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了江湖天字第一号病人,谭昭心里竟然莫名涌起了一股诡异的内疚感,类似于病重垂危的江湖人都还在拼命,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找人皮一下呢~
所以,谭昭决定去神侯府找崔三爷收一下酒钱。
赫连春水这会儿吃饱了,心情自然好上不少,可听到要去神侯府,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他都是拒绝的,去什么神侯府啊,要去也该去他们赫连神府呀。
“去你家做什么?围观你爹殴打你吗?”
“……”有时候,真是分分钟想弑君啊,赫连小妖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可他能怎么办,他只能强行挽尊啊,“都是外人造谣,您可要明察秋毫啊!”
谭昭一脸真诚:“哦,等你脸上的伤好了再说吧。”
他话刚说完,谭昭抬头就看到了神侯府巍峨的牌匾,赫连春水正手心痒痒呢,打神侯府里头就出来个人,那人身形很高,却偏生走路歪歪扭扭的,手里提着个酒壶,老远就闻到桂花酒独有的清甜味道了。
此人,真是崔略商崔三爷,崔三爷眼神特好,一眼瞧见请他喝酒的年轻后生,眼睛都眯起来了,一抬手就喊道:“哟~小公子,是你啊!”
他说完,才看到后头的赫连春水,一看脸,立刻就笑了起来:“小侯爷果然独树一帜!”
“小爷今天不打折你的腿,就不姓赫连!”
崔三爷喝了口酒,啧了一声:“崔春水这名,可不好听的。”
恰是此时,赫连春水的枪到了,崔三爷武功不如何,逃命的本事却是一流,他跑得又快又好,甚至还能趁着间隙喝口酒压压惊,可把小侯爷气坏了。
这样的场景,实在不太少见,神侯府的下人都知道,自家崔三爷除了腿厉害,嘴巴更是不饶人,早有机灵的人去找无情大爷调停了。
无情听了,也并不急,只将下人挥退,只将手头上的紧急事件处理好,这才推着让人推着轮椅出去,然后……!!!
“陛……您怎么来了?”说好的一起坐轮椅的呢?!
谭昭脸不红心不跳说着谎话:“春水说外头空气好,便出来转转,听小花师傅说崖余受了风寒,可是好些了?”
无情难得磨了磨牙,心里头盘算了一下赫连小侯爷的黑历史一百条,这才摇了摇头:“早就好了,您还当我小孩子呢!”
“咦?大师兄竟认得这位小公子?”崔三爷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他这位大师兄平日里可冷情得紧啊,便是他们师兄弟相处,也不会如此温和,这人到底什么来头?难道是盛家遗孤?可盛家不是早就……这小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儿,难道另有一番际遇?
崔三爷脑洞开得大,无情却是难得一楞,这才反应过来追命说的小公子是陛下,这……无情坐在轮椅上,送了三师弟一个你多保重的表情,适才开口:“自然认识,不仅我认识,世叔也认识。”
世叔也认得?那没错了没错了,难怪大师兄今天这么温和呢,会不会多发例钱啊?崔三爷心里打着小算盘,这一抬头呀,就对上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睛,他心里忍不住一叹,这双眼睛生得好啊:“小公子为何这般看着我?”
难道是嫌弃他太邋遢了?
只见人笑着摇了摇头,开口:“其实不瞒崔三爷,我其实痴长你几岁。”
“这不可能!”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残酷,这么无理取闹,长得好显年轻是我的错吗?当然不是,他不就是没续须嘛,几辈子都没续过,凭什么当了皇帝要续须。
“所以崔三爷,酒钱的事情……”
崔三爷肯定长了四条腿,否则怎么会跑得这般快呢,赫连春水掸了掸灰尘,心中郁气尽出。
“您是来找世叔的吗?世叔有事……”
抬头抬头止住无情的话头,摇了摇头:“找你和赵小花师傅一样,听说李龄的事情了吗?”
谈起正事,无情脸上愈发冷峻起来,他让人取来一本册子,上头写的果然是李龄的平生记录,谭昭拿起来随便翻了几页便放了下来:“他是章惇的弟子?”
