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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阿猿的口中得知,去岁初冬,元门的泰信与冯宗两位长老,便带着数百菁英弟子离开了百济峰。而所去的地方并非别处,竟是万里之外的星海宗。彼时彼刻,正是星海宗远征的季节。当元门的众人赶到此处,恰逢星云宗的苦云子兴师问罪。谁料强大的星海宗,竟然不攻自破。于是元门趁势而为,与各家高手联手,竭力协助星云宗,一举扫荡十二峰。
而随着观海子的出逃,星海宗也终于遭到灭门的下场。
星云宗大获全胜,事后免不了论功行赏。元门长途奔袭,当为大功一件。但凡参与攻山者,即刻纳入宗门。并将玄武崖,送给元门安置弟子,并由瑞祥,也就是元门的门主,担任玄武峰的长老,一并管辖玄武谷中的各家弟子。
如上所述,倒也寻常。既然元门有心投诚,不妨给予弟子们一个更好的归宿。要知道星海宗一家独大,从此再不用担心仙门纷争。而安稳修炼,远离凶险,大道可期,也应该是每一位仙者的初衷。
不过,元门的门主瑞祥,在获悉星海宗灭门之后,非但没有赶来接任长老一职,还让泰信与冯宗带着弟子返回山门。苦云子对此不置可否,却让阿隆与尧元子两位大长老自行决断。阿隆答应,而尧元子不允,指责瑞祥居功自傲,有以下犯上之企图。阿隆不便劝,只得听之任之。于是尧元子独断专行,命瑞祥在三月内到任。倘若不然,便以忤逆论处。
瑞祥乃是一门之主,他得罪了尧元子,便是罪了星云宗,只怕下场难以预料。而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不定元门的弟子也要跟着倒霉。如今的玄武崖好像秩序井然,而宁静中却透着不安……
洞府门前,无咎在打扫着地上的落叶与尘埃。待脚下清爽,他放下扫把,撩起衣摆,盘膝而坐,又缓缓抄起双手,一个人悠然远望。
出关至今,转瞬过了半个月。
那日与阿猿、冯田叙谈之后,便在山上山下闲逛了一圈。山顶的冥风口成了禁地,没有允许不得靠近。途中所遇的弟子,多为筑基修士与羽士七八层以上的高手,却都不认识,而看向自己的时候,又一个个神情古怪的样子。想要返回玄武谷看一看,却被告知,是长老吩咐,严禁擅自外出。即使想要去往别处走走,也同样有人阻拦。
原来住在玄武谷,尚能随意走动,如今成了星云宗弟子,反而处处受禁。无奈之下,且顺应其变。而阿胜与阿猿等六人忙着闭关修炼,连个话的人都没有。于是,每日这般坐在自家的门前,看着孤寂的远山,想着一个人的心事。
想什么呢?当然还是阿猿过的话。
阿猿,只是一个普通的羽士弟子。他所知道的,无非所见所闻。而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即使他的所见所闻,也叫人出乎所料。若是将他无意的话语,一一牵连起来,更是草蛇灰线,处处透着玄机。再联想之前的种种迹象,诸多疑惑渐渐明朗。
在玄武谷的时候,元门为何以弱示人?
我无咎杀了玄火门弟子,不仅没有遭受严惩,反而提前得到开释,为何是阿雅替我求情?星海宗的高人,又怎能理会她一个筑基弟子?
尤其攻打心门之际,阿雅与阿威为何一反常态?如此倒也罢了,事后她又为何要急于返回星海宗?
白了,元门,应该早有反叛之心,并与星云宗暗中勾结。派出归顺的弟子,无非混淆耳目罢了,只为里应外合,最终一举颠覆星海宗。怎奈弟子们修为低劣,不堪大用,再有意外,死伤惨重也是在所难免。而元门能够成事,与一人不无干系。阿隆长老,或许便是背后的靠山。而阿雅应该知晓一切,始终隐瞒……
啧啧,星海宗,乃是贺洲数一数二的大仙门啊,没了就没了,好像很简单,却错综复杂而又难以想象。
不过,元门既然立下大功,煞费苦心的门主瑞祥,本该欣喜才对,他为什么又要得罪星云宗呢?
苦云子所谓的不置可否,实则是一种不满。尧元子心领神会,便对元门刻意打压。而阿隆虽为大长老,却是归顺者,为了避嫌,他也不敢庇护……
唉,不想则罢,想起来,满满的套路,真是叫人头痛呢!
