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津海峡首次海战,似乎没有开始就告结束。
除了二十余艘战船给打瘫或打残外,随金承宗率到白翎山内侧海沟子里的战船,也大多遍体鳞伤,严重者勉强逃到白翎山内侧的海口子就因灌水太多而趴窝,或搁浅或在中心缓缓下沉,倒是刚好挡住淮东战船追击的口子。
无数水军将卒则挣扎着往岸边游来,但海沟子的浪涛以及沉船带起的漩涡以及沾水后沉重而无法麻利脱去的衣甲,都叫近半水军将卒沉下水面……
如此短的时间、如此惨烈的伤亡,叫在白翎山敌台观战叶济白石、催权臣等人脸上皆是惨白,似无人面。
这暮春天气里,诸人衣甲里都穿着袍衫,袍衫内也都叫汗水浸透,海风吹来,汗潺潺的冷意直透心间,叫人从骨子直打颤。
淮东十四艘战舰,兵将不过两千余,不伤一兵一卒,就叫两倍于其的高丽水师惨败而逃,至少损失三分之一的战船,战亡及被俘的兵将也差不多在此数;而剩下逃归的战船,也大多数带伤,伤卒也不在少数——如此惨淡的败绩叫人能够直面?
“不好,敌船要打白翎山……”有名机灵的将领看着淮东战船前进到海沟子口没有继续炮击往他们逃到内侧的战船,而调整船头,将海沟子口封锁在内侧,侧舷都朝向白翎山敌台方向。
他们看过淮东军炮击的情形,白翎山颠也只有四十丈高,他们所处的敌台离海面甚至不足三十丈,淮东战船要是抬高伏火弩,他们所处的船台也应在其攻击范围之内。
有人提醒,北燕及高丽的将帅一起恍然领悟过来,都慌作一团;催权臣更是从望镜里看到舰首那如猛兽张开獠牙的炮口往这边指来——待诸人在扈兵的簇拥下,慌忙走下敌台,进入掩垒之中,就听到炮击时一声接一声的雷鸣声,紧接着这座建在半山腰间的坚固防垒就地动山摇起来。
砖石宵溅落下来,洒得众人一头,这时候又明白过来:淮东军伏火弩的威力有如重型抛石弩,这防垒砖石所砌的墙体看似坚固,但毕竟比城墙还差上许多——但就算城墙也经不住抛石弩持续不断的轰砸。
锁海防线——叶济白石瞬间能想到锁海防线在淮东新式重弩的打击下,会面临怎样的命运,一旦锁海防线给撕开,而淮东水师就可以长驱直入!
叶济白石仿佛给雷打中似的怔立在那里,没有亲眼看到伏火弩齐射场景的,是无法想象伏火弩齐射所能造成的威胁有多严重!
叶济白石几乎是给扈兵拖着逃出垂垂欲塌的防垒,往淮东战船炮击不到的后山逃去;但是后山一片荒芜,并无防垒能叫将卒能够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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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山北侧的海沟子口水位更浅,又有数艘敌船斜沉在那里,挡住追击的道路,但也将敌船封锁内侧,葛援遂使诸舰将炮口对准白翎山敌垒,轰击这处敌军在邵城外围最重要的防垒。
不过贺津海峡海战的惨烈战局,没有能及时给贺津岛守军以足够的教训跟借鉴。
贺津海峡海战第一阶段结束时,贺津岛千余守军往向刚建立滩头阵地的淮东军强袭,意将先登岸的数百淮东军打压下去。
登海镇师第一旅李白刀所部,装备有一个战弩营,以四斤八斤轻炮为主,共有六十门陆战炮;此时抢滩登陆,有八门四斤轻炮给第一批运上岸,部署在滩头阵地上。
四斤轻炮的射杀程为一千米,不过胜在轻便,以低平角度发射,十分容易形成跳弹,对密集冲锋的敌军阵列形成更难防范的二次伤害。
贺津岛守军,约一千两百左右,分作两拨,一拨守住在哨堡与滩头阵地之间的一座矮坡上,一拨守军以大盾、重甲居前,以密集的阵形往滩头阵地压来,以试探淮东军的虚实。
八门轻炮的四轮射击,与近距离重弩所造成的杀伤力相差无比,关键是射程更远,在敌卒接近时可以发射更多的次数,但密度不大,还不至于将敌军的勇气一下子打跨掉。
旅将李白刀亲自登岸指挥第一次炮击实战,看到敌卒居前皆是大盾、重甲兵卒,李白刀等敌卒接近一百五十米之内,才使下令换散弹发射,喷射出来的钢铁射流,顿时将敌阵撒开一个大缺口,便余下的敌卒再无勇气进攻,往哨堡方向逃窜……
贺津岛西南翼哨堡临海涯而建,地势颇险,但规模不大,容不下太多的兵将。守军则主要依哨堡结阵,用简易拒马等障碍物以及浅壕、土垒,封堵从东南侧进攻哨堡的险狭小径。
退到哨堡附近的近千守军,却没有想到,从陆地进攻哨堡的地势虽险峻,但哨堡处于两艘津海级主力战舰射程之内……
在李白刀率部登陆,迂回到哨堡东北翼,切断敌军军逃往飞岛山主垒的通道,接下来的战事毫无悬念。两艘津海级主力战船同时发力,只用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将筑在涯石之上的石垒整体的摧垮。
