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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阿麦那庄园已经灯火通明,忙碌的人影穿梭在光辉下绚烂的花海中。
早在半个月之前,阿麦那庄园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备中,所有人员严阵以待只是为了今天的到来。
后勤的小赵忙不迭的检查着音箱、舞台各种设备。
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他打了个哈欠往后退了两步。
第三步的脚还没来得及迈出去他就又被人稳稳地推了回去。
身后的人正是庄园的主人。
长宁这地方藏龙卧虎,有钱人扎堆,放在几年前阿麦那庄园这地方还真的入不了这些贵人的眼。
也就是在头几年,这里换了主人,大刀阔斧的改建,那排场搞得是人尽皆知。
据说阿麦那庄园近百间房屋,随便一个房间里的一块地板也值得上普通人家在长宁市里买个卫生间了。
当然这话真实性有待考察,但也确确实实能说明如今的阿麦那庄园非常值钱。
钱到位了,名气自然也就到位了
庄园的主人彻夜未眠,为确保所有的工作万无一失,毫无疑问,今天将会是在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上百年后仍会被人不断提及的一天。
早晨六点,朝阳从天空露出脸,壮阔的红光将整个阿麦那庄园笼罩其中,历经半个月兵荒马乱的庄园终于在此时向世人展露出它的全貌。
即便完整的拥有着阿麦那庄园,但此时它的主人还是不禁为眼前这座穿着新衣,装扮华丽的庄园而惊叹。
长逾数千米的地毯将庄园的路铺尽,近千平米的奥斯丁玫瑰在晨风中轻轻卖弄身姿,歌星简北和乐团也已经早早等候。
一刻钟之后,庄园的主人迎来了发起此次声势浩大的行动的主人公蔺家大少蔺星驰。
这是一个十分英俊并且年轻的男人,他在身边一群人的簇拥中走来,衣服是剪裁得再合体不过的意大利高定,袖子上是精致的蓝宝石袖扣,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可以看出这是男人精心装扮过的样子。
身上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这无疑是一个极其优秀的男人。
“蔺大少。”庄园主人迎上去,微微弓背,姿态放得极低,犹如皇帝身旁黄门的恭敬。
蔺星驰极其吝啬的将视线分给他:“都准备好了?”
“都好了,您放心,只等周小姐过来了。”
蔺星驰点点头,没有再和他继续交谈的想法,而是随着工作人员去一旁准备。
蔺星驰的到来让庄园的工作人员开始议论。
他为所带来的议论主题实在是太丰富了,除了蔺星驰本人还有这一场精心筹备堪称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告白惊喜和这场惊喜的女主人公周家小姐周稚京。
这样一场投入巨大人力物力和财力的告白,几乎没有女人是不心动的。
庄园的花提前半年的时间便换成了经过精心搭配和挑选的奥斯丁玫瑰,每天都有专人负责打理,有生病或者干枯的又立刻换新。告白用的花束是请花艺师设计的,地上铺的毯子是从国外运来的,就连唱的歌请的人也都是经过一遍遍的编排和一层层的挑选的。
直升机已经准备好,只等告白时的指令,漫天的花雨以及一场精彩绝伦的空中表演便会出现在阿麦那庄园的上空。
而告白礼物是用蔺星驰耗费巨资在拍卖会买下的d级粉钻打造的全套首饰。
甚至蔺星驰请来见证这场告白的人便已经包括了整个长宁大半的豪门。
更不用说,告白过后的安排,桩桩件件都彰显了蔺星驰的用心。
这又如何不让人对女主人公周稚京心生羡慕呢?
