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过了半晌才缓过劲儿来,他坐直了身体,让李怀恩再把太医叫过来。
“朕就要看看爱嫔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齐钰倚靠在车壁上,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他的眉头紧蹙,眼睛轻轻闭起,一副不爱搭理沈妩的模样。
沈妩原本还蔫蔫的,此刻一听他的话,立刻就有了些精神,脸上也露出几分狡黠。
“皇上就瞧好了!”沈妩的语气立刻变得柔软了,像是对方才的事情,已经丝毫不介意了。
听着她那样欢快而上扬的语调,男人不由得轻轻睁开了一只眼,朝她看了一下。沈妩的脸上果然带着几分清淡的笑意,齐钰的嘴角也跟着轻轻翘起,转而扭过脸去不再和她说话。
“见过皇上、姝修仪。”仍然还是太医带着云溪上了马车。
齐钰慢慢地睁开了眼眸,下意识地就瞧了一眼躲在太医身后的云溪。因为马车里不好站起身,所以那两人行礼的时候都显得憋屈异常。
“快给姝修仪瞧瞧吧,方才她不小心手指戳到了伤口上,也不知有没有挣开!”齐钰挥了挥手,让太医二人起身。
太医先过去替沈妩诊了脉,齐钰似乎为了验证沈妩所说的话,他的眼睛一直若有似无地盯着云溪看。显然云溪也察觉到了皇上的目光,她整个人都显得很紧张,拼命地低着头,身体僵直着,一动不敢动。
齐钰的眉头轻轻挑起,他身居高位这么些年,又能从后宫那些阴狠女人的手中活下来,什么样的明枪暗箭没有瞧过。所以看人也是极准的,云溪方才的表现,的确吻合了沈妩所说的话。
云溪低着头,不敢看皇上,甚至对皇上的一切都十分敏感。并不是所谓的有情意,也不是普通宫人单纯的恐惧和慌张,云溪面对着皇上,那是一种本能的排斥感。
“你叫什么名字?”齐钰抬手指向云溪,身体慢慢地前倾,像是对云溪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般。
面对皇上这样的问话,云溪竟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往后撤,就像皇上是什么传染病菌一般,要急忙地逃离。
“奴婢云溪,司药司的宫女。”云溪的声音压得十分低,她死死地垂着头,根本不敢瞧一眼皇上,两只手放在身侧,用力地抓着旁边的裙摆。
齐钰对于这个宫女的表现,越发感到好奇。沈妩的眼睛也一直盯着这边瞧,她轻轻皱起秀气的眉头,暗自琢磨着,她不会误打误撞牵连出什么事情来吧?
“替姝修仪上药吧我不做杀手的幸福生活”恰好太医诊断完毕,齐钰便挥了挥手,让云溪过去上药。
云溪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腰走到沈妩面前,轻轻挽起沈妩的裤脚,又替她脱了鞋子。将原先裹住的布巾解了下来,动作始终都小心翼翼的。不过她的头却是越埋越低,几乎快贴到沈妩的腿上了。
沈妩看着这样的云溪,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她忽然抬起头,对着齐钰轻唤了一声:“皇上。”
正拿着干净布巾的云溪,竟是没来由得打了个颤,脸上的神色闪过一丝紧张,转而又变成了一副强作镇定的模样。
对于云溪这一番表现,齐钰也尽收眼底。他一挑眉头,神色淡淡地看向沈妩,低声问道:“何事?”
沈妩的脸上露出一抹甜腻的笑意,娇声笑道:“无事,就想让皇上过来瞧瞧嫔妾换药。免得下次再有那谁的蹄子,碰到这伤口上,当真是痛死嫔妾了!”
齐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虽然知道沈妩是想让他过去,好近距离试探云溪。但是听着沈妩这样的借口,他这心底十分的不好受,恨不得走过去,抬起脚在那女人的脚腕上狠狠地捻上几脚。让她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疼痛!
即使非常不情愿,齐钰还是乖乖地走了过来,就坐在沈妩的身边。云溪原本是跪在地上,替沈妩换药。此刻皇上凑过来,倒像是云溪跪在他的脚边。
皇上这样的靠近,明显让云溪显得更加紧张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拿着布巾一圈一圈地裹在沈妩的脚腕上,只是她的指尖却在不停地颤抖。
“等一下,这里要包得紧一些,她晚上睡觉比较调皮会乱动,容易挣——”齐钰一直仔细地盯着云溪的动作看,此刻瞧见她包扎得有些松垮,便伸出手来轻轻地碰了一下沈妩的脚腕。
只是似是无意间,他的手指竟是碰到了云溪的手背。他正耐心地说着话,手背上却赫然被人抓出了五道血痕,疼痛感一下子就涌上了神经。
马车内就这么四个人,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射到皇上那流血的手背上。云溪还抬着手,保持着抓挠的动作,长长的指甲里还带着从皇上手背上抓出来的皮屑。
“奴婢该死,恳请皇上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云溪连忙匍匐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嘴里求饶的话也一直不间断。
沈妩和齐钰都有些愣神,根本没想到云溪竟会是这种反应!齐钰看着手背上的血痕,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长了这么大,也就沈妩这个女人被他骄纵得敢对他动手,此刻这个卑贱的狗奴才,竟是伸手抓了他!
