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并未听过尚大家尚秀芳的大名,但一个青楼女子能做到天下第一才女还能得读书人的青睐,甚至连隋炀帝都不敢动她,那么她的背后势必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支撑着她。
纵观天下,无所谓就是朝中大臣或是各大门阀,更或者还有江湖势力掺杂其中。想到这里,谭昭就有些厌倦了。
乱世人心难测,特别是这扬州的浑水,简直了。
他啧了一声,旁边的富贵公子便抻长了脖子瞧他的画,随后就忍不住轻咦出声:“谭兄你的画技,怎如此……新奇?”
谭昭低头一看,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好像画画……不是那么主流,时人多喜绘人物肖像,且以细密精致臻丽为主,便是山水也是泼墨重彩为主,再看看他细瘦纤巧的湖景,可不就是新奇了嘛,他连忙伸手去揉,却发现有一双手比他更快拿起画纸,他一抬头,也忍不住称赞一句“好风姿”,只听得此人开口:“虽不入主流,却别有一番风味,兄台巧心思,在下侯希白,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侯希白?不认识。
倒是富贵公子一脸喜悦地开口:“原是侯公子,幸会幸会。”
侯希白打了个招呼,原看向谭昭,谭昭看了看他拿画的手,心道还是个爱画之人:“不过小计罢了,在下谭昭,侯公子客气。”
“原谭兄就是那发起赛画的雅人,若谭兄作画,倒是真与美人相得益彰。”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公子了:“那依侯兄的意思,岂非是俗人就画不了美人了?”
侯希白恰恰是因这个来的,他原不过是听闻尚大家要登台献曲才来的瘦西湖,一来却听到一群书生在大言不惭地要将画送与尚大家,这美人合该配好画,若是蹩脚的画技,不过就是唐突美人,侯希白平生最见不得如此,故而才上船来阻止。
毕竟以他的画技,吊打一群靡靡的儒生不成问题,侯希白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自然,这美人总该是有些特权的,若是将美人画丑了,那绝对是天底下最不可饶恕的事情。”侯希白含笑的眼睛环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谭昭身上:“谭兄,你说是不是?”
……这人有病吧,谭昭==着眼睛开口:“不巧,在下正是一俗人。”
“……”朋友,请你尊重一下套路好不好?
但最后,侯希白还是跟船上的人比了一次画,最后一共有五人入选可以一画美人,刚好此时水榭上堂鼓敲了三下,这是尚大家要登台的讯号。
侯希白除开对美人有些执着外,人倒是挺好相处,他的画桌就摆在谭昭的旁边,似乎是对他挺感兴趣的样子,还跑过来跟他讲话。
不知为何,谭昭总觉得侯希白的样子……有点微微的眼熟,倒不是说长相,而是行为做事更或者是气质方面,只深想却又觉得不可能,他摇了摇头,示意对方看前面:“侯公子,要开始了。”
侯希白立刻凝神,便不再赘言。
湖上烟波淼淼,水光潋滟晴方好,此时有美人有仙乐,颇有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玄妙境界。一曲终罢,谭昭终于明白为何尚秀芳能被称为大家了。
她的声音,有股莫名凝神静气的作用,明明不带一丝内力,这或许就是有些人得天独厚的能力吧。
他望向四周,发现五人均为提笔作画,当然也包括侯希白。
而等众人如梦初醒,就有人开口:“惭愧惭愧,在下或许明白侯公子所言了,与这般的歌声相比,在下的画……当真不画也罢。”说完,便投笔入湖,走到船头听曲去了。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风,知道露台这边只有谭昭和侯希白,下一曲才继续响起,只这次开口的人已经不是尚秀芳了。
“只一首?”
侯希白却摇了摇头:“非也,尚大家每登台,都有两曲。一曲独奏,一曲为寻知音同奏,今日在湖上,获胜之人便可与尚大家游湖。”
“……”你们古代的饥饿营销简直比现代还可怕。
谭昭开口:“侯公子可是为此而来?”
侯希白点头:“也算机缘巧合,但能与美人同游,也是幸事,谭兄风趣文雅,可通乐理?”
