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下来。”
秦楚砚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缓缓一步一步靠近傅梓宁,想将人从窗户上拉下来。
然而还没等他动作,傅梓宁就慢悠悠道:“你别过来,就站在那里。“
说着,她还抬起手,轻轻张开双臂。
秦楚砚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他手脚冰凉,几乎是以一种哀求的语气道:“宁宁,你下来,我不会再限制你了,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都不会再逼你了,下来好不好?“
傅梓宁摇了摇头,她望向外面一望无垠的天际,声音说不出的轻柔,“秦楚砚,我刚才一直在想,是不是我消失了,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有时候我挺想不通的,世界上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我这么倒霉,所有不幸都被我遇上了。”
“但转念一想,这些苦痛也让我的人生阅历变得丰富起来,让我觉得,活了这二十多年也够本了。”
“主要是,我真的挺累,也坚持不下去了,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好像提前结束,也没有什么关系。”
说着,傅梓宁回过头,眼神认真地看着秦楚砚,一字一句道:“其实我不怪你,我知道,爱一个人很辛苦,也很难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只是,我有点羡慕他们。”
“可能他们也过的很累,很艰辛,生活中会遇到这样那样的烦恼……”
“但是……”
傅梓宁失神地喃喃道:“他们拥有自由。”
她不无悲伤地说:“秦楚砚,我好像,找不到我的快乐了。”
话落,她仿佛整个人都解脱了般,斜斜向外倒去。
“不——”
秦楚砚此生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怕过。
几乎在傅梓宁往后倒的一瞬间,他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猛地向窗户扑过去。
还好,他抓住了。
三十多层的高空,傅梓宁整个身子都垂落在外面。
唯一支撑她的,是秦楚砚紧紧抓住她不放的手。
“宁宁,抓紧我。”
秦楚砚的胳膊卡在窗沿上,已经深入肉里,鲜血顺着他的手自半空中滴落,零星溅在了傅梓宁的脸上。
“放手吧。”
傅梓宁不适地闭上眼睛,刻意忽略鼻间浓重的血腥味。
然而秦楚砚差点就彻底失去了她,哪会这么容易放手。
怕傅梓宁半路挣扎,他索性半个身子悬空在外,两只手同时抓住傅梓宁。
“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无视自己流血的胳膊,秦楚砚一点一点将傅梓宁往上拉。
得益于惊人的体魄和平时勤奋的锻炼,就在双臂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他终于颤抖着将傅梓宁抱回了怀里。
滚烫的泪水沾湿那纤细的脖颈,秦楚砚惊恐未定地汲取着那一抹温暖,他哑声说自己错了,他希望傅梓宁好好活下去。
他真的,再也不逼她了。
是以,等梁助理接收到秦楚砚的命令带人进来的时候,差点被眼前的场景惊到。
只见秦楚砚半跪在地上,轻轻为傅梓宁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他手上的动作小心极了,生怕眼前的人产生任何不适。
明明他自己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许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楚砚,梁助理一行人行动都变得迟缓起来。
所以当秦楚砚吩咐他们立刻、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将窗户封起来的时候,大家也只是呆呆地点头,却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
还是秦楚砚面无表情地再次看过来,他们才猛地回神。
梁助理连忙招呼着大家伙动手,他发现刚才或许不是自己的错觉,说到封窗的时候,自家总裁的眼里充满了痛苦、悔恨及后怕。
他不敢猜想在他进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当他看到窗户上那蔓延的血迹,以及自家总裁胳膊上那深入见骨的伤口时,他总觉得自己还是装聋作哑的好。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最终,还是傅梓宁有些不耐烦地推开秦楚砚拿着湿巾的手。
她面无表情道:“我不想待在这里,我要回家。”
“好,我们回家。”
秦楚砚从善如流。
傅梓宁摇摇头,“不是跟你一起回家,我要回我的家。”
“好……”
秦楚砚无力地勾勾唇,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我送你回你的家。”
傅梓宁所说的家,是她在米臣华庭的那套房子。
秦楚砚亲自开车将她送到楼下,却半天都没有开车门。
以傅梓宁现在这个状态,他怎么敢放她一个人待在幽闭的空间里。
但他现在不能再刺激她。
只能采取迂回的策略。
“宁宁,你先在车里等一会,我让人上去打扫卫生,晚点我找宋念来陪你好不好,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秦楚砚真怕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今天这让他痛彻心扉的一幕会再次上演。
傅梓宁自然知道秦楚砚在害怕什么。
她低垂着眼帘,轻声道:“不用,我不会再寻死。”
在倒下去的那一刹那,她到底还是后悔了。
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你放心,我不会再去跳楼了。”
傅梓宁说的很认真。
秦楚砚半天没有应答。
他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仿佛在做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半晌,他终是妥协了。
车门童锁歘的一声打开,秦楚砚有些颓废地将头抵在方向盘上,就在傅梓宁推开车门准备下车的瞬间,他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哀求:“好好的,别做傻事。”
傅梓宁没有回答,只是无声点头。
很快,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
秦楚砚并没有就此离去,他熄灭油门,打开车窗,颓废地拿出一根香烟点燃,在烟雾缭绕中凝视着那座始终拉着窗帘的房子。
胳膊上的伤隐隐作痛,他也丝毫未在意。
一根又一根的烟头燃起而又湮灭。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车厢落满烟蒂,意识都开始变得不清晰时,秦楚砚才惊觉自己可能发烧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自己应该去趟医院或着找个医生过来。
但最终,他只是苦笑一声,忍着伤口发炎带来的强烈不适,自车后座的医药箱里翻出酒精,粗鲁地淋在伤口上。
痛瞬间蔓延全身。
哪怕疼到灵魂都在颤抖,话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
他似乎,也不愿离开她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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