陶嘉芝被寂绯绯吵得心烦,说道:“别吵了,妹妹还头疼呢。”
寂绯绯不是省油的灯,当她意识到风向不对的时候,便会及时刹车止损,停止了哭闹,只愤愤地看了寂白一眼。
寂白坦坦荡荡地与她对视,她必须要让寂绯绯明白,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任由她拿捏的软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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