至于元门以后又将怎样,与我无关。三、四百弟子呢,且混于其中。若有不虞,且临机应变。却总不能整日里傻坐,也该未雨绸缪……
无咎从远处收回眼光,伸个懒腰,站起身来,抬脚走进洞府。
他蹬掉靴子,撩起衣摆,上了石塌,盘膝而坐。而看着简陋的洞府,熟悉的陈设,他又禁不住伸手抚摸着头顶的髻,微微咧嘴而神色莫名。经过多日的折腾,髻有些凌乱。而比起披头撒的模样,还是要清爽许多。尤其上面所插的玉簪,颇显与众不同。那应该是有熊王族之物,她倒也有心……
无咎默然片刻,摇了摇头,收敛心绪,随即掐动法诀。法力凝结,符阵加持,再由点及面,顺势拉扯,双手之间顿时多了一团淡淡的光芒。随其抬手一指,光芒飞向洞门,倏然暴涨丈余,又寂然消失。他又接二连三,如法炮制。转眼之间,洞府的四周多了一层无形的法力屏障。
嗯,这便是禁制!虽也寻常,却能阻断视听,用作洞府的防御,足矣!
无咎转动指环,拂袖一挥。“叮叮当当”乱响,面前多了几把短剑。他却是微微摇头,颇为无奈的样子。
这都是从前的缴获,也是仅有的几把飞剑,用来对付羽士高手尚可,想要对付筑基修士却是勉为其难。而先后得到的法宝、阵法,皆消耗殆尽。即使最为喜欢的打狗鞭子,也被玄火烧个干净。如今身上还有一沓符箓,几枚玉简,几瓶丹药,一个云舟。除此之外,再无趁手的家伙。倘若再次遇到玄火门的阿重、阿健,又该如何是好呢?
无咎虽然有些沮丧,还是捡起飞剑逐一祭炼起来。聊胜于无,总好过赤手空拳。祭炼过罢,收起飞剑。他本想琢磨、琢磨玄火门与四象门的功法,以便有所借鉴,忽而想起了什么,手中突然多出两样东西。
一块石头,巴掌大,黑黑的、圆圆的,显得颇为沉重。
还有一圈拇指粗细的绳索,足有七、八丈长,却莹白如玉,且圆润坚韧,并散着莫名的血腥与隐隐的暴戾之气。将其握在手中刹那,使人禁不住心神震动!
差点给忘了,观海子临别之前,还送了两样东西,便是这石珠与黑蛟的蛟筋!
无咎举起石珠,凝神端详。
这大有来头的石珠,曾经蕴含着圣兽之魂,却早已被观海子吸纳殆尽,如今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即使神识查看,也看不出有何名堂。只是拿在手中,总是觉着有些古怪。
无咎没有心思多想,收起石珠,转而举起蛟筋,禁不住两眼亮。
黑蛟乃是古兽,极为罕见,而成年黑蛟的蛟筋,更是难得的宝物。倘若将它炼成法宝,必然不凡。即使再遇凶险,也至少多了一件应敌的手段。
而炼器之道,我不懂呀!倘若祁散人还在身边就好了,凡事由他代劳。眼下却无人可求,又该如何是好?
本人过,求人不如求己,何不尝试炼制一番,让我想想曾经看过的炼器典籍……
不知不觉间,已是五月。
某人的洞府,依然门户紧闭。即使常常有人走近徘徊张望,也见不到丝毫的动静。
此时,阿胜站在自家的门前。他抱着臂膀,托着下巴,冲着那间树丛遮掩的洞府看了一眼,悄声嘀咕道:“已是羽士圆满的修为,他还想怎样……”
“师叔,你老人家真知灼见啊!我与无咎乃是同乡,对他再也熟悉不过。他无非有所奇遇罢了,而想要筑基,又谈何容易!”
“阿三,你与无咎乃是同乡,为何截然不同……”
“阿猿师兄有所不知,我虽然与他来自瞰水镇,却比不得他的虚伪奸诈……”
“阿三,不得背后诋毁无咎师兄……”
“我没有啊,不信你问问阿金与阿离,有没有遭到他的欺辱……”
阿胜犹自闷闷不乐,猛然扭头叱道:“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不远之外,阿猿、冯田、阿金、阿离与阿三围坐一起。突遭训斥,众人噤声不语。
“咳咳……”
阿胜轻咳两声,依旧带着长辈的威严。他转身走到一块石头前慢慢坐下,这才语重心长又道:“不管从前如何,以后怎样,尔等切莫忘了,曾经的千慧谷!”
阿三为人机巧,急忙随声讨好:“哎呦呦,岂能忘了师叔的情义呢,若非您老人家的关照,我师兄弟何来今日……”
冯田与阿金、阿离也是点头附和,并纷纷拱手致意。
阿猿应该与千慧谷无关,趁机出声:“据门主师祖来到了玄武崖,阿胜师叔是否知晓?”
阿三颇为振奋,继续卖乖:“祖师驾临,大喜事也!”
阿胜对于众人的奉承,很是欣慰,终于露出笑脸,却又微微一怔:“门主驾临,吉凶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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