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鹿(1 / 1)

渡厄 酒雾 2978 字 17天前

欧巴]

周稚京没有说话,只是匆匆看他一眼就重新看向窗外。宋希濂缓缓的走过去,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同她一道看向窗外,那一处周文耀正弯腰上车,但就在宋希濂看过去那一刻,他似有所感,上车的动作一顿就遥遥的看了过来,三个人视线相接,谁也没动,片刻之后周文耀到底没什么动作,转身上车,离开了宋家别墅。

等黑色的车子拖出的暗影在别墅消失,周稚京才缓缓的收回目光。

宋希濂低头问她,声音十分低柔:“累了吗?”

周稚京摇摇头然后微微抬头看他,目光格外沉静,宋希濂被她看的莫名,不由得笑一声:“怎么了,不认得我了。”

周稚京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抬起手摘下了他的眼镜。

宋希濂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形状是风流的桃花眼,但偏生瞳仁清澈又澄明,即便年轻时他是那样混不吝的性格,也常常因为一双眼睛让人以为他应是个安静乖巧的男孩子。

现下他这双眼睛仍旧是好看的,只是周稚京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轻抚摸他右眼眼皮上那一块小小的伤疤:“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和我讲讲吧。”

宋希濂顺手握住她的手,从她手中接过眼镜重新戴上:“陪我躺一会儿,我讲给你听。”

周稚京无声的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躺在床上,视线从始至终却半分没有离开他的脸颊。

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呢?

大概是身上这样不大不小受的伤太多,宋希濂也想了许久,宋成江刚刚把他送到国外的时候,不说学费,就是生活都难以维系,所以他每天的生活就是想方设法的搞钱。

他是天之骄子跌落云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咬着牙发誓要风风光光回长宁。

但是打工得来的钱显然是无法满足他的,所以他就想别的法子,法子自然也不会是正儿八经的法子,都是些擦边的事,难免就有失手的时候,惹到了人肯定就要挨揍的。

那个时候宋希濂不少被人堵,他单枪匹马,打不过都是跑,他人机灵通常都跑得掉,但是也有例外,那次就是被追上了,一群人围着打了一顿。

但是那之后没多久他就离开了英国,摆脱了宋成江的监视。

他说完,周稚京翻了个身:“原来你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宋希濂轻笑了声低头看她,她正闭着眼脸上神情恬淡,他忍不住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我最狼狈的时候难道不是小时候被你追着打吗?”

周稚京弯了嘴角,这是两人重逢之后她的第一个微笑,她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靠了靠。

宋希濂顺手搂住她:“困了?”

“嗯。”周稚京的声音很小,然后她又说,“你给我讲故事吧。”

“想听什么故事?”

“九色鹿。”

“好......”宋希濂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娓娓道来九色鹿的故事。

神鹿救下落水的青年,青年感激涕零,愿为奴为仆,神鹿只求青年对自己行踪闭口不言,青年应下离去。多日后青年去而复返,身边站着的却是国王与士兵,对着神鹿的是长矛刀剑,神鹿受鹿群敬仰,却为人觊觎,它的圣洁和美丽只能为它招致祸事,人们贪婪的视线在它的双角、皮毛上逡巡,似乎已经考虑好神鹿的双角可以做成工艺品,可以当做补药,而神鹿皮毛做成的华服似乎已经呈现在眼前......

然而讲到一半,周稚京忽然开口打断了他:“阿濂,你为什么每天都拿着那根手杖?”

宋希濂讲故事的声音顿了下,然后轻咳一声:“你不觉得这样很能唬人吗?”

周稚京没再说话,宋希濂便接着讲故事,还没讲完,周稚京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下来,他没有再讲下去,而是从床上下来,然后细心替她掖好被角,拿起手杖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门。

他并没有拄着手杖离开,而是将它拿在手中去了书房。

宋希濂忙完已经是下午五点之后,他下了楼到厨房的时候李嫂正在洗菜,看到他来李嫂停了手中的动作:“先生?”