但是似乎这样倾世间珍宝的架势整个长宁也唯有周稚京这个人配得上。
周家,宋家,长宁的两座大山。如果说蔺家在如今的长宁是迅速崛起、锋芒毕露的新贵,那么周家和宋家就是在长宁盘踞数百年,坚不可摧又屹立不倒的庞然大物。
即便如今周家和宋家锋芒尽敛,但仍旧无人敢小瞧。
蔺星驰如今为了周稚京这样大动干戈便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活跃在各种约会和场子里的长宁名媛,各家少爷已经有很久的时间没见过周稚京其人,关于她的事情只存在于众人的口口相传中。
据说她生的美丽,据说她多才多艺,据说她犹如古希腊神话中高不可攀的女神凌然不可侵犯,据说曾经大半个长宁的公子哥们为追求她不惜一掷千金,据说她对所有追求者不屑一顾。
当然这些只是据说,大家族的姑娘多的是心高气傲的人,自然不缺少对于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长宁第一名媛的质疑。
大都认为说话的人言过其实,美人谁没见过呢?性感的、妩媚的、清纯的、气质的,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美人了,周稚京比之圈子里其他女人大抵多出的也就是一个底蕴深厚的家族而已。
何况即便是美又如何,属于周稚京的时代早在多年前便已经宣告结束,如今的长宁各种宴会的女主角早已经换成了更年轻的姑娘。
现在的周稚京不过是一个深居简出,生活在过去的虚无形象罢了。
但是即便这样,还是有不少人因对这个传闻中的美人好奇而早早的聚集在阿麦那庄园中。
是以到了九点钟的时候阿麦那庄园已经等待了数百人。此时女主角才姗姗来迟。
庄园外一辆黑色的迈凯伦p1缓缓停下,门口的工作人员上前为车中的人打开车门,此时那些平时各个自诩端庄高贵的豪门人士个个守在庄园门口抻着脖子等待车中的女人走出来,稍许一个身穿宝蓝连衣裙的女人从车中下来。
女人面容清丽,她尤其有一双美丽的眼眸,犹如一川溪水映着月明,楚楚动人,眉型纤长,仿若从古代仕女图中漫步走下来的美人。
众人窃窃私语,她无疑是美丽的,这种美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但还不够,这样的美远不及周稚京的盛名。
“这就是周家那位,确实长得好,但是也没说的那么夸张吧。”
“没错,他们那帮子人就是喜欢添油加醋,本来八分的姿色到他们嘴里也有十二分了,事实上哪有那么夸张。”
“恐怕是没见过美女吧,就这份姿色怎么比得上宜白。”谢宜白,如今长宁各种宴会的女主角,那个更年轻的姑娘。
听着身边人的交谈议论,魏勋撞了撞身边的堂哥魏成河:“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位周小姐?长的确实不错,但是也不至于和你说的那样邪乎,你确定这个女人曾经让如今长宁几家的当家人冲冠一怒?不至于吧。”
看着魏勋满脸的质疑,魏成河却没开口说什么,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看。
于是魏勋就把视线又转回去。
刚刚下车的女人环顾一眼周围,又回到车门的位置:“稚京,我们到了。”
众人恍然,正主还在车里并未下来,人群中又激起一阵窃窃私语,各个都瞪大了眼睛拼命的往车里瞧。
“到了吗?”这道声音是属于周稚京的,清冽、冷漠,语气中却有一分懵懂。
这是一个可以让人迸发出无限遐想的声音,四下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生怕惊吓佳人,众人的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轻,一直到看到周稚京衣角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已经凝结了。
众人先看到一双白皙的腿,由下到上,脚上穿着一双款式极其简单的高跟凉鞋,左脚踝戴着一条银质钻石脚链,肤白如雪,更添性感,至此,尽管只是窥见周稚京风华的一角,在场的人,无论来时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此时心中对那些关于周稚京美名的传闻都少了那么一分的质疑。
先出来的妙初伸手去扶车里的人,一只透着婴儿白的手被放到妙初的手中,秀窄修长,腕骨的弧度极其的性感,就连指腹都显得可亲可爱,带着一种引人摧毁的美感。
至此,大多质疑的声音都消了下去,一双腿一只手,已经足见其人神韵,这是仅靠三个字和这片刻时间便可让人俯首称臣的女人,是一个连指尖都写着矜贵的女人,似乎她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也不重要了,即便她有着八分的容貌,但就这独一份的气韵便值得上今日这番动静。
周稚京扶着妙初的手从车里出来。
时隔多年,周稚京以一种绝对惊艳的姿态出现在了长宁众人的视线中。
她穿着黑色的长袖连衣裙,勾勒出起伏的曲线,齐腰的长发有些蓬松,在阳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有些羸弱和病态的苍白,像是多年不见阳光般,但是她的容貌又极其艳丽,那种艳丽是极具冲击性的,与她的这种苍白脆弱融合后构成一种诡异的美感,但是阳光一落下又让她整个人蒙上圣洁的光辉。
这是一身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装扮,她没有上妆,甚至连粉底都没有擦,这在那些出门势必要耗费超过一个小时的时间的姑娘们看来或许称得上素颜,但也因此,让人更加真切的看清了周稚京到底是一个有着怎样姿色的美人。
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吸气声此起彼伏,议论声一声盖过一声。在场的男人们都有些兴奋,但是想到今天来这的目的心底的那点念头便偃旗息鼓。
周稚京看了四周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莫名,又看到周围围拢的人群眼底就浮现了冷漠的底色,她问妙初:“这是哪里?”
