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古代·梁星河(1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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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星河早上醒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了,早上迷迷糊糊听到外头有说话声,但在病愈阶段,难得睡得沉,念头一转又睡着了。

起身穿衣服动了动身子,已经没有前段时间生病时那种酸软感。

准备跟清若和娘说一下,让她们放心。

他一拉开门,坐在厅堂绣手绢的梁何氏就抬起了头,“幺儿醒了。”

说着小心翼翼的起身,准备把手头的东西先放下,“蒸了包子,在锅里温着,娘给你拿。”

“娘你坐着吧,我自己去拿。”

他朝梁何氏示意,“我好全了,一点都不难受了,昨晚也没咳。”

梁何氏腿上好多线,要是乱了理一会不要紧,就怕叉着弄不开了要损失线还耽误时间。

“行,那你去,在灶房蒸锅里。药在文着,你看一看。”

梁星河答应,“好。”没动。

梁何氏瞅他,“怎么了?”

梁星河嘴巴动了动,别扭了一下才问,“其他人呢?”

梁何氏理着手头的针线继续绣花,“该上工的上工,该回家的回家,小若出去了。”

梁星河瘪了下嘴,行吧。

至少身体好了,早上的高兴劲头得保持住。

他去灶房里拿包子,蒸锅里留了两个。梁何氏自己包的,分量足够了。

还煮了一点稀稀的白米粥,好就包子。

一手端着包子一手端着粥回到厅堂坐下。

梁星河瞧着梁何氏凑着凑着看手绢绣花十分认真的模样,轻轻感概了一句,“娘,我感觉念书真的挺伤人的。”

梁何氏抬头看过来,眼眸里就有了点心疼和焦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梁星河赶紧摇摇头,“不是说现在,就是说之前,感觉读书辛苦的,酷暑寒冬,日复一日,也不知道尽头,不能确定结果是否好坏。”

这话说的。

梁何氏停下了手里的事,抬头看他。

梁星河咬一口包子,脸颊有些鼓鼓的,声音含糊,“我觉得我现在身子也撑不住读书了,光是几天的考试就不行,考试时天还凉。那连天连夜待在一个地方……”似乎说起来都不满意,梁星河摇了摇头,满脸不愿意。

“虽说我现在是白身,但是我感觉学得还行,要不然我去找个账房先生的活计,或者去书店抄书。”

他说完,喝了口粥,包子也吃完了。

从他说话梁何氏便停下动作看着他,也没打断。

这会梁星河擦了擦手,才把视线转向她,梁何氏是一种很平静的目光,平静到奇怪。

他反而心里有点杵,心虚且难受,但口吻里没表现出来,“娘你觉得怎么样?我真不想念了,我觉得生病时候太难受了,而且念书……”

梁何氏很平静的开口打断他,“过来。”

梁星河突然就被禁了声。站起身,背在身后的双手已经紧紧扣住,舌尖紧紧抵着牙齿。

到了梁何氏身边站定。

梁何氏也不转头看他,依旧看着之前那个方向。

梁星河口气轻松,“娘?怎么了?你觉得我说得怎么样?”

梁何氏转过头来,“跪下。”

梁星河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崩塌。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干脆珉唇站在旁边,没动。

他内心没觉得自己有错,他不跪。

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他清楚,他不读书,找工,家里有个营生,花销也不大,要是他要继续读书,梁何氏绣花远远跟不上,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她这般年纪,这么娇娇的小姑娘,他想不到她应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

他现在年纪还小,很多事做不了,先把难熬这两年过了,以后慢慢做其他事,家里条件好了再读书不迟。

没有人不读书会死。

踩在母亲和妹妹身上去够一个前程,他做不到。

梁星河没动,梁何氏转过头来看他,又说了一次,“跪下。”

话音落,闭上了眼。

梁星河理解她的难受。他从小就跟在爹身边,爹在他身上寄托了太多东西,所以他一直不敢放松,努力读书。后来爹不在了,便成了梁何氏的执念,除了望子成龙,也是想让泉下有知的人安心。

他不是故意想伤她心,她愿意为了他读书付出一切,或许清若也愿意,但是他做不到理所应当接受。

梁星河珉唇,而后低着头闭眼,声音很大,很坚决,“娘,你和妹妹的人生,不应该只是为了我……”

梁何氏猛地给了他一耳光。

“啪!”

梁星河直接被打得侧过了脸,脸颊瞬间就火辣辣的疼,耳廓里都回旋着耳鸣。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被打耳光。

梁星河用舌头在口腔里顶了顶,又疼又麻。

他低着头,“娘,对不起,但我真的不读了。我想好了。我自己的人生,我有权做决定。”

梁何氏强忍着没哭,把手里的针线绣具全都放到一边,看他黑黝黝的脑袋,深呼吸开口,“梁星河,你知道你这话有多不负责任吗?”声音都是颤抖的。

开了口,似乎汹涌的情绪都有了发泄口。声音又急又厉。

”你知不知这些年为了供你读书,家里人付出了多少,但凡有好的,我连两个小的都顾不上要先紧着你,说吃什么补什么,你不爱吃鸡头,我每次要剁半个时辰,剁细了能直接咽了给你炖在饭里。“

“你夜里读书,家里的蜡烛,油灯都紧着你,我怕有蚊子,每天要拿着艾灸给你熏三次屋。”

“你知不知道,读书意味着什么?”