李嫂是宋家的老仆人,在宋成洲夫妇在世的时候就在宋家老宅工作,见到宋希濂到厨房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宋希濂把手杖放到橱柜旁立着,抬手解开衬衫的袖扣,一层一层的挽到手肘上:“你去忙别的吧,我来。”

李嫂看了看宋希濂又看了看手里的青菜,确定他并不是在说笑之后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好的,先生。”

其实宋希濂会做饭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惊奇的事情,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被养在温室的大少爷,这世界上能吃的苦,在那些年中他也都吃的七七八八了。

他有条不紊的系上围裙,然后洗菜,切菜,神情专注又认真,夕阳余晖从窗边照进来,如果不是生硬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来,这仿佛一副圣洁的画报。

宋希濂用纸搽干净一只手从裤子口袋中拿出手机划开,打开免提放到案边,声音谦和有礼:“您好,宋希濂。”

“希濂啊,是我,你李伯伯。”打电话的是个中年男人,语气熟稔,仿佛和宋希濂关系匪浅一般。

“李董啊,有事儿吗?”宋希濂打开炉灶和油烟机。

宋希濂不接自己的寒暄显然让李永峰始料未及,纵横商场几十年的人也难得噎了一下:“希濂啊,你看你也回国挺久了,找个时间咱叔侄喝一杯,有些误会还是得当面说开了好。”

宋希濂欣然答应:“好啊,我也一直说要找个时间去拜访李董,这不是刚回国嘛,实在是忙晕了。”

“那敢情好啊,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怎样?”

宋希濂把切好的菜倒进锅里,回答:“你看,真是不巧,我最近确实忙,明天实在是没有时间。”

电话那边的李董还在说什么。宋希濂就隐约听到周稚京叫他的声音:“阿濂,阿濂......”

宋希濂关了炉灶和油烟机,果然就听到周稚京和霍叔的声音,他挂了手机,匆匆的走到大厅。

周稚京显然是刚刚睡醒,脸上还有些懵懵懂懂的表情,但是这仍然掩盖不住她脸上的急切,她没有穿鞋,白嫩嫩的就这么光秃秃的踩在地上,看到宋希濂走过来的那一刻她才仿佛松了一口气一样叫了他一声,声音有些委屈:“阿濂,你去哪儿了?”

宋希濂走过去:“霍叔,把阿京的鞋拿过来。”

等霍叔去拿鞋,宋希濂才抱起周稚京把她放在沙发上,然后又把她的脚放在怀里:“我在做饭,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周稚京凑过去抱住他的腰:“我找不到你。”

宋希濂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又好笑的摸摸她的头:“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你在,我能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但一定记得带上我。”她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从始至终不曾散去的小委屈。

霍叔在这个时候过来,手里拿着周稚京的拖鞋,宋希濂示意他放下,拍了拍周稚京的背:“穿上鞋,陪我一起做饭?”

周稚坐起来点点头,宋希濂弯腰拿鞋想要替她穿上被周稚京伸手抓住手臂:“我自己来吧。”

“好。”

周稚京动作慢吞吞,软绵绵的,宋希濂也不催她只是一边静静的等她穿好,一边默默的把右手挽起来的衬衣放下来。

有周稚京在,宋希濂的这顿饭做的很慢,一直到晚上七点钟两个人才吃上饭。

周稚京浅眠嗜睡,吃完饭洗漱之后就休息了。

午夜时分,外面下起了雨,电闪雷鸣,哗啦哗啦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很容易就惊醒了她。

借着昏暗的夜灯,周稚京可以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宋希濂,显然他睡的并不踏实,眉头微微的皱起,似乎有着怎么也解不开的愁绪。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脸颊,然后是他的唇瓣,接着是鼻尖,最后落到他紧闭的眉眼。

她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微的亮光,里面倒映着宋希濂的模样,过了许久她稍微向前探身,在他眉眼上落下一个如蝴蝶落地般轻盈的吻,接着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也不知看了多久,周稚京挪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右臂,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走到窗前,借着窗帘的缝隙出神的望着院里被暴雨摧残的花草。

她刚刚在窗前站定,本该熟睡的宋希濂就慢慢的张开了眼睛,定定的瞧着她隐在黑暗中的身影,不自觉的触碰到了右臂上那条狰狞的伤疤。

过了许久,外面的雨渐渐变得温柔了起来。

正在这时,手机沉闷的振动声在房间响了起来,周稚京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身来看的时候,宋希濂已经拿起来手机。