“这里是阿麦那庄园。”妙初回答她。
周稚京歪了歪头然后说:“我讨厌这么多人。”
她声音很小,仿佛和妙初私语,其他人并不能听到,妙初安慰她:“我会陪着你。”
周稚京点点头,没再说话,直接走进了阿麦那庄园,随着她的行动,围观的乌泱泱的人群也缓慢的往庄园走过去。期间有男人时不时的想与她搭话,她并不理睬。
看着远去的人影,魏勋咋了咋舌:“确实美。”不过他又顿了一下,“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魏成河摇头:“那是你没见过五年前的周稚京。”
周稚京走的很慢,大概走了五百米,她停了下来,扶着妙初微微喘气,对她开口:“我累了,不想走,让蔺星驰过来找我。”
她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晰的传到了距离她很近的那群人耳中,一时间众人唏嘘,似乎是看到了这位周家小姐的矜娇,当然也不乏人看不惯:“这才走了几步,就是公主也没这么金贵吧,我看干脆弄顶轿子抬着好了。”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在场所有人听到,自然也能让周稚京听到,但她对此并没有很大的反应,仅仅只是动了动眼皮而已。
迎面有位身穿燕尾服的年轻男人走过来,他手中持着一朵暗红色的路易十四和一张卡纸,少顷,年轻男人走到她面前站定,他将手中那支路易十四和卡纸递给周稚京,陈四月伸手接过,拿在手中,“人的嗜好各不相同,有人喜好集邮,有人偏爱权势,有人钟情宝石,而我嗜好你。”
周稚京看到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尽管这或许也称不上是一个笑容,仅仅只是唇角微微弯起,但是众人仍旧视其如天人,她左右端详,低低呢喃:“钟情一人?”路易十四花语。
说完她没有再提让蔺星驰过来的话,而是继续向前走,沿着红毯,越过庄园外围的花田,迎面再次走来一个身穿燕尾服的年轻男人,他仍然手持路易十四送到周稚京的眼前,卡片上写“世间上有些相遇并不美好,有些相遇却格外美丽,像是我们之间。”
拐进庄园的里面,入目便是奥斯丁玫瑰,眼前的玫瑰花田每一朵的绽放都格外的盛大和绚烂,颜色如锦似缎,精致而优雅,或大红、或蜜黄、或泛白、或暗紫、或橙色、或紫红、或粉色,整个庄园都摇曳着玫瑰浓郁的香味。
在场的人几乎都是第一次看到眼前的一切,没有女生不为此心动,低呼声此起彼伏。
周稚京忽然唤来妙初:“你知道奥斯丁玫瑰的花语吗?是守护的爱。”她没有等妙初说话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妙初只是安静的以一种守护和扶持的姿态跟在她身边,眉眼低垂的时刻掩去瞳孔中的复杂与晦暗。
守护一个人何其容易,又何其艰难。
周稚京继续往前走,又陆续收到三朵路易十四,每一朵无一例外都附带着卡片。
又走了不远,一个舞台赫然出现在眼前。舞台上的人俨然等候许久,周稚京一走近,歌声便响了起来,这是现场乐队,曾经历过数百场的世界级演奏现场,手下的乐器在他们的手中犹如被注入灵魂般生动,发出的乐声唯美动人。
歌手声音娓娓道来,歌曲平淡又朴实,周稚京静静的看完他们的表演,然后又收到来自他们的四株路易十四和卡片,带着这些她继续向前。不到二百米的距离,那是一处巨大的空地,蔺星驰静静的站在中央,怀中是一大捧花束。
看到他,跟随周稚京进来的百余人爆发了巨大的哄笑声。
周稚京一手握着那九枝玫瑰慢慢的走向他,侧身迎着十点钟的阳光,身后是片仿若油画的花海,落在蔺星驰的眼中是一副无与伦比的绝美画卷。
等她停下来,蔺星驰才极缓的开口说话:“稚京,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记得,记得很清楚,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喜欢你,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距离你更近,我想照顾你,想和你共度余生,我知道,你可以有很多选择,但他们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言语并不华丽,但是却格外的诚恳。
说完这些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所以,稚京,做我女朋友好不好。”然后把怀中的花束递过去。