密集炮击之下,给实心弹击毙的守军兵将近三百之数,重残伤者人数更多——无论是否是四斤轻炮,给实心铁弹轻轻的擦一下,不死也是重伤——在炮击停息后,幸存的守军神志近乎崩溃的缴械投降,以此结束贺津岛登陆前哨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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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津岛抢滩前哨战结束,岛上虽然还有两千余守军,但见到贺津海峡海战及西南翼抢滩前哨战的惨烈战局,只是徒劳而绝望的守在飞岛山主垒里,在贺津海峡给淮东战船控制,己方战船无法白翎山口海口,无法接应他们突围,他们也不敢冒然出击去主动进攻淮东步旅精锐。
登陆栈桥搭起来之后,登海镇师第一旅的登陆速度就陡然加快起来。
日头偏斜,就有三营步卒精锐及一哨战弩营登岸,李白刀亲自上岸领军,往贺津岛纵深处进击,逼近守军在飞鸟山的主垒,意图连夜赶到飞鸟山下,将这部敌军牵制住,防止其夜间潮落之时,趁机逃离贺津岛。
一哨战弩营配备轻重火炮二十门,炮架子连接上牵引车,一共用一百匹军匹拽拖,随军往贺津岛纵深进击。
在天黑退潮之前,葛援亦率左翼舰队从贺津海峡退出来,在贺津岛东南翼驻泊;其李白刀所部已经控制贺津岛大部分地区,将两千敌军压制在飞鸟山主垒里。
由于高丽水师有多战船给打沉在白翎山北侧的海沟口子上,使得淮东战舰一时无法深入邵城县腹地炮击军事目标,但限制住高丽水师战船从白翎山海沟里侧寨突袭出战的可能。
次日,杨释同时调两艘津海级主力战舰编入左翼舰队,再次趁着潮水上涨,进入贺津海峡,加强对海峡两侧白翎山及飞岛山防垒的炮击强度。
海东行营军第一、第三镇师主力,于四月四日午时,才在指挥使马一功的率领,赶到贺津岛与杨释的新编第一特混舰队混合。
而此时,贺津岛守军在正面防垒给重炮轰开、还没有白刃接战就伤亡惨重的情况,丧失抵抗意志,差不多在海东行营军抵达之时,举起白旗,选择缴械投降。
邵城守军在白翎山所筑的防垒,经历持续两天的轰击,已经面目全非。
在碎石瓦片之下,更是数百具坚守防垒不退、在炮击之下或给炮弹直接击中,或给倒塌下的石墙压死、压残的守军将卒。
利用舰炮的延伸保护下,登海镇师一营精锐于四月四日黄昏从白翎山海口南岸直接登陆,同时海东行营军第三镇师第一旅贺宗亮所部,也从白翎山西南麓登陆,击退从邵城赶援的两千敌军,占领这处位于邵城县西翼最重的军事据点。
而高丽王军及燕胡援军,在白翎山建防垒,只考虑在临水的一面建防垒,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会受到超远距炮击的情况。在白翎山向着陆地的背腹没有防垒建筑,当临水的防垒给炮击轰塌之后,也就没有办法再守白翎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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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辎重兵正费力的将两门二十四斤重炮从船上运入,拖上白翎山半山腰,构筑重炮阵地,与杨释、陈恩泽、葛长根诸将官,登上给舰炮两天时间里打成一片残墟的白翎山东北山腰敌台,马一功袖手眺望东面的高丽水师驻营及稍南方向的邵城县城。
马一功轻吁一口气,笑着回头跟杨释说道:“这一仗都叫你们给包圆了,这下面将领跟我讨仗去打,我没法交待啊!”
杨释哈哈一笑,说道:“我们只能负责浅表之敌,往纵深打击敌军,以便从西翼威胁高丽王都汉阳城,还是要依仗海东行营军……”
罗文虎站在白翎山上更能清晰的看清楚邵城的地形,也就越发能明白高丽与燕胡联合兵马轻易失去白翎山这个据点,接下来将会迎接更加惨淡的局面。
白翎山海沟实际就是一座往陆地凹进去的小海湾,受白翎山体的形体影响,水口狭窄,而腹深器大,是天然的水师驻港——当世战船吃水深有限,所有选择天然港湾的条件很充裕——高丽平淮水师的驻泊码头及水寨就位于白翎山海沟的内侧。
白翎山海沟腹水深广,那是相对传统的战械来说,但海沟最内侧,距白翎山东北崖不过五里距离,但淮东军将重炮拖到白翎山东北角的半山腰架设起来,就能直接轰击高丽水军的水寨。
而邵城县城仅在白翎山海沟稍南些位置,相距不过三里远,一旦用重炮将白翎山海沟里的高丽水师战船歼灭,淮东战舰进入白翎山海沟,就能直接炮击邵城县城……
也就难怪马一功登上白翎山,亲眼看过邵城县周围的地形,会感慨这一仗叫第一特混舰队包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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