他并没有直接接通,而是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之后看了周稚京一眼。

屏幕上的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格外的深沉。

但只是这一眼周稚京已经知悉来电人的身份,她走到床边掀起被子窝在他身边,微微笑:“没关系,接吧。”

宋希濂接通电话,他没有说话的打算,电话那边的人也显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就能听到对方冷硬的声音:“宋希濂,阿京是不是在你那里,你让她接电话。”

“伯母,阿京失踪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她真的不在我这里。”

“你当别人是傻子,你一出现阿京就不见了,她不在你这儿在哪儿?你立刻,马上把她送回来,我告诉你,我的女儿不可能嫁给你,你这一辈子也别想和她在一起。”手机的音量并不小,周稚京能够清清楚楚的听到方曼的话。

宋希濂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放到自己胸前的手臂微微收紧,他腾出一只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全程视线并未放到她的身上,但动作体贴温柔到处处都是安慰。

“伯母,阿京真的不在我这,我也在找她。”

方曼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他说的所有的话了,此刻她已经抛却了过往几十年自己为人处世的体面,在电话中破口大骂:“宋希濂,你到底想做什么,啊!你害死了阿先还不够吗,阿先对你那么好,他明明对你那么好,你说!你是不是要阿京也死了才甘心,你就是个杀人犯,凶手,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你去死啊,你为什么不去死啊!!!!啊!”

话到最后,方曼显然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黑暗中,周稚京能够清楚的听到宋希濂指节咔咔作响的声音,然后是他稍有急促的叫了一声:“伯母!”

电话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很久再响起来已经是一道稍许沙哑,略显疲惫却平静许多的声音:“我知道......阿先的死和你没关系,我可以说服自己......不怪你,但是你让阿京回来,她现在不适合一个人在外面待着,你只要把她送回来我们一家不会再打扰你,就这么各自安好吧,就算是,伯母求你了。”

“伯母,我说了很多遍了,阿京真的不在我这儿,我答应你,如果找到她一定把她送回去,很晚了,早点休息,再见。”

手机被宋希濂扔到柜子上,周稚京趴在他的胸膛,感受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跳,然后闷闷的开口:“我妈的状态不太好。”

她一开口,宋希濂本来有些急促的呼吸慢慢和缓下来,他渗透揉了揉她的头发“嗯”了一声。

“所以没有人怪你,你是哥哥最疼爱的弟弟。”

“我知道。”宋希濂若有所思的空出一只手摆弄周稚京的发丝,沉沉的神色掩在夜色中,到底是难以释怀。

毕竟对于宋希濂来说,周稚先太重要了。

那个时候宋家老宅和周家老宅还是紧挨着,宋希濂也就五六岁的年纪,常年跟在周稚先的身后,总是被人调侃是他的小尾巴。

即便是后来宋希濂成为了野蛮生长的大小伙子,在外面蛮横肆意,但是在周稚先面前他一直都是乖顺温和的。

和从小就爱招猫逗狗的宋希濂不一样,周稚先一直都是很懂事的孩子,在他极其短暂的一生中他是父母引以为傲的儿子,是妹妹安全可靠的哥哥,是朋友值得信赖的伙伴,也是商场上令人敬佩的对手。

宋希濂就是这么在周稚先的庇护下和周稚京一起长大的,那个时候他真的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宋希濂早上走的很早,但尽管这样,周稚京也早早的起来床陪他用了早餐后送他出门。

她细心地替他整理胸前的领带,宋希濂一低头就能看到她有些可爱的发旋,又看到她后脖颈被发丝散出来一块皮肤,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刚想抬手放上去捏一捏,周稚京就拍了拍他的衣服收回了手,然后抬头:“可以了。”

宋希濂低头看了看整整齐齐的领带,有些不满的撇撇嘴,然后直接伸手搂住她的后腰把她带到自己怀里,手上用了点力气,捏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才算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嘴角。

周稚京察觉到了痛,有些不满的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干嘛。”

宋希濂眉眼三分笑意:“今天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今天下班早,回来陪你。”

“什么也不想做。”

“没关系,慢慢想,回来再问你。”

“你回来我也想不出来。”

“那你就陪我做我想做的事情。”

“什么?”

“到时候再说。”宋希濂说着就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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