梁星河低着头,声音沙沙的道,“是,读书是可以改换门庭,改变命运,但现在家里供我读书只会难上加难,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实现读书的意义,我只知道我现在要继续读书就是在吸着你们的血造就我自己。而且那个将来,我不知道在哪。”

“我不愿意。”

梁何氏落了泪,伸手揪他的衣服,口气激动起来,恨铁不成钢的难受,也为他自作聪明的幼稚生气。“那你觉得,你不读书,我们就不累了,就开心了?”

“你知不知道小若一大早出去做什么,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说要一个人卖馄炖,是为了什么?是盼着什么,是盼着你现在就不读书回家做工吗?现在就一月拿几两银子来养家吗?!”

梁何氏越说越难受,站起身伸手锤他,“你要是读书,考上了举人,我就是这双眼睛熬瞎了我也高兴我也乐意,你要是不读书,你现在就让我绫罗绸缎、大鱼大肉,我也消受不起,我没脸去见梁合,我死了都没脸葬在他旁边……”

“娘……”

“娘~”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梁星河,一道是门口。

清若回来了。

臂弯里抱着好大一抱东西,满身热腾腾的带着汗进屋,一进屋就被屋内的阵仗惊到了。

“干嘛呢这是?”

赶紧把东西放下,都顾不上喝口水就朝两人奔过来。

梁何氏抹了把眼泪,伸手拉她,“小若啊~梁星河这没心肝的,要把我气死!”

一边说一边就靠着她的肩头掉眼泪。

方才还觉得能忍着一点,现在一见小闺女,所有的情绪都爆发出来了。

不单单是生气梁星河,也生气自己,生气老大一家,又想起了梁合,想起了他在时每次和她说起梁星河读书有天赋的开心和希冀。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梁星河瞧见她,也想起身,梁何氏凶他,“你跪好了!”

他又跪着了,看了清若一眼,满眼的暗色,想开口犹豫一瞬还是低下了头。

清若扶着梁何氏让她坐下,站在她面前,拿出手绢弯着腰给她擦眼泪,“让哥先起来吧,地上凉。他还没好全呢。”

梁何氏没说话。

清若给她擦完眼泪伸手拉住他胳膊,梁星河抬头看她又看向梁何氏,梁何氏不看他也不说话。

清若口吻温和却坚定,“起来吧,有什么事起来咱一家人再说。”

梁星河随着她的力道站起来,他不看也知道自己脸上有巴掌印,不想让她看,便侧身站着。

清若双手搭着梁何氏的肩膀,轻缓带着安抚的语气,“娘怎么生这么大气?”

梁星河过去桌子上倒了两杯水,一杯给清若,她接了之后双手递到梁何氏面前,“娘,您别生气了。”

梁何氏不看他,不接话,不接水。

还是清若喝完之后把杯子放下,伸手接过,“娘,喝口水缓一下。”

儿子可以不搭理,小闺女不行,梁何氏也不渴,就是梗得慌,接过来浅浅喝了一口便放下。

刮了梁星河一眼,用一种嘲讽的口气开口,“他说读书太苦了,他身子不好,又没盼头,不想读啦。”

重点在于突出梁星河找的那些借口。

梁星河半垂着头,不反驳。

清若听完倒是没什么情绪,很平静的问,“是吗?”

他不抬头也知道小姑娘现在在看着他。

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她又问,很温柔很轻缓,没有生气,也没其他情绪,似乎就是单纯的想问一个理由。

梁星河没说话。

她自己慢慢回答,“是因为觉得家里困难,没有营生,负担不了束修和以后考试的来回车旅费?还是觉得娘太辛苦,舍不得?或者,是真的觉得读书不好,不愿意念了?”

清若一边说,一边拉着他的手腕,两个人坐下。

她说完了这些原因,又道,“还是你自己有其他考虑?”

梁星河抬头,她看着他,温柔而肯定的态度。

漂亮的眼眸莹莹润润。

一如那天和他说别怕的时候。

梁星河突然有了种感觉。

眼前这人,永远会站在他身边,不管面对的是什么人,什么事。

他弯了弯嘴角,带动着脸颊有点疼,但没表现出来。

他没回答,而是问她,“那妹妹现在觉得我应该做什么?继续读书,还是先不读书,找个营生补贴家用,以后有机会再读书。”

清若带出些笑意,“我觉得有用吗?”

梁星河点头,“有用。”

清若笑得眉眼弯弯。

“我觉得吧……”

“我觉得我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你觉得问心无愧就好。”

清若挽着梁何氏的手臂,半倚着她,看起来像是她在从梁何氏那寻找安全感,实际却是她的倚靠让梁何氏找到了支撑。

“我和娘愿意,是我们自己愿意,也不能因此要求你,你自己选吧,不需要对别人负责,对你自己负责就好。”

梁星河眼泪直直从眼眶坠落砸下。

看着她笑,“好,那我选读书。”

一直紧紧握着清若手的梁何氏终于舒了口气。

何其有幸。

遇事不决可问春风。

——【黑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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