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名震天下的名将,并未身着盔甲。
他穿着一袭白衫,束着白色腰带,显得十分儒雅。
而他五官面貌,也甚是端正,而近日未有征战,他未有见光,皮肤也颇是白皙,一身满是书生文弱气息……尽管他特意蓄须,有着一抹黑色的山羊须,凭空添了些许威严,但也掩盖不住那属于书生的秀气。
他看着昏迷之中的白晓,叹了一声,旋即走出了营帐之外。
那个随军的老大夫,也叹了声,就即离开。
这是清原第一次见到陈芝云。
这一次,也仅是这么匆匆一瞥。
但饶是如此,也让清原瞳孔微缩。
本来想要将八方道眼之术,继续扩展出去,窥探陈芝云一番,可此时也打消了念头。
因为陈芝云身上的气运之厚重,要比文先生更重,甚至,还要胜过了如今执掌梁国的那位太子。
“不愧是封神的重要人物之一。”
清原暗道:“气运之重,真是令人心惊。”
以往也曾接触过姜柏鉴,但那时清原初成上人不久,道行还浅,所见不多。但如今他已经是人世间最巅峰的修道人,洞彻真相,能见一切,也就将陈芝云身上的气运,看得清楚。
换作其他修道人,如此窥探于陈芝云,必要遭受反噬,若是道行浅薄的上人,多半还要阴神溃散,身死陨灭。但清原本身异常不说,加上道意在身,不惧气运冲撞,才视而不见。
只是,饶是如此,清原也无意再去窥探陈芝云了。
……
营帐之中。
静了许久。
然后静静躺在那里的年轻人,陡然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缕精芒。
他深吸口气,勉强撑着起来。
尽管昏迷是装模作样,但是那化血元术,确实是真正的难缠,以他的道行,依然无法祛除,症状依然在恶化。
“这么恶化下去,再过一段时间,恐怕就不必装了。”
白晓咬着牙,暗骂道:“如今以我的道行,只能勉强延缓这邪术侵蚀,要是家主不能在近期替我寻得解救之法,那么过得几日,就该真正昏迷过去了……待到那时,在昏迷之中逐渐受到侵蚀,定是必死无疑。”
他脸色十分难看,如果一旦昏迷过去,对他而言,也就相当于是死了。
“那家伙究竟是哪里来的?”
“他一身法力不算雄厚,却让我为之心悸,又连军中杀意冲不散他,这一记邪术之下就让我落到这般地步……”
“不是说守正道门立派以来,中土的妖邪派别,都被清掉了么?”
“难道是妖类化人,本体乃是剧毒之物,成妖之后,剧毒在身,仍如神通?”
“伤势这般恶化下去,白某人是离死不远了,眼下也不知道家主那边进展如何?”
白晓心中念头无比纷乱,心道:“好歹我临东白氏也是仙道世家,祖上是仙家人物,传承底蕴也是不低,想来要解去这邪术,应当也是不难的……”
他这般想着,心绪紊乱。
源自于邪术的侵蚀,让他无比虚弱,头疼昏沉,便是念头转动,所思所想,都不能自如得意。
而就在他准备继续运功,压制体内邪术侵蚀之时,便听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
“临东白氏,确实能治这化血元术。”
平淡的声音,冷淡的语气,清澈如水般的意味。
但在白晓耳中,就如同惊雷炸响!
“何方来人?”
白晓露出惊色,尽力压低了声音。
在他脸上,惊骇神色之中,竟是有着些慌忙。
身为修道人,许多事情白晓都十分明白。
这里是白衣军的营地,乃是天底下气运最重的地方之一,几乎不亚于梁国宫城之内,就算是真人,也不能肆无忌惮地窥探……就算是上人,也不能潜入此地。
即便是武道大宗师,不是修道之辈,不惧气运冲撞,但白衣军乃是世间最为精锐的军队,真是武道大宗师,也不能潜入此处。
那么,来者何人?
白晓深吸口气,道:“究竟是何方高人?”
那声音平淡道:“你我也算熟人,不必见外。”
“熟人?”白晓怔了一怔,旋即眉宇紧皱起来,而双手却悄然捏起了印诀。
“不必费力了。”
那声音说道:“我不在军营当中,只是运用秘术,与你谈话罢了。你这道术,寻不到我……”
白晓心中一凛,只觉自己在想什么,都尽数被对方察知,不禁骇然更甚。
而就在这时,那人徐徐说道:“看你假作昏迷的模样,看来截杀叶独一行人的,倒不是陈芝云的主意,而是你自作主张。”
白晓心中闪过一道灵光,骇然道:“是你?”
尽管声音不同,尽管语气不同,但他立时便将这道清澈的声音,与那黑袍人低沉的声音联系起来。
这是对方追过来了?
还是说,这一道邪术打在自己身上,不仅仅让自己日渐虚弱,濒临生死,更是能够以此窥探自身?
“你这才知道是我么?”清原轻笑了声。
“你想干什么?”
“倒也不想干什么,只是怜你将死,看你处境如何。”
“未必。”白晓深吸口气,道:“你既然已知我是白氏之人,就该知道我临东白氏有着仙家传承,这旁门左道的邪术,也能害我?”
随着声音落下,又听清原声音传来,说道:“临东白氏确实能够将这邪术视作等闲,但你源镜城白氏,仅仅是分支而已。”
“你……”白晓心中陡然一惊,露出骇然之色,对方竟然知道他真正的来历?
“源镜城仅是白氏分支,未必能有此类法门。”清原平静说道:“退一步讲,即便是有,白继业不过一个分支家主,而他本身道行浅薄,也不知那一门法术,能治这般邪术。并且,你几日前便从此处,借着飞禽发出消息,以寻常飞禽传讯,想来如今也才堪堪到源镜城,刚入白继业手中,而即便他能即刻找到救命之法,要将此法用飞禽带来给你,也是数日光景……一来一回,折腾下来,你未必已死,但也已经昏迷了。”
白晓脸色阴晴不定,十分难看,正是被他道出了心中隐忧。
“你究竟是谁?”
“你也算是熟悉。”
清原笑道:“当年是你引我去见白继业,送了我那钥匙,只是也让我在那儿立下了祸端。”
白晓微微皱眉,时过十余年,他与清原不过一面之缘,早已陌生。
换做常人,必是彻底忘在脑后。
但他是修道之人,虽然不如清原,也未凝成阴神,但细想之下,也能想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道声音,清澈如水,如此熟悉?
想了片刻,便见白晓浑身一震,深吸口气,惊骇道:“你是……清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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