无情点头:“章惇是他的座师,陛下在位时,李龄尚在边疆熬资历。”
昔年章惇丞相在位时,门生故吏约有数百之数,本朝就算清算,也不会全部贬谪,李龄当初官位不大,近些年凭着资历也升到了京中。只可惜,他多年不改志向,矢志追寻老师之路,世叔保了他一回,他却还是栽了。
“蔡京果然动手了。”
无情沉默点头,李龄只是个棋子,可他身上背着变格派的烙印,若他获罪问斩,那么即便陛下再次登基称帝,想要改革……也要掂量掂量手中的权势了。
蔡京当年也被人称赞王佐之才,却偏偏用在了歧路上。
“看看这个。”
谭昭从怀中摸出一本小折子,越有巴掌大小,像本小人书似的,无情双手接过默默展开,只看完最后一个字,他眼中已被震惊所取代:“傅宗书如何敢……如何敢如此胆大!”
“人心不足罢了,蔡京权欲极重,身体又好,二把手当着,总是不太愉快的。”
无情沉默了片刻,没想到这沆瀣一气的二人,背地里竟也起了龃龉:“这上头写李龄将傅宗书与女真密谋的证据藏入宝剑逆水寒中,这逆水寒如今何在?”
“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以他在朝中人脉来看,此物该在江湖。”
谭昭实在猜得分毫不差,蔡京门人将李龄好友的宅子搜了个遍,连宝剑的毛都没找到一根。可他却并不是全无收获,因为李龄错料了人心,他的好友可能会陪他谈理想喝酒,却不会陪他亡命九泉。
逆水寒,在连云寨大当家戚少商的手中。
这连云寨,可是在那西北蛮荒之地,那里是连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都不会涉及的存在,连云寨近些年颇有些名气,若要从九现神龙戚少商手中夺剑,蔡京眯了眯眼睛,正在想派谁去好时,傅宗书就自告奋勇来讨差事了。
蔡京对傅宗书并不十分信任,但李龄之事傅宗书参与的并不比他少,故而将此事交托给傅宗书去做,确实十分合适。
“好。”
傅宗书得了准许,心中却十分不快,可在江湖上他能用的人并不多,他回去想了想,第二日将自己的义子黄金鳞和顾惜朝叫了过来。
黄金麟对顾惜朝实在看不上,大概这就是情敌间那点不能说的气场吧,两人得了同一份差事,黄金麟有兵马三千,顾惜朝却是孤身一人,他不屑地看了顾惜朝一眼,随后骑上高头大马扬长而去。
顾惜朝一身青衣,只看着人潇洒离去,唇边莫名就荡起了笑容。
然后到了晚间子时时分,谭昭就知道了逆水寒的去向。
西北啊,这李龄也太不会办事了,东西藏得那么远,他真不要命了吧?
“这宝剑在江湖,无非就是一柄宝剑,它须得入了京,才真正可以挥剑诛邪,可它若要入京,只恐怕并不简单。”
顾惜朝垂着眸,闻言也并不说话,只眸子深处,涌动着炽热的野心。
“惜朝可是做好了渔翁得利的准备?”
被人一眼瞧透心思,顾惜朝也并不恼,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么就会拿出行动来向人证明他的决心,以他的能力要去抢逆水寒,无异于痴人说梦,他可以动手的地方,自然是等逆水寒入了京,再借花献佛。
此事有风险,但他赌了。至于那什么戚少商,便只能怪他命不好,被李龄委以重任了。
真像,真像雨公公,谭昭摇了摇头:“此计,实乃下策。”
说着,他从怀中抽出一封密信,信四周都被火蜡封了起来,可见其重要性,他让顾惜朝接下放好,这才开口:“这是李龄密信,你按傅宗书的命令行事便可,待你摸清戚少商品性时,再决定要不要交付。”
“里应外合?”
“知朕者,惜朝也。”
顾惜朝站起来,便要拜别,他明日就要出京,能出来这一段时间,已属不易。
“朕在汴京,待惜朝归来。”
有那么一刹那,顾惜朝忽然有些懂得史书上那些为帝皇奋不顾身的忠臣,士为知己者死,这话从前他认为不对,可现在,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许久,殿中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无情从后头出来,眼中有些怀疑:“陛下,他可信吗?”
一个曾被朝廷放弃之人,真的能够做到心无芥蒂吗?
“这谁知道呢!”谭昭说得轻巧,同样也无惧背叛,因为在他看来,逆水寒实在只是小节,它纵然能扳倒傅宗书,可蔡京却还在,外敌也仍然还在,他要做的,从来不是搞搞党争,收拢帝皇权势,而是——
“无情,你觉得如今攻辽,合适吗?”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一日手札:宿主,我竟然觉得你有种天凉王破的感觉,我肯定是还没睡醒!休眠去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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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也想这么说,顶锅盖飞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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