“起身吧。”齐钰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竟是隐忍着没发火。
身旁的沈妩轻轻地挑了挑眉头,原本以为他会雷霆震怒,没想到竟然只是这么淡淡的一句话。
跪在地上的云溪,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只是她刚准备朝边上跨一步,腰间就被人猛地踹了一脚。
沈妩刚察觉到身边的人站了起来,还不待她看清楚,那云溪已经被踹翻在地。齐钰显然是用了六七分的力气,云溪的身体滑出了一小段距离,最后倒在车上的时候,头还撞到了车壁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从哪儿找来的蠢女人,竟然弄脏了朕的手!”齐钰阴沉着一张脸,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他的话音刚落,沈妩就乖觉地从衣袖里掏出锦帕递过去。齐钰接过来细细地擦了擦手背上的血迹,脸上阴沉的神色丝毫没有缓解。
“皇上,这是治疗受伤的药末,您抹一点在手背上,过一会儿就不疼了仙道毒途!”太医虽然心底害怕皇上会迁怒自己,但是这事儿就是他负责的范围之内,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瓷瓶。
齐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瓷瓶,猛地抬起手,指着马车门,冷声道:“都给朕滚出去,姝修仪这里,朕亲自来包扎!”
太医瞧了一眼仍然躺在那里的云溪,默默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原本过来照顾姝修仪这事儿,应该是由旁的宫女来,云溪偏要自告奋勇地换了差事儿,现在倒好,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太医虽觉得云溪可怜,却也不敢忤逆皇上的意思,连忙又转过头就掀开车帘下了马车。云溪慢慢地从地上挣扎了几下,似乎想要爬起来。但是齐钰方才那一脚恰好踹在她的腰上,此刻疼痛难忍,她根本就没有力气爬起来。
云溪惨白着一张脸,嘴唇被紧紧咬住,眼眶都直接红了。她显然是着急了,甚至都能感觉到皇上的厌恶而冰冷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流连,就像是无数把刀在凌迟一般。
“朕让你滚下车,听不见么?”齐钰轻挑着眉头,脸上不耐的神色越发明显,显然已经快到了他忍耐的极限。
云溪的身体抖了两下,她总算是能够单膝跪倒在地。一点点努力地往车门处爬,腰肢上的疼痛,一下又一下地刺激着神经,让她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李怀恩,进来把这贱婢拖下去!”齐钰心头的怒火更甚,虽然想直接把她踹下车去,但是又怕脏了自己的鞋子,便扯开嗓子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只是他的话音落下,却是无人回答,一阵寂静之后,才传来李怀恩那有些虚弱的声音。
“皇上,奴才、呕——”这句话还没说完,李怀恩便再次弯下腰去呕吐了。他扶着马车外壁勉强地站稳了,胃里一片翻江倒海。
连日不要命的赶路,早就让他这晕马之人,呈现一种奄奄一息的神态了。偏生皇上又有吩咐下来,他还真不敢不应。
“等奴才吐完的,奴才胃里面难、呕——”他好容易能再说上一句话,哪知道那股子恶心感又涌了上来,他只有再次地趴在马车旁,吐得昏天暗地。
齐钰这回是真被惹恼了,一阵风吹来,李怀恩那滩呕吐物的味道,不幸地就钻进了马车内。齐钰瞬间洁癖到爆表,听着外头李怀恩不间断的呕吐声,他都快吐了。他连忙快走了一步,在云溪的腰上又踢了两脚,云溪便直接滚下了马车。
一旁的宫人都吓了一跳,明音和明心瞧见竟然是云溪,二人对视了一眼,便慢慢地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起来。
“李怀恩,你竟然敢在朕的马车旁吐,狗胆又肥了!等回了皇宫,看朕不扒了你的皮!继续赶路!”齐钰暴跳如雷的声音传来,驾车的人自然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前头的侍卫骑马刚开始走,这马车便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皇上和阿妩会变得如此幼稚,也是情理之中。
就像两人谈恋爱,初次见面总是理智的、保持形象的,越到后面越幼稚,越不顾形象哒~
哪怕有一天他俩玩儿起尿尿和稀泥,也不要感到奇怪【啊喂,好像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歌爷节操已碎!╮(╯▽╰)╭
“李怀恩,你竟然敢在朕的马车旁吐,狗胆又肥了!等回了皇宫,看朕不扒了你的皮!继续赶路!”齐钰暴跳如雷的声音传来,驾车的人自然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前头的侍卫骑马刚开始走,这马车便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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