他说完,周稚京并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接过花束,反而是周遭的人起哄愈发起劲。
“答应他,答应他。”
“这么好的男人哪里去找,答应他。”
“实在不想和蔺大少在一起,考虑考虑我也成啊。”其中这样的声音也并不少。
“我,还有我。”
周稚京的沉默让蔺星驰更加忐忑,但是他仍然坚定的没有收回花束。
“她不想。”这是一道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仿若一道利箭划破喧闹的人群,让偌大的空地瞬间平静下来。
宋希濂的声音十分的突兀,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人看到他,然而这些看到他的人也只是将他当做受邀前来的一员罢了,只不过是容色过盛,气质独特些,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直到他开口说话。
周稚京抬头看向他。
他穿着一身的黑色,黑衬衫,黑马甲,黑西服,唯一的亮色是左边领口上佩戴的银白色胸针,稍微独特些的是他手中拄着的乌木手杖,除此之外毫不起眼,但是因他清冷的眉眼以及刀刻斧凿般的脸廓让人一旦把视线移到他的身上就再也难以移开。
两人四目相接,中间涌动的暗流无人知晓。
“稚京。”蔺星驰还在等候着她的答复,但周稚京恍然未觉。她那双始终有些漠然的眼以一种不及人反应的速度红了起来,然后就是落泪。美人垂泪,仍旧是美,但这也无法填埋众人心中的疑惑。
有人小声询问宋希濂的身份,大多数人是不清楚的,而像魏成河这样了解内情的人也仅仅只是三言两语带过,无法满足众人极速膨胀的好奇心。
宋希濂,长宁宋家那位长年居于国外的当家人,传闻中的宋先生。
同周稚京一样,这也是多年来很少露面,一直都活在别人口中的人物。
不同于周稚京近些年来常常被人质疑的盛名,大多数人提起宋先生都格外的讳莫如深,近几年尤甚。
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位宋先生难得一见的好皮囊,但相对于宋先生的传奇履历来说这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宋先生的传奇在他的发家史。
生于长宁宋家的宋希濂似乎生下来就站在别人的终点。别人有的、没有的,在他这里都显得那么寻常。
张扬、肆意,宋先生年少时也曾有过那样的日子,这本应该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富二代的一生。
在优渥中长大,然后进入家族企业,顺风顺水的一辈子。
但宋先生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的少年时光在十八岁戛然而止,父母的突然离世,让宋先生陷入了群狼环伺的境地。
那场家产争夺战中的宋先生十分狼狈。
丧家之犬,一无所有也不过如此。宋先生仓促出国,走时孤身一人,只有一张机票,一台手机和一身穿了两天的衣服,甚至无人送别。
但即便这般落魄和仓皇,那些父母在世时曾格外和蔼的亲族长辈也未放过他。
宋先生在国外行事处处被掣肘,瞧起来似乎对他十分不放心,大有除非他死了才能消停的架势。
没什么人知道宋先生是怎么从英国跑到法国,最后又流落到美国的,就像也没什么人知道宋先生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重新站回宋家。
但似乎一夜之间宋家经历了一场血洗,那些曾经在宋氏夫妇去世之后猖狂、活跃的人一夜之间消失在了长宁的商业舞台。
在长宁敲锣打鼓、猖獗施虐表演了十年只手遮天大戏的宋家一瞬间偃旗息鼓。
这个庞然大物开始退居幕后,变得和它的主人一样神秘,但人们却比多年前更加忌惮它。
周稚京的眼中并没有光,她甚至并没有在最初的那一刻认出眼前的宋希濂,记忆中上一幅画面里那个他还是穿着洗的发黄的衬衣,流落在法国街头的少年。
直到意识到是他的那一刻,她眼中才有些什么东西缓缓的聚集,耳边恍惚响起多年前他的话:“我会衣锦还乡,荣归故里,让那些践踏我的人看清楚即便我被踩进泥里也还是他们及不上的人。”
周稚京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去。
一瞬间,头顶花雨飘落,伴着周稚京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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