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莱斯特现在很有危机感,雷恩成年礼之后就意味着他的婚期将近,她心理有些畏惧,忐忑不安。阿芙洛这个时候回来,给她一种特别心安的感觉,就像是有了依靠一样。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偷偷溜走,屋外的天色逐渐擦黑,夏天的夜晚总是比冬季来的迟一些,已经快到饭点,雷恩却还没有回来。
此时在帝国议会大厅中,浑浊的空气让帕尔斯女皇不得不命人打开所有的大门,贵族们叼着烟斗,抽着香烟,乌烟瘴气的就像大火过后的火场,到处都是浓浓的烟雾。
每个人看上去都显得精疲力尽,强撑着精神头坐在椅子上,也无法继续保持体面的风度,一个个都撕开了领口,或半躺,或趴在桌子上。一整天的表决实在是让人有些绝望,每一次的表决,都意味着一次脑力上的交锋。每一项提案的背后,都有太多需要考虑的利益和妥协。
到了这个时候,大多数人的脑子都变得迟钝起来,连思考的力量似乎都被体力所拖累。
“下面,进行今天最后一次提案的表决。”,甘文也有疲惫的戴上了眼睛,强打起精神宣读最后一场,也是今天最关键的一项表决。
大厅中坐着的议员们终于振作了一些,只要完成这个最后的表决,他们就可以回家了,就解放了!
“这项表决由真理党党魁兰多夫先生提出,提案的内容是通过修正帝国法典和宪章,细化法典和宪章的内容……”,甘文望向坐在第二排的兰多夫,伸手顶了顶鼻梁上的眼睛,“兰多夫先生,你需要通过演讲来阐述这项提案的内容和你的观点吗?”
大厅内顿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也有人唉声叹气,望着兰多夫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某种期待。
在万众的期待中,兰多夫摇了摇头,这才让大多数人松了一口气。他们可不想在这个已经精疲力尽到了极致的时候,再听上一两个小时的辩证。
就让这该死的表决立刻结束吧,我要回家!
甘文又问道:“材料在你们的手里,有人有不清楚的地方需要提问吗?”,稀稀拉拉的否定声让甘文眼中多了一丝笑意,他拿起木追敲了敲金钟,“那么现在开始表决……”
“等一等!”,响亮的声音打断了甘文的话,人们循着声音望去,艾萨克站了起来,他整理着自己的领子,脸上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笑容,“我有一个疑问。”
帕尔斯女皇顿时望向艾萨克,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一切都按照她和甘文的计划走到现在。通过一整天疲劳的轰炸,议员们已经不想再多事了,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早点回家休息一番,吃点东西,洗上一个热水澡,然后把自己丢到床上。可没想到的是,还是有人站了出来。这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现在来看并不是。
就像她和甘文想要利用人的疲劳来让议员们做出符合他们心意的决定一样,在这些议员们已经开始丧失思考能力的时候,一个还拥有思考能力的人站出来,往往会起到致命的效果。他们不能思考,就用别人的思考,来代替自己的思考能力。
甘文放下木槌,看向了艾萨克。
“兰多夫先生,我有一个疑问,在你提交的材料中,我发现你提及到一个新的特权——豁免权。我能问一问,这个豁免权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吗?以及它的作用。众所周知,我们已经拥有了赎死令,再拥有一项新的类似的特权,并没有任何的意义。”,这并不是艾萨克自己想出来的,实际上他和其他的议员一样,早就厌烦了这长达十多个小时的会议,他现在恨不得立刻离开。
但是他的幕僚,给他提了一个醒,这里面可能有陷阱。
艾萨克的话立刻让很多贵族惊醒起来,他们纷纷打开兰多夫分发给他们的材料,找到了其中的关于豁免权的一项,仔细看了几遍,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豁免权和赎死令不一样的地方。有些人眉头紧皱,有些人却露出了意动的神色。
豁免权并不像赎死令那样,只针对贵族才能起到作用,而是针对所有的特权阶级。在对于豁免权的解释范围内,不同的特权阶级,能享受到不同程度的法律豁免权力。比如说最底层的特权阶级——治安官、税务官和书记官,他们享有在轻伤范围内得到豁免的权力。
又比如说在座的这些议员们,在非一级和二级谋杀罪之外使人死亡,拥有一定减免处罚的特权。
豁免权所涉及到的受益者不再只是贵族阶级,而是整个特权阶级。贵族们可能感触不太深,但是那些平民议员们,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特权,是区分牧羊人和羊羔的分界线。
几乎所有的平民议员看向兰多夫的眼神都变得火热而友好,心中已经对兰多夫有了好感,对这个提案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兰多夫站了起来,他先向四周的议员欠身行礼,然后才沉稳的回答道:“时代是不断前进的,谁都无法阻挡时代的车轮,三百多年以前的法律,未必就适用在现在这个新的大时代中。我举一个例子……”,他的声音非常的稳,给人一种非常可靠的感觉,这或许和他多年的教育生涯有关系,至少他知道如何说话才能让别人注意到他。
“在帝国立国之初,为了打击荒野中泛滥的盗贼团和强盗,帝国法典中有这么一条,‘非官方认可的情况下,在野外超过五人同行,并且携带长弓,视为匪盗’。”,兰多夫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他声调微微上扬,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此时的心理变化,“瞧啊,现在野外随便找一个商队,他们都有超过五十人的规模,并且还携带了不止一把长弓,那么按照帝国的法典,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些人都看作是匪盗,从而打击处理掉他们?”
他的话,让不少人都笑了起来。别说商队了,就是一些结伴而行的旅人,往往都会十几、二十几人同行,也会携带长弓。弓箭这个东西在野外的作用很大,不管是狩猎获取补给,还是防御外人的侵袭,都能发挥很大的作用。几乎绝大多数会使用弓箭的人,需要进行长途跋涉的时候,都会带上一把长弓,或是复合弓。
这么说来,整个帝国的城池外,充满了强盗了?
简直就是开玩笑啊!
“可是这和豁免权没有关系!”,艾萨克皱了皱眉头,强调了一句。
兰多夫一点也不着恼,微微一笑,“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修正法典和法案之后,细化出更多的标准,也意味着法律将变得更加充分详细,赎死令特权是用金钱购买自己犯下的罪行,那么如何定义应该用多少价格来购买?”,他的话让一部分开始深思起来,特别是贵族们,说实话赎死令这个东西并不是每个贵族都想要用到的特权,因为使用赎死令的时候,往往意味着要花上一笔不小的金钱来摆平自己犯下的过错。
“某为贵族因愤怒而失去了理智,失手杀死了两个平民,他声张了自己的权力,使用赎死令来赎买自己的罪行。他用了差不多一万五千金币,才换来免去自己的罪责。”
“那么我想问一个问题,平民的性命值一万五千金币吗?”
兰多夫的话一下子就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包括了那些还没有走的记者,以及吃饱饭又来的平民。有些人在愤怒,但是愤怒的背后也不禁要反思,两个平民的命,真的就值一万五千金币吗?
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时候平民的小命变得这么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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