问是这么问,但读书人若是连乐理都不通那就不是读书人了,谭昭自然会,但他无意去争这个:“宽心,在下不恋女色。”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幸好侯希白不是动辄杀人的魔头,闻言也只是笑笑,毕竟别人不想说他难道还能拿剑架在人脖子上说不成,他只是……听说师父对一佛门弟子看重甚深想看看是如何的人罢了。他敛下眸中的深意,认真地擦拭竹萧。
未几,尚大家就又出来了,这回便是竞争游湖的机会。
竞赛的规则很简单,尚大家弹唱古琴,只谁能应和上,那谁就获胜。但谁都知道尚大家琴艺之高,当世无人出其右,到如今已有两年未有人应和到最后了。
便是侯希白,也不能。
一时之间,平静的湖水都被音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碧波荡漾了三圈,便有一大波人收了手,而等一分钟过去,湖面上的声音已经少得可怜。
不过一琴音,一萧音,一箜篌,一琵琶了。
这箫声,便属于侯希白。
看过比武的,看过比文的,还真没见过这样比音乐的,谭昭听得挺欢乐,只忽的一刹那,他脸上一变,看向侯希白的眼神却高深莫测起来。
这人……跟裴矩什么关系?吹箫的小习惯都如此相似,肯定认识!谭昭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心中立刻安了三分。
而等他回过神来,湖面上已经只剩琴箫合奏了,只可惜这萧音隐隐含郁,已是有些倾颓之相。谭昭眼睛一转,刚好看到船上名伶方才用的古琴。
寇仲和徐子陵自从被师父放飞后,一路那绝对跟开挂升级一样。但两人喝酒吃肉,也还想着单独承担责任进宫的师父,所以在解决完事情后就回了扬州。
可两人进了扬州才发现……师父被封什么高德圣僧了,不仅当起了皇家和尚,还住在行宫里根本进不去。两人想想宇文化及和裴矩的武功,心里和小腿肚都开始打颤。
可这并不能打击两人进宫的积极性,既然不能翻进去,那就只能混进去了,所以两人一合计,刚好李家在招下人,就应聘当小厮去了。
也是两人练了武精气神好,很快就被选拔出街了。此回李家二公子和大小姐李秀宁也应邀在瘦西湖,两只小徒弟就……卧槽卧槽卧槽不是吧,他们师父长……头发啦?
两人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因李阀出手不凡,故而离尚大家表演的画舫十分近,两人看着那肖似师父的身影和一小白脸公子在一块儿,两人还有说有笑,走近了,还能听到那公子开口:“谭兄琴艺高绝,在下心服口服。只今日谭兄这一手,恐怕明日的扬州城中皆是谭兄的传闻了。”
什么?刚才那琴音还是……
不不不不不!这肯定不是他们师父,他们师父……是个和尚啊!应该只是人有相似而已,对对对,肯定是人有……
“侯兄太客气了,若非侯兄配合,也不会有此刻光景。”
才怪勒!连声音都一毛一样啊!
寇仲和徐子陵一脸残念地盯着两人远去,再听就听不到两人的交谈声了,但看背影……如果没有头发,那就是他们师父啊!
可他们师父又的的确确是个和尚,而且还是佛性甚深的和尚,虽然师父为人挺皮还喜欢开玩笑,但……师父应该办不出……
怎么办?越来越觉得这是他们师父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某些东西破碎的身影。
“仲少,你说……”
“陵少,我们跟上去吧!”
在大事方面,徐子陵一向听寇仲的,即便寇仲心系李秀宁,但此时他却一眼都未看,转头就跳窗离开了。
而谭昭这边,却是和侯希白见到了闻名天下的尚秀芳尚大家。令他惊讶的是,尚秀芳是认识侯希白的,甚至也许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小女子原想是谁?原是侯公子啊!”
侯希白却点了点旁边的谭昭:“姑娘这话却是错了,侯某的琴技还不如萧艺,方才的琴音该是出自这位谭昭公子之手才是。”
此时,尚秀芳的眼眸在转过来,一静一动确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不过兴许是见过太多的美人了,谭昭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他微微点了点头:“尚大家好。”
“……”这还是有人第一次见她这般平静,尚秀芳不由地多看了人一眼。不算顶英俊的男子,甚至论五官可能还没有旁边的侯希白精致好看,可两人站在一块儿,就是这位谭公子更出挑。
如果一定要尚秀芳说,这人身上有股隐隐脱于凡尘的洒脱之感,当真是……令人羡慕了。
而房外搞偷听的双龙:……没错了,这绝对是真师父了!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一日手札:今日